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迎光临！”
洗浴中心前台漂亮的女服务员热情地招呼江澈和周密。
“两位请先换鞋。”另一个腰间挂着对讲机的小伙子将拖鞋放在他们的脚旁说。
江澈和周密脱下鞋。
小伙子将他们的鞋子上分别夹了一个有号码的牌子，放到了依墙而立的鞋柜上；服务员各递给了他们一个与各自鞋子上的数字相对应的手牌。
“这边请！”小伙子指引江澈和周密进入洗浴区，从腰间取下对讲机，说：“8016，8018两位，现在进去了。”
“8016在这儿，8018在这儿。”江澈和周密走进更衣间，一个拿着对讲机的服务生迎上来指着衣柜说。
“谢谢！”江澈说。
“不客气。”服务生微笑着答。
江澈将手牌上有数字的地方对准衣柜把手上发出蓝光的区域，几声“吱吱”的声响后，柜门自动弹开了。
脱去衣服，江澈走进了洗浴区；首先映入眼睛的是正前方的一排七八个淋浴喷头，喷头之间用朦胧的玻璃隔开，看起来既不压抑，也形成了相对独立的空间。左边是一间热气腾腾的桑拿房，右边是一个很大的水池；桑拿房没人，水池里稀稀朗朗的三两个人正惬意地泡着。水池的边上是擦背区，两个搓澡师傅站在搓背床边。
偌大的澡堂，生意似乎不大好；不知是时间的问题，还是季节的原因？
“你泡吗？”周密问。
“泡。”江澈答，“看会儿电视。”
“哪里有电视？”
江澈指着镶嵌在水池上方的墙上、正播放流行歌曲的大屏幕电视，说：“那不是嘛！不光有电视，还有美女呢。裸体的。”
周密顺着江澈的手指看去，电视机的旁边，紧挨着两个千娇百媚的裸体女人画像。
江澈笑着说：“还是老外呢，身材真好！”
周密笑了笑。
“搓背。”一个在水池里泡澡的胖子站起来大声地嚷嚷。
浑身赘肉的胖子，笨手笨脚的，费了好大的力气爬出了水池。
胖子大声地问：“你们谁替我搓？”
两个搓澡工看了看胖子，又互相看了看。
“随便吧，你想谁搓都可以。”年纪稍长的搓澡工答。
胖子迟疑了一下，躺在了大概三十多岁的搓澡工的搓背床上。
“用力，没吃饭吗？”胖子没好气地说。
随着搓澡工力气地加大，胖子也由开始时的不满变成了舒服的“哼哼”声。
年纪大一些的搓背工还在等待。显得有些落寞！
江澈深吸了口气，对全神贯注盯着电视机的周密说：“你搓背吗？”
周密看了他一眼，又把目光投向了电视机：“你先搓，我等会儿。”
江澈走出水池，来到搓澡工身边，说：“师傅，帮我搓个背。”
搓澡工点了点头，提起床边的水桶，将已经很干净的搓背床又冲洗了一次，说：“躺下吧。”
江澈全身心放松地躺在柔软的搓背床上，惬意地享受着搓背师傅娴熟的技艺；他将前额的头发向后捋去，出神地看着精心装就的塑料天花板，长时间的湿热环境使天花板上凝结了颗颗摇摇欲坠的硕大水珠。
江澈静静地看着，脑海中浮现出老家疯长的庄稼和嫩绿的小草上滴滴晶莹剔透的晨露……
“重吗？”搓背工问。
“还行，就这个力度吧；”江澈说，“师傅做这行几年了？”
“二十多年了。”
“在这种高档洗浴中心，收入应该可以吧？”
搓澡工“呵呵”笑了笑，答：“还行吧。到这种地方来的都是有点钱的人，有些不太好伺候！”
“做了这么多年，也该习惯了。”
“衣服脱了，大家都一样，也就没有了高低贵贱之分。我是这么想的。有些顾客看不起服务行业，言语上不尊重人；在他们看来，花钱的就是大爷，为他们服务的都是孙子。”
江澈笑了笑，说：“服务行业也是凭手艺吃饭。三百六十行，每一行都要人去做；都在混饭吃，讨生活，为什么要看不起别人呢？”
“有的人不这么想，消费了就要高高在上的。”搓背工用水冲了冲已经搓好的地方说，“翻个身。”
江澈一骨碌翻起、趴在了床上：“只要是付出正当劳动，不管从事什么工作，都值得尊重！”
“尊重别人，别人才会尊重你；越有钱的人越低调，越懂得尊重人；毕竟没素质的还是少数。真搞不懂花点钱就张扬的、为富不仁的人，怎么会成功？”
“现实生活中，老实巴交的人是很少成功的。倒是那些懂得点鸡鸣狗跳之辈机会多些。”
“精辟！”搓背工笑着说。
江澈笑了笑。
“推盐吗？”
“不了。有点困了，去休闲厅睡一会儿。”
“那好，起来吧。慢点。”
江澈坐起身，将手牌让搓澡工看了一下。
“8016。”澡搓工笑着说，“谢谢！”
“谢谢你！”江澈微笑着说。
来到淋浴区，江澈用沐浴露将全身上下认真擦洗了一次；望向水池时，周密已经在搓背了。他走过去，说：“我先去休闲厅了。”
周密睁开眼睛看了他一眼，又闭上：“好的，等会儿我去找你。”
穿上洗浴中心的短裤、从衣柜中拿出手机，江澈向二楼的休闲大厅走去；通往大厅的昏暗走道内，一排浓妆艳抹、衣着暴露的年轻女孩整齐地列着队，像是新闻里播放的，在欢迎某些猿类的出场。
