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她坐在窗前一动不动,脸上还挂着淡淡地怒气,他也不理,径直逗起了丫头。
苏红英被无视,怎会甘心,起身挡在来人的面前喝到:“快到别的屋里去,干嘛来招惹我的丫头!”
“表妹说这话可就没道理了,你瞧我是来招惹谁的?今儿我这里得了个稀奇的东西,不知道它是个什么玩意!”
“你有什么好东西,我堂堂苏家二小姐什么没见过!”
“那好吧,倒是表妹是见多识广了。丫头,你过来瞧瞧!”丫头瞪着眼珠,一溜的乱转。
红英冲她喊道:“你休要过去,看我以后怎么待你!”
丫头心里跟明镜似的,知道陶璄是在逗红英呢,哪里是真不理她。她早就对这对表兄妹之间的感情了解的透透澈澈的了。她冲红英玩笑道:“小姐,你也不必这样说,我的心原是在你这的。可表哥的心意我也不好拒绝,我要看表哥带什么好宝贝来,一会儿我讲给你听!”
红英的脸被气的红红的,就像是熟透了的樱桃那样的怜人,身子却一动不动地倚在朱色的门上,门外的那一轮明月此时正好被框进门里,与红英宛若构成了一副美妙的闺怨图。
红英哪有心思琢磨自己此刻构成什么景,她的杏桃双眼要被她眼前的这两个说说笑笑的人给气瞎了,她自是个好热闹的人,自然听他俩你一言我一语的称赞这个宝贝心里直发痒。若是在往常,她定会等到夜深人静的时候把宝贝偷来仔细瞧瞧,可是,今天,这俩个人明摆着是要跟她作对,说个没完没了,她在一旁焦急地跟什么似的,来来回回的一会坐,一会站。可恨的是这俩人连瞧她一眼都不曾。
她实在忍不住了,便跑到他俩身边踮起小脚看陶璄的宝贝,谁知陶璄手里竟什么也没有,倒教这俩人嘲笑了一番,直乐得陶璄丫头和不上嘴。红英感觉被骗了,脸上挂不住,心里直骂这小丫头竟和陶璄一个鼻孔出气合伙来骗她,一面又怨陶璄表哥总是戏弄自己。她一扭头,坐在了椅子上,大喊道:“你们好好玩去吧,何苦来骗我!”
见苏红英真的生气了,陶璄走过来,从身上掏出一木质锦盒送到红英面前,温柔地说道让她看看里面装的是什么。红英哼地一声撅起小嘴嘟囔:“谁知你安什么心,里面有什么鬼东西,怕是又是哄我来的!”
陶璄见她没有反应,径直坐在她面前,注视着她,道:“我几时骗过你!”他认真的模样确实让人不得不把一颗心交给他。
灯光把屋子烘托的祥和温馨。静谧填充了整间屋子,红英的心嘭嘭地跳着,她不敢抬眼瞧他,只好咬咬樱桃点绛唇,伸出纤纤玉指接过锦盒。
“这是什么,长的这么稀奇!”红英发出惊奇的目光,只见一个血红透明的六角石头,浑身像是充满着灵力,它静静躺在里面,却让人不得不把目光投向它。红英都不忍心将它拿起捧在手心里。
“它是血染石。”
“血染石?”苏红英平生第一次听到这么诡异的名字,心中荡起一阵涟漪。
“嗯,它还有一个故事。”陶璄眼神深邃,像是要穿透这块血石。
“它肯定是有故事的,只是到底是怎样的故事,我还不曾猜的出来,你快讲给我听。”一遇到故事,红英就疯狂的迷恋,何况是个关于这个稀罕物件的故事。
陶璄低头看了红英一眼,缓缓道:“这是一个很久远的故事。相传在五百年前,在邙山脚下有一个村庄,村庄靠打猎为生,虽不富贵,生活和谐,黄发垂髫乡里和睦。”
“村里有一对夫妇,他们都是打猎的能手,被村里人奉为阿烈真神,阿烈真神是对能人巧匠的尊称。可是,天有不测风云,或许一切都是上天的安排,这个村庄得了一场瘟疫,眼看着村里亲人相继离世,阿烈真神夫妇心痛如割,为救整个村庄里的村民,夫妇俩摆坛乞求上苍拯救村民。或是上苍被他们俩的诚心感动,就现身为夫妇俩献上计策。夫妇俩拜谢了神仙,翻山越岭来到邙山之巅采集云归草。云归草采回来拯救了整个村庄,可是,这对夫妇却忘记了对邙山的承诺——每年七月七日拜山。邙山之神非常气愤,它要惩罚这对夫妇,于是,在一个七月七日便将夫妇二人压在邙山之下,二人相望却不能相守,每日看着对方遭受樊鲛撕咬,他们担心对方却又不能替对方承担,最终泣血而亡。村里人为纪念这对夫妇,都去拜祭,就在这时,邙山之脚传来一个娃娃的哭声,循声找去,但见一个男婴甚是可爱,人们认为这是阿烈真神的化身,为感念这对夫妇,决定把男婴抱回村去抚养。男孩在全村人的照顾下茁壮成长,他喊村里每位年长的为父亲母亲。族长给他取名叫琉姜。琉姜是吃百家饭长大,因此是每位村民的儿子。”
“琉姜?然后呢?”苏红英从来没有像这样的如此认真,琉姜这个名子好像很熟悉。
“琉姜射术极好,他真的就像阿烈真神的化身,百里之内没有人能够比的上他。各村族长都奉他为真神。人们对他是又敬又爱。可是人们又很担心,因为他们怕他哪天抛下他们,走出邙山。”
“为什么怕他走出邙山呢?他不是他们的儿子吗?”丫头倒了杯茶,轻轻递给陶璄。苏红英也点点头,她也同意丫头的问题,附声:“对啊,琉姜为什么要走出邙山,在那里生活不是很好?”
