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青丘之上,那名把应炎送到极寒冰崖的男子负手而立,遥遥看着南山。
冬去春来暑已过。
时间转眼过去大半年了,应炎依然长埋在冰崖深处的冰封里。
一个正常人如何能在冰封下过活半年,应炎是不是已经死了,那男子为什么要把应炎送到极寒冰崖,这是要救他还是要他的命?
在那冰封之下,一副躯体依然散发着明热,周身的冰封化去又凝结。
只是那面容还带着潮红,似乎并未死去,只是还没有醒过来。
突然,应炎的手指动了一下,然后又归于沉寂。
数天之后,他的手指终于又动了一下...
然后他睁开了双眼,眼中潮红似血,带着一股妖异。
应炎看到四周一片昏暗,伸手不见五指,他想动一下,却发现动不了,只能做到活动一根手指和眨动双眼。
慢慢的他明白了过来,知道自己随曲水漂流,只是不知道此刻究竟漂到了什么地方,这里为什么又如此的黑暗。
还有一点他不知道的是,从逆流到今天已经过去大半年了。
可是为什么自己的身体里会爆发出那样的火热,应炎尚未修玄,按理来说体内不应该有如此磅礴的明热能量啊。
身体里依然火热难当,应炎觉得很是痛苦,那些皮肉就像正在被煮熟,但又有一股股的冰凉从外面袭来,又让他感觉舒服一些。
这种痛苦还算能够承受,可能是大半年来身体已经潜移默化的习惯了,因为现在的痛苦并没有当初的灼热带来的疼痛剧烈,应炎不知道半年多已过,还以为身体的灼热降低了些,正在试着恢复身体的触感,因为他很渴。
应炎张了张嘴,这已经是两天后的事情。面颊上部的寒冰化去的瞬间,他感觉到了水的存在,但张嘴的时候那些水又凝结成了冰。
就这么无数次的张嘴,他终于喝到了水,因为他的手也逐渐能动起来。
手掌轻触着寒冰,于是他终于知道,自己正身处一个什么样的环境。那些冰霜在手触摸的时候瞬间化去,涓涓细流从掌心划过,应炎觉得很舒服,于是他不停的去抓那些寒冰,那些寒冰也逐渐碎去,纷纷掉在了身体下。
寒冰不断化去,应炎的身体下不断有水流聚集然后又凝聚,渐渐的应炎不断的升高。
一直他都很渴,所以他的手几乎没有停歇过,也不知道究竟过了几天,他终于悬浮在了冰面上。
应炎怔怔的看着那些冰封,两旁的山崖,原来自己已经漂到了深渊里。
这里的确是深渊,是深不可测的山涧,也是极寒冰崖。
看着这里的景象,他却想起了临渊和林渊,没想到那次相见后,自己真的临渊了。
极其艰难的爬了起来,整个人摇摇欲坠,似乎下一刻就会再次倒下。
他的身上已经没有任何的遮蔽,衣物全部焚烧殆尽,他觉得有些尴尬,即便这里渺无人烟,他还是不禁挡住了一些重要部位。
应炎有些不解,为什么自己的皮肤依然完好如初,甚至更见光滑,肌肉筋骨似乎充斥着无穷的力量,但又站不稳。
这里是山涧深处,看了看那些高不可攀的山崖,应炎眉头皱了皱,但还是缓慢的移动起来,他要离开这里,到外面去。
突然他又想起了什么,摸了摸了全无遮蔽的背部,又看了看一直没有活动的左手,这才尴尬一笑。
那幽黑铁棒竟然还握在手里。
应炎的双脚每踏在冰封上一下,那里就会化去一个坑,坑里有些水。
每走一段路程,身后的那些坑又慢慢的结冰,恢复原来的模样。
好在这山涧蜿蜒曲折,倒不是十分的陡峭。
渴了应炎就轻触冰雪,捧起一泓冰水解渴,但他却不觉得累,反而越来越有精神。
但越往上走,身体散发的温度也越来越高,似火的身体再次通红起来。
高处出现了水流声,应炎突然觉得奇怪,这里水流一直流下来,为什么这冰崖却没有被冰雪填平,依然千沟万壑般。
直到走到一个拐角处应炎才发现,原来是这样...