站在大厅门口的女郎，等江澈走近，打开门，说：“你好，欢迎光临！”
江澈对她点了点头，走了进去。
休闲大厅的正前方，悬挂着一面巨大的投影屏幕；液晶投影仪中发出的明亮白光，经过光路系统中的分光镜，被分解为红、绿、蓝三种元素颜色的光线，光线在精确的位置上穿过液晶体，经过投影仪的镜头将隐藏于其中的几个尽情扭动、金发碧眼的钢管舞娘投射在了色彩斑斓的屏幕上。
大厅内充斥的暗红色灯光，轻盈地撒在休闲床的洁白的床单上；床上躺着的十几个人，有睡觉的、看电视的、玩手机的，还有在抽着烟的同时不安分地东张西望的……
江澈找了个位置躺下，随手拿起旁边的被子盖在了肚子上；被子上的洗衣液味道和淡淡的霉味混杂在一起，径直钻进了鼻孔，让他傻傻分不清楚这儿的环境到底是干净还是污浊？
“老板，开个包间吧？”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年轻人走过来说。
江澈看了看说话的人，答：“不用了，就在这儿躺一会儿。”
“好的。我先帮您倒杯水，有事请叫我。”
江澈点了点头。
年轻人离开。一个貌似在走道内见过的女孩走过来嗲声嗲气地问：“老板，做保健吗？我的服务很好的！”
“不用，谢谢。”
女孩走后，江澈闭上眼睛准备好好地睡一觉，另一个风情万种的声音又在他的耳边回荡起：“老板，做个保健吧？我技术好……”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一个走了，一个又来。一个接一个。她们就像是一具具行尸走肉、此起彼伏的在江澈的面前飘来荡去，说些为为达到相同目的而恬不知耻、不堪入目的话！
一个个若隐若现的女人酮体，让有些醉意的江澈慢慢有了一丝躁动；他努力地克制着心里的“洪水猛兽，他知道，今天一旦越过了雷池，伴随他的，将是一生的罪恶感！
定了定神，他取过手机给李馨发了条信息：“忙吗？”
“江澈。”周密站在门口东张西望着喊了一声。
“这里。”江澈坐起身，招手示意了一下。
周密走到了他的身边，还没躺下，一个丰乳肥臀的妖艳女子就走过来问周密：“老板，按摩吧？现在人少，可以慢慢玩。”
周密看着面前的“丰乳肥臀”说：“刚才做过了呀，准备睡觉了。”
“丰乳肥臀”点了下头：“好的，那你休息吧。”
“丰乳肥臀”离开后，江澈诧异地问：“你什么时候做的？不嫌脏啊！”
周密小声地说：“做个毛线！你傻呀？不这样说，我们都别想睡觉了。”
“还是你有才啊！”
周密小声嘀咕道：“这么多人，她又不知道我和谁做了。”
“有道理！”
江澈话音刚落，又一个露出大半个身体的“妖精”走过来问：“老板，做个保健吧，照顾一下生意嘛，我还没开张呢。”
江澈在心里骂了一句：靠，没完没了啦！
周密叹了口气，问：“有做足疗的吗？你帮我们叫一下吧。”
虽然不太乐意，“妖精”还是答应了，索然无味地离开了。
周密叹气道：“我说做过了，还有人来找我！”
江澈笑着说：“你长得帅呗！不是你说的嘛，人多，谁知道你做没做过？看来到了这儿，不出点血是别想清静了。”
“是两位老板要做足疗吗？”进大厅时招呼他们的小伙子走过来问。
“是的。”周密答。
“好的，请稍等。”小伙子说完，对身后喊道：“2号、9号过来。”
坐在大厅后面的两个衣着朴素的女孩听见自己的工号，麻利地提起一个小箱子来到了周密和江澈的面前；其中一个女孩说：“两位老板开个包间吧，398元，每人可以享受三项按摩服务。”
“不用了，我们就在这儿做个足疗就好。”江澈答。
“好的。”女孩答应后，从她的小箱子里取出精油、毛巾，开始了工作。
江澈扫了一眼给自己服务的女孩——20岁不到的年纪，稚气未脱的脸上挂着比同龄人多一些的世故；所处环境的原因，让她比同龄人的眼睛里多了些狡黠。
每个人从出生的那一刻起，都应该是被父母捧在手心中的宝；成长的过程中，人和人之间的差距会因多种因素变得越来越大！这个女孩的昨天是什么样子？她的明天又会是什么样子？以后的她会成为自己刚才见到的那些、为了钱把身体裸露在陌生男人的面前的那种女人吗？那些为了钱出卖身体的女人又有着怎样的经历？以后的她们又会是什么样子？过去的不能改变，未来的无法预知，或许我们能掌控的只有今天。我们真的能掌控今天？
洗澡，可以洗净铅华，却洗不净生活的浮躁和苦涩！
“嗯嗯”的短信震动把江澈从思绪中拉了回来；他看了一下，是李馨回的信息：“不好意思，上班时间手机调成了静音；刚看到短信，有事吗？”
江澈轻轻地咬了咬嘴唇，鼓起勇气回了信息：“星期六有时间吗？我想请你看电影。”
“好啊，不见不散！”李馨发来信息说。
“不见不散！”江澈笑了笑，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