陶璄低头抿了一口茶,茶香饶人,到底是丫头泡的茶,他轻扬嘴角,抬眼远望:“或许是人们的私欲,又或许是冥冥之中注定。大凡重大事件都会有些先兆,琉姜最终还是走出了邙山。”
“难道快要发生什么事了?”苏红英和丫头一齐问道。
“是的!村里的族长为留住琉姜,与村民商议要为琉姜娶一位贤德的妻子。于是雅戈之女茯竹嫁给了琉姜。”
“茯竹紧记族长之托,她与琉姜相敬如宾。琉姜对她也是感激。若是这样,也许亦是一件好事。可谁知——
三个月之后,村里年轻的勾義被困邙山脚,勾羲也是个难得的人才,他本来是下一届族长最佳的人选。雅戈族长商议要号召全村的村民去邙山去救勾羲。琉姜自动请缨,可是遭到了族长反对。琉姜很不理解,他向茯竹倾诉自己的委屈。茯竹向来善解人意,她把族长的顾虑告诉了琉姜。原来族长是怕邙山之神夺去他的生命,因为他们认为他是阿烈真神的儿子。邙山之神素来心胸狭窄,他怎会放过琉姜呢!他不会放过曾经欺骗过他的人的儿子的。”
“三天后,一个村民爬回来,满身是血,他躺在琉姜的怀里告诉琉姜,雅戈族长被困邙山,邙山里有个怪物,村民三分之一都死在它的毒气之下。”
“于是,琉姜决定赶往邙山,可是族里人最讲信义,茯竹答应族长要守住琉姜,不让他去邙山,她非常的为难,但见琉姜去意已决,遂叮嘱琉姜平安回来。她在家里为他祈祷。
五天后,琉姜来到邙山,但见邙山黑云翻滚,乌气逼人。他又行走了一天一夜,终于找到了一个村民,可是只是一具尸体,他的心一刻比一刻沉重,四下望去,什么也没有,只有阴森恐怖。又走了两天,终于发现了雅戈族长,他已经精神糊涂了,再见后方,村民遍地,都已不省人事。琉姜悲痛至极,誓死要找到残害村民的怪物。
这个怪物当真出现在他眼前,青面獠牙,无形无状。琉姜举起弓箭朝怪物射去,谁知怪物一摆臂头,琉姜便滚下邙山,他料想自己必是葬身邙山,可是一个曼妙的女子出现在她的面前,她就是舍姬。”
“舍姬?”苏红英瞪大眼睛道。
“舍姬与琉姜合力,终于打退了怪物,救下了村民。琉姜邀请舍姬去村庄,舍姬道谢,说三日之后,她定会拜访。”
“灾难过去了,他们又恢复了平静,是不是?”红英问道,说书先生一般讲故事都是这样安排的。
“不,这才正是灾难的开始。否则也不会出现血染石!
