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郭离梦做了一个奇怪的梦。
巨大的白色世界里,充斥着无数黑色眼瞳,大地、丛林、房屋、天空、河流……所有的东西上,全都有着诡异无比的眼瞳镶嵌着,如同宝钻,却让人心悸不已。
南郭离梦惊愕着怔着望向前方。
一个巨大的黑色虫茧横陈在他面前,古朴硬朗,茧壁凹凸如同龟壳。
黑色虫茧上,同样镶嵌着眼瞳,但与四周的世界相悖,他们是白色的。
无数的白色眼瞳密集地附着其上,耀如白斑,晃人眼球,与环境严重的格格不入,让人几欲作呕。
周围的眼瞳是睁着的,但黑茧上的确实闭着的,白色的眼睑包裹着,星星点点,森罗密布,仿佛是在长眠。
南郭离梦内心激震,触动无比,他看着那茧,浑身的汗毛都像是触电一般的林立起来,观之略显可怖。
他的腹部开始剧烈的蠕动,仿若有蛆虫在内潜游滑动、肆意玩耍,一瞬间,他面容惨白,双眼瞳孔急剧收缩,弓背即弯。
他发出了猛烈的咳嗽声,整个人都颤抖起来,汗毛跟着一起摇摆舞动,仿佛是在互相掐架。
“噗——”他不堪重负,一阵潮汐般的涌动从他的腹中喷涌而出,他猛地捂住了自己的脖子,终于在强烈的冲击下呕吐而出。
一滩散发着浓烈气味的液体散在了地上,挡住了两个眼球。
那是什么?
那摊东西里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滚动滑行,南郭离梦看去,再次捂住了脖子。
那是无数极小无比的白色眼球,它们在呕液中曲滚着,像蛆虫一样交织在一起,密布的像张白色的卵编织而成的网。
南郭离梦急忙往后退去,不再看那呕液,这时,眼前的巨茧居然开始猛烈地震动起来,声音轰然,触膜生疼。
大地也随着那震动摇晃起来,疾风四起,飞沙走石。
飓风把南郭离梦再次逼退了数米,他好不容易睁开双眼,却发现自己的衣服已经被风刀给撕裂了。
裸~露而出的,是自己蠕动不已的腹部,那上面,居然遍布着诡异的白色眼瞳,如同那摊呕液一般。
南郭离梦骇然,几欲作呕,愤惧交加,他双眼失去了神采,露出了野兽一般的疯狂,不停地用手挖着那些眼球。
不停地挖。
不停地挖。
不停地挖。
然而那并没有起丝毫的效果,每次把一颗眼球从腹中挖去,就会有成千上万的眼球继续生长出来,速密令人瞠目结舌。
“啊啊啊啊!!”
他想发出一声怒吼,却发现自己已经无法再发出声音——喉中已经被大大小小的眼球所布满堵塞,他本该无法呼吸,但他却能。
“嗖嗖嗖嗖——”
这时,数道奇异的声响从巨茧之中传来,让人丧然。
南郭离梦看到那些原本闭着的白色眼瞳居然全都在瞬间睁了开来!
