脆生生的声音并不小,只是此刻教室里都是嗡嗡的背诵声音,盖住了这股找事的腔调。
听音质,应该是个男孩。
青笠斜着眼睛上下打量了一下自己的同桌,果然是个粉嫩的男孩子。他留着一头乌黑的披肩短发,短发遮住了他的耳廓。纤细的手臂的裸露在外。此刻,便是这个瘦弱的小鬼正在找茬,他用一双亮晶晶的眼睛盯着青笠看个不停。
青笠有点好笑,这就是小学吗?有点意思。
“有点,你不怕血吗?”
男孩听出了青笠话里话外夹杂的笑意,他不满地说道:“不,你在说谎,你根本不怕血!”
青笠咧嘴笑道:“你是怎么知道的?你看,我把资料都关闭了啊。要不是怕血,怎么会这么早便放弃了?”
男孩狡黠地朝青笠挤了挤眼睛,说道:“别以为我看不出来,你和我是一种人。”
青笠有点发愣,一种人?见鬼了,向诸天神明起誓,青笠自己现在都不知道自己是哪一种人。
坏人,好人?中间派?
每换一次锚,短时间内,新锚都会或多或少地影响他的行事准则,严重的时候,他的心性追求也会随之发生剧烈地变化。为此,他在之前的五十年里改了二十次正规名字,秦牧不过是他最后使用的名字。至于在执行任务时候的伪名,那便只有全知全能的人间意志可以知晓的了。
青笠惊愕地指着自己,问道:“哪一类人?”
男孩颇有些神神叨叨说道:“天骄。”
青笠不动声色,他历经沧桑,只要本我不出来捣乱,他的演技足以迷惑大多数人。此刻,他便是一副欲言又止的猜测性表情:“你的意思是天才?”
男孩对他摇摇头,然后朝青笠伸出干净地白皙手掌,道:“认识一下,我叫黑戟。”
虽然心里已在猜测男孩的来历,但是青笠面色不变,礼节性地伸出了一只右手郑重地握住了黑戟的手掌。
“我叫青笠。黑戟,能否和我说一下,天才和天骄的区别?”
“当然,只是这教室不太方便,人多眼杂。”
对于黑戟直截了当的拒绝,青笠还是有点心理准备的。换做他,在开学第一天便看到了一个同类,现在也得多思多虑一些。
两人商议后一致决定,中午吃饭的时候再好好谈谈。
青笠悄声问道:“黑戟,离下课还有两个小时,这么长的时间,咱们是不是做点别的事情,打发一下时间啊?”
虽说是在征求意见式的询问,但青笠的语气却甚是强硬。他一不问黑戟的人体内脏器官是否记完,二不客套寒暄一番,而是径直地挑战黑戟。
这是一个赤果果地试探。
黑戟也明白青笠对自己的不信任,不过他没有点破,还是笑容满面地道:“你想玩什么?”
青笠挠了挠下巴颏,不确定地道:“要不,咱们来玩一个,咱们现在可以玩的,但咱俩又都没玩过的游戏,如何?”
黑戟笑道:“好啊。那我来说两个符合条件的,要是你觉得合适,咱俩便玩这个,如何?”
“好啊。”
“帝国象棋?”
“玩过。”
“八步围棋?”
“玩过。”
“军仪?”
……
五分钟后,两人一问一答,速度堪比狂风骤雨,上一秒从黑戟嘴里如同机关枪一般的吐出各式棋类的名称,下一秒,青笠便会以‘玩过’反驳。然后,黑戟便会接上青笠的话头,继续列举那些自己没有玩过但是听过的棋类名称。
“帝国军旗?”
“玩过,打住!”
“好!”
两人说的口干舌燥,不得不掏出水壶喝了些水。
青笠看着黑戟,不由地笑道:“你怎么这样,只记得棋的名称,却一粒都不会下?”