三天后,舍姬并没有来。可琉姜的心已经放不下她了,他觉得她才是他这辈子相依的人。这三日就像是三个春秋。茯竹也已察觉,虽感到心伤,但看到琉姜如此模样,亦是心疼。
又等了三天,舍姬没来。三天又三天,还是没来。”
“舍姬去了哪里?琉姜怎么不上邙山找舍姬?”苏红英焦急地问道,丫头的心也揪成了一团。
“琉姜怎会再去邙山,他答应茯竹要一生一世不踏上邙山的,何况他早违背了一次,又怎会再次违背!”陶璄注视着前方,眼神是那样的凄迷,仿佛他看到了琉姜正经历的煎熬。
“三年后,茯竹告诉琉姜,舍姬回来了,并且恳求琉姜要他们结婚,相爱一生一世。”
“舍姬来了?”苏红英和丫头一齐问道。
“没有。”陶璄一脸哀伤划过,随后又恢复了以往的神情。
即便他有“寂然不动,感而遂通天下之故”的誉称,可是他的神情终究没有逃过苏红英的眼睛。苏红英已是感到不妙。
丫头道:“故事就这样完了?血染石是怎么回事?茯竹怎么样了?琉姜呢?”她显然比她家小姐更想知道是怎么回事,她从来没有这么投入到一个故事。
“血染石,它就是舍姬幻化而成!”
“舍姬怎么幻化成了石头?”
“据说她本来是个小妖,专门害人,被掌月神司用华月夺金簪给生生的劈开,它的血就凝合成了石头。”
“她怎么害人了,她救了琉姜,救了村民啊!”苏红英有点迷惑又有点气愤。
“救人是不错,但是她确实也害人了,她杀了全村的人!那个村庄成了一个死城。”
“啊?!怎么回事?你不是说她与琉姜救了村民吗?她为什么又杀人?她即将成为琉姜的妻子了。她也把琉姜杀了?”苏红英和丫头一阵心痛,问出一连串的问题,而这些问题却毫无关联。
“嗯,琉姜被她钉在了邙山之上,可怜茯竹也成了鬼灵。”
“啊?!怎么会这样?”苏红英似是要哭出来了,丫头的眼泪噗哒噗哒的滴下来了,她们仿佛从故事里走了一遭,原本不是这样的。
事事往往都是这样难料,或许相忘才是最好的选择,可是有几个人能够做到呢!试问天下人有谁能够做到随心所欲!
还能说什么,此时什么样的言语都是不合适,沉默,沉默,只有沉默,陶璄看着她们他只能选择沉默,他的泰然不动只是对于别人,对于她俩,他只有把心动藏在心底。
停了半刻,陶璄接着说道:“据说,舍姬是妖精专门迷惑年轻的的男子。也有的说舍姬回到村子与琉姜结了婚,性情大变,成为杀人狂魔。”
“可是,你不是说舍姬没有回来吗?”苏红英有些迷惑。
“是的。我相信她没回来,或许我但愿她没回来。”故事若有好的走向,那是决不会往坏处走的,因为讲故事的人会按照他自己的思想讲故事。
“但是,她确实回来了,不是吗?否则就不会有血染石的存在了。”苏红英喃喃道,她也希望舍姬没回来,可是故事的结果总要有人承担,就像血染石的存在就必须要有一个源头,那就是舍姬回来过,而且她再也不是琉姜认识的那个善良的人了,这样解释才会合情合理,除非还会有另一个故事。
“其实,它只是一个悲伤的故事,不存在的。”陶璄看着这主仆二人深陷其中不能自拔,心中有些愧疚不该对这俩少女讲这样的故事,现在只能说这样的话来安慰她们了。
“舍姬这几天发生了什么,肯定是发生了什么!”苏红英倔强的说道,她认定舍姬是个好人,这之间肯定是有什么误会。
“没有人知道她发生了什么,她的踪迹早就成了一个迷。”对于没有把握的事情,陶璄是不会轻易下判断的,何况是一个虚无缥缈的人物呢。
“璄表哥,可以把它送给我吗?”苏红英问道,她有一个心思,或许哪天她能解开这个谜团,其实,这不过是个被人美化的凄美故事,又何必当真。
“可以。”其实苏红英只是白问一句,陶璄的任何东西她都可以拿去,只要她一句话。
时间过得很快,夜已深。
陶璄本来打算问表妹怎么会答应嫁给林家少爷的,可是现在见红英此时的样子,也就不便多问。其实,他问只是问问而已,表妹做的决定他向来不加阻拦,只要她高兴。
躺在床上,红英翻来覆去,怎么也合不上眼。
璄表哥早就走了,月,早就西斜。
她在思索什么,她不知道,只是她觉的这不是故事,是真真实实存在的。她感觉的到它的存在。她手里攥着血染石,直觉告诉她,血染石在她的记忆中不是一段空白。
如若有一天,假若真的有这般故事,我定会找出它的源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