盘龙的天花板被烛光照着,却黯淡无光。
屋里挤满了人,都做着同一个动作,目光都注视着同一个方向,神色各异。
大臣们跪着,从屋里排到了屋外,都细细聆听着龙床上油尽灯枯的男人与太子的话。
“父皇,儿臣不要这个皇位了,拜托您,再陪陪儿臣些时日吧?”
身着黄袍的少年低着头,眼泪在眼眶中打转,迟迟未落下。
皇帝撑着眼皮,努力地摇了摇头,用微弱的嗓音说道:“长乐(yuè),好孩子……父皇不能在陪你了……但……”
皇帝喘了口气,继续说道:“可惜……你出身皇家,委屈你……”
容长乐摇着头,紧紧握住皇帝的手,放在自己平滑的额前,低声哀求:“别说,别说。长乐不曾怪您……”
皇帝微微扯着嘴角,淡淡地微笑,眼睛斜睨着一旁玉树临风的男子,道:“容祀。”
男子闻言,走到皇帝面前,抱拳朝其躬身:“皇上。”
“朕与你说的,可曾记得?”
“是。”
“莫要辜负……”
“是。”
皇帝满意地点点头,大有闭息的意思。
容长乐瞳孔一缩,慌乱的语无伦次地说:“父皇,别走,别走!”
皇帝闭上眼的那一刻,还轻声呢喃。
“长乐……”
“……”容长乐眉头狠狠一皱,两股热泪从眼角流下,滴在他们握手的交界。
众大臣见状,纷纷悲喊:“皇上——”
那天,众臣打着国不可一日无君的旗子,坚持要他登基,但还是被容长乐尽数打发了。
说是守孝,不如说是想多些自由的日子罢了。
容长乐跪在皇帝的灵牌前,穿着孝衣,目光呆滞地直视前方。
远远的,传来安公公的细语声。
“容王爷。”
“本王进去看看,不要让别人来打扰。”
“是。”
声音渐渐淡了,只有细微的脚步声越发近了。
“为何不即时登基?”
容长乐微微侧脸,一脸不悦地说道:“登基便该选妃了,看着那些个女人的脸,着实倒了胃口。”
容祀不以为然,说道:“这一关你逃不掉,日后还需为皇家开枝散叶……”
话未说完,一支香烟朝他飞来。
“喀嚓。”
容祀两指将其折断,又走到香台前,给插了回去。
“你可当真是会戏法,我看你折了的。”容长乐郁闷地说道,对这个男人,偏偏是没办法。
“断骨都可接,何况区区一支香烟?”容祀停了停,又说,“莫要再折腾你父皇的香了,知道你心里不快,那也得忍着。”
“你说的倒轻巧,不如这个皇帝让你来做?”容长乐笑吟吟地看着他。
“……”容祀脸黑了下来。
容长乐一定是故意的!
……
登基大典次日便举行,一切大小事宜都是容祀监察,而容长乐只能依依不舍地离开祠堂。
“皇上,梳洗好了么?”
淡淡的嗓音隔着门窗传进屋来,容长乐听了个清清楚楚,便歪着头,回答:“这便好了,你且侯着。”
“是。”
屋内再度静了下来,容长乐轻轻抚了抚胸口的白布条,叹了一口气。
待她出去后,眉宇间少了刚才的柔意,多了些许做事的认真与严肃。
容祀不紧不慢地躬身,道:“皇上,都准备好了,可以上宣政殿了。”
“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