黑戟‘啪’的打了个响指,也笑道:“因为只有这样,我才能和其他人下棋。”
“有点狂了。不好。”
“比不上你。什么棋都会下。”
这句话倒提醒了青笠,他漫不经心地说道:“其实,我只玩过五百年的古代棋,对于后来发明的棋类,我是一点没玩过。”
黑戟意味深长地说道:“你这癖好有点怪啊。”
没理会他的试探或是挖苦,青笠懒洋洋地道:“你到底行不行?”
“生死棋,玩过吗?”
青笠摇摇头,问道:“这是哪一年发明的?”
黑戟露出一丝向往的神色,解释道:“相传,这是五百年前,镜皇的恋人在得知他的死讯之后,悲痛交加的情况下草创出的一种棋类。双方交替行棋,一方代表冥王,一方代表……”
青笠打断了他的介绍,向黑戟问道:“你没下过?”
“未曾。”
青笠笑道:“那咱们从现在开始,双方上网看规则,谁先看完,谁先下,如何?”
“好!”
……
三分钟以后,两人齐齐说道:“开始!”
异口同声的简直让人有点心悸。争分夺秒的双方都有些意外,因为他们都以为自己将会是先看完的那个人,为此青笠可是全力开动了脑筋,没想到,还是没能超过这个家伙。
青笠笑道:“也好,这也证明了你在此之前并没玩过。”
“彼此彼此。”
“那现在怎么下?”
“我为冥王,你为红颜,镜皇初始位4-2-1。”
“可。”
“3-2-1,剑。”
“2-1-2,枪。”
……
两人闭着眼睛你来我往,棋盘虽只存于他们的想象中。但交锋的激烈程度已经远远超过生死棋的新手范畴。此刻要是有棋客在一旁打谱,便会发现两者的棋力惊人,且都在突飞猛进地进步着。
黑子咄咄逼人,死死咬住镜皇不放,而白子却如风中花絮,摇摆不停,下一刻便会被冥王围死心上人的退路。
然而,两个小时过去了,黑子白子还是这幅模样,没有半分变化。
“5-2-6……算了,不下了。”
青笠摇摇头,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了。
黑戟点点头,也开始将杯子以及饭盒收进背包里。
看了看黑戟的动作,青笠若有所思地道:“你给我放水了,对吧?”
黑戟随手将拉链拉上,翘着二郎腿,懒洋洋地道:“你说呢?”
“我说啊?那还有什么好说的?”青笠颇有些意兴阑珊。
“被打击到了?”
看着嬉皮笑脸的黑戟,青笠突然有一种锤他的冲动。
“尺有所长,寸有所短。你在逻辑思维这方面有些心得,赢我是理所当然的。”
“喂喂喂!别这么冷淡嘛!来,和我说说,你擅长什么?”
青笠被这个自来熟缠的有的无语,但偏生不好发作教训他,幸好此时陈****走了进来,青笠忙指着他说道:“先完成检查,吃饭的时候,再说这些。如何?”
想了一下美食的滋味,黑戟放过了对他的追问。
……
按照95%的淘汰率,也就是说,五年之后,505班级内的40名学生只有2人能自由地选择未来。其余人,要是在某一科有些擅长,那还好说,要是高不成低不就的,那可就得随人摆布了。
今天是孩子们开学的第一天,陈****便给这些新生们好好地上了一课。
他在五分钟内便完成了对孩子们的检查,然后在讲台上温和地宣布:“505班级,18人通过了检查,明天的医科进一步深入学习胃的相关知识。其余12人明天这个时候,我还要检查这份人体大纲的学习情况。
以上。”
说罢,陈****再次消失在了教室内,丝毫没有安慰失败孩子们的意思。青笠便看到一个心理脆弱的小男孩趴在桌子上哭了起来。
那些通过的孩子也没有得意洋洋的炫耀,反而有些面色苍白,因为听陈****的意思,他明天还会出一份更为艰涩的资料来学习。
这对已是全力完成的孩子们来说,这无异于是潜水到极限的人,在鼻子伸出水面的那一刻……突然被水鬼拉回了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