与此同时,一股毁天灭地的庞大能量也就此扩散开来,如同气浪,灼热似火。
南郭离梦被吹飞了出去,撞在了巨木上,大树应声而断,他倒地不起。
天上的眼睛开始闪烁起来,亮如星火。
皆着,地上的眼睛也闪烁起来。
树木、房屋、河流……
所有的黑色眼瞳都开始了闪烁。
这时,巨茧上的白瞳也开始了闪烁,亮度毫不逊色,散发着荧光,沐浴在巨茧上,顿时它耀如星辰。
片刻之后,情况突变。
天空中突然银光大盛,宛如水晶之照,无数的黑瞳中,像是有东西在蠕动,仿佛要孕育而出。
黑瞳迅速地膨~胀,最后居然发出一声爆裂似得巨响,一个个全部炸裂开来。
从中迸裂而出的,是大小不一的乌光长簪,无数的乌色长簪飞逝而下,如同黑雨急落,骤势庞然。
乌簪群落,将降巨茧。
所有的簪都朝着巨茧飞去。
顷刻间,爆破之声不绝于耳,轰然似巨鼓击,周而飞沙走石,地裂如蛇走龙游。
许久,尘土却去,南郭离梦灿灿立起。
巨茧终于得以重新,然而,现在却早已面目全非。
如同菠萝状黑色巨型刺猬。
巨茧的茧壁上,已经没有任何的空隙,全都扎满了长长的乌簪,那些乌簪扎进了白瞳,随着爆~射而出的煞**体,所有的白瞳也早已消失的无踪。
南郭离梦又看了看自己的腹部,还好也消失了。
他赶忙探头又望了望天,发现天上四周的黑瞳也消失不见了,再低头的时候,巨茧已经在他面前爆炸了。
奇怪的黑色液体喷射了出来,泡了他一脸。
他愤愤的看去,突然一愣。
那摊漆黑色的液体中,居然有一只洁白的蝴蝶。
那蝴蝶正剧烈的抖动着翅膀,仿佛一个浸入热汤的人。
“咔”,一道尖锐的声响响起,它的翅膀上忽然裂出一道口子,它狠狠地挣脱着,像是一条正在蜕皮的蛇。
它终于脱下了“衣服”,朝着天空飞去,南郭离梦突然发现,它其实是黑色的,那道白色的外壳永远的留在了那里,与黑色的汁~液一起长眠。
南郭离梦沉默了一会没有说话。
然后他目送着那只展翅而飞的蝴蝶,直到它与灿烂的烈日融为一体。
……
“只剩我们两个人了。”
左丘零子食把门锁上,转过头看着南郭离梦,勾魂一样的说,话中透着冰冷。
“他们在哪里,你把他们怎么样了!”
南郭离梦双目红如困兽。
“你还真是不死心呢。”左丘零子食苦笑地叹了口气,:“其实你们应该感谢我的。”
黑色的羽扇在她手中如孔雀开屏般展开,上面的巨嘴瞬间化为一团白墨。
“就像你们姬丹城中一样,东洲有四大家族,伊家,东方,左丘和诸葛。”
零子食的言语开始严肃起来,神色凌冽。
随着零子食的开口,两团白墨也游走着化为了四个家族的名字,成十字形排列在扇上。
“然而东洲四大家有别于姬丹,都是武术世家,所以处处都针锋相对,你死我活,存活至今,也是产生了同盟的结果。”
“你所救的伊家,便是和左丘是为同盟。左丘和诸葛,一修诡术,二修阴阳,互相冲突,虽被人成为‘两仪’,却处处明争暗斗,从古至今百年便势不两立,而东方家古修阳炎之术,热冲紫晶融,二者必然相克,然之伊家势必只能与左丘同盟。”
这时,羽扇之上左丘和伊家之间被连上了一根线,东方和诸葛也是同理。
“那两个孩子,这并不是我的本意,家族与伊家必然是同盟,而同盟条约中所说不能干涉对方的家中政治。”零子食的双眼有些灰暗,她坐在了不远处的石椅上看着南郭离梦,:“也就是说,不管对方的家主是谁,我们都无权干涉,在己力范围内,必须与之合作。”
扇子上的白墨随着零子食的言语突然弹成两个人形,立在伊家一旁,而左丘二字的旁边,则出现了两把利剑一样的图画。
那两把利剑迅速的把两个小人刺穿了,皆着,左丘两字旁边有忽然跳出一个巨大的问号,然后又迅速被一个斜杠给划去。
“这件事连父亲都是无权决定的,更不用说是我一个小孩子了。”
零子食口中透出一股无奈与淡淡的悲伤。
南郭离梦有些同情的看着她,一个小小年纪的天才少女,豆蔻年华,却不得已被作为政治工具,甚至是杀人工具,他忽然对这个世界感到有些悲哀。
这不是人力的问题,而是立场的问题,这种对立的关系的平衡状态已经持续了上百年没有被打破,如果现在去打破这种平衡,只会出现一种结果,那就是——
两者一起消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