那拐角处冰水相间,小河并不是朝着冰崖深处流去的,而是从那拐角处流到了另一边。
应炎想了想,明白了过来。这里山势还算陡峭,水流速度很快,因为那个拐角的存在,应炎应该是撞到了那拐角的对面,再加上应炎身体的火热,冰雪瞬间化去,这才一路滑落到了冰崖深处。
走到拐角的地方,应炎看到了一些东西,那是自己的衣物,是在隐衷时穿的,可此时怎么出现在了这里。
那些衣物被挂在了一根朽木上,但上面还算干净整洁,应该才挂上去没多久。
于是他开始思考,为什么衣物来到于此,难道是他们送来的,他们又怎么知道自己在这里。
此刻应炎踏入小河中,想要去取那些衣物,这才发现温度陡然回升,一股股巨热从身体散发出来,虽然没有当初的恐怖,但还是难以承受,于是应炎只能回到冰崖深处。
十数天后,应炎再次来到拐角,感受着身体的温度降低了些,这才再次回到了冰崖深处。
又过了几天,应炎觉得应该可以了,再次走到拐角,取下衣物穿好,而且还发现了一个布袋,是装那根幽黑铁棍的。此刻应炎只觉身体依然滚烫,好在不能把衣物烧坏了。
拐角处只是半山腰,温度还算寒冷,可应炎的身体依然滚烫,所以应炎决定再次回到冰崖深处去。
一天中午,应炎来到了拐角,感觉身体舒服了很多,因为这里的温度的确要高出很多,不再觉得冰寒。
在第二天早上起来的时候,应炎就觉得很冷,这才明白身体里面的热量已经散去。
走在小河边上,渐渐的看到了卯空河,怎么会漂到这里了?
卯空河顺流而下,分出曲水,曲水流去,途经九曲。
应炎不解,自己怎么没有随水流下流,反而逆流而上,穿过了青丘,来到了卯空河边的南山旁。
难道是穿过青丘的时候,他们发现了自己吗?
又走了很远,来到了青丘的地界,应炎发现背后的布袋内有什么东西摩擦着铁棒,发出飒飒声响。
取下布袋,从里面拿出了一张纸,纸上一股能量荡漾开来,出现了一个影像,赫然便是他。
“炎儿。”中年男子说道。
应炎看着眼前的神奇画面,这是修行的效果吗,这影像断然不是他的真身,此刻却依附一股能量跃然身前。
怔了好一会儿,应炎才似醒未醒的问道:“你也是修者?”
虽然相伴十年,但应炎很少见到他,更不知道他是修者,而此刻对方展露的手法,自然是修者无疑。
“我有我的苦衷,这些你暂时别问。我只能出现一会儿,我先给你交代清楚。”不是他只能出现片刻,而是青丘有人监视,若出现的太久,会被发现,到时会给应炎入世带去不少麻烦。
应炎觉得有些问题想问,但还是点了点头。
中年男子说道:“你是圣阳之体,圣阳体有一怪异之处就是十四方能破。”
“圣阳十四破,这就是你之前为什么不能修玄的原因,我虽然知道原因,却也无计可施。若我强行引导你阳鼎内的玄气流动运行的话,那些玄气能量就会如洪荒般泛滥,我自认为无法控制住,因为你的身体还不足以接受那些恐怖能量的洗刷...”
“换句话说,你先天阳鼎已成,且鼎中包含了恐怖的能量,但这些能量是你无法控制的,而且在那些能量没有破体之前,你也接引不到天地间的任何能量,因为那些恐怖的能量本就远超出了你阳鼎的承受,直到在十四岁后才会破体而出。”
“这些年来,你两日就经历一次门前的风雪,那就是为了压制你体内的能量,让你能像个常人一般活到十四岁而不受明热煎熬,而且也是为了锻炼你身体的强韧,因为十四岁的时候,你势必会接受这场考验,身体的强韧必须跟的上。”
“而我们,由于某些原因却不得不把你送出青丘,因为我发觉你的能量已经要破鼎而出,所以才让你下山,让你从远处逆流而来,这也是为了让你在世间走的平稳些,因为那些眼睛一直看着青丘。”
“你体内的能量一旦爆发,你势必会去找水,按爆发的时间来算,你不会走的太远,一定还会在曲水附近,所以你一定会循着曲水逆流而回,而且我找人暗中看护着你,你一定不会出事。”
“......”
“有人朝着这边来了,我走了。”中年男子随声断而消散。
应炎知道他们肯定背负着什么东西,所以自己一下山就遇杀。
“我突然想知道你的名字,这么多年了...”应炎循着刚才中年男子出现的地方说道。
一道幽远的声音响起:“叶之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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