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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张云诚有一帮哥们儿,也都隔得不远,高中是出了名的混账,大学却是出了名的文明人,他经常跟我说起他们以前的故事,听得我直入神,没想到几个十五六岁的孩子这么能折腾,也许他们完全不知道错误——居然,公然扒光了一个女孩儿的衣服,他不同意这做法,于是,在那件事情上,他和他的哥们儿们撕破了脸皮。

我曾经批评过他,用着老婆的口吻,女朋友的亲切,加上情人的呵护。

我跟他说:“你啊,标准的个人英雄主义严重——活不长。”

他笑笑说:“那时候,就知道逞能,若等到现在,呵呵,就不是那么回事儿了!”他说完便一副嬉皮笑脸的摸样阴阴地望着我。

我冲他瞪了瞪眼,便如他愿的,又凶道:“呵……只要你敢!看我不打断你的腿。”

他听了这话如同庆幸没有被挨打一样,兴高采烈起来:“哈哈!我就知道你舍不得!”

“谁说我舍不得?”

“就你那副模样儿,早出卖了你自己!”

他一把抓紧我的手,又揽住我的细腰,趁我没有防备,一把猛扑过来,紧紧拥在怀里,直到我喘不过来气儿了。

他的哥们儿于飞,他们的大哥哥。他几次邀我去参加于飞的生日派对,我都报以微笑,没有答应——意思是默许了。但我也在揣测,他,是否能够明白我内心的那个答案,随后又报以深度信任——他能够明白的。

走近一个人的生活,就是走近一个人的心里,这是我从书里看到的。

我从一旁的书堆里抬起头来,室友们正张牙舞爪地梳理着肩上的散发。早上的第一缕阳光勉强晒到了我,我在一本本长篇中篇的小说里回味着即将到来的早餐的香味——碧霞去为我们整个宿舍带早餐,大概正在回来的路上。

我举手顿足,大声对着宿舍后面的大榕树吼道:“我决定了,我要写一本日记,来纪念我们的相遇。”

随即大榕树背后传来一阵惊奇不已的呼喊,对面的宿舍里,几个男生阴阳怪气地冲我这边发笑。

我随即骂道:“是哪个该死的?臭鸡蛋!”

对面的声音顿时鸦雀无声了。

我从阳台上的铁丝上挂着的晾衣架上扯下毛巾,开始擦起脸来。

碧霞带着早餐回来了,宿舍随即散发着一种早餐奶混杂着锅饺包子馒头的味道,渐渐浓烈。

我的锅饺还只吞了一半,早餐奶仍旧含在嘴里的时候,突听见楼下有人喊我的名字。我从阳台上向下望去,随即招手回应,向他摇摇手又点点头,意思是马上就来了。

他的发型显得比以前更为有型,白色蓝格子的衬衣,蹬着一双特步的新款运动鞋配着青色牛仔裤。他把我紧紧拥在怀里,我犹如一块软玉躺在锦盒里,将头乖乖儿地靠在他的肩上。他不时地对我笑,我只是默默地看着他,默默地。

“兄弟,怎么着?想开了?不是说一辈子再也不碰女孩儿的么?”于飞胖胖的身躯一把拥着张云诚往屋里面儿走,张云诚单手牵着我的手,不肯松开,我使劲拽了拽,他用力地捏着。

“呵呵…”他只是一个劲儿的笑。

旁边来了一个短发披肩,一身短装的女孩儿,轻轻走在他面前,上下打量了我下,惊奇地说道:“哇….这是你女朋友吧?”

他报以微笑,点点头,又冲我道:“来,我给你们介绍下!这是我高中的同班同学于莉,也就是我大哥的妹妹,那时候在我们学校任广播站英语播报主持呢?英语超棒。”

于莉很大方地向我伸出手:“嗨!美女!”

我一双眼看了她良久,愣愣地伸过手去,又半开玩笑道:“你好!超女...”

张云诚会心地笑,于莉也笑了。

美女!我第一次被一个陌生的女孩儿称作为美女。美女是什么?我真的是一个美女么?我随后在趁着大家不注意的时候,悄悄问了云诚:“我美么?”

他微微喝了点儿酒,脸上红光满面,笑眯眯地抱手在胸细细端详了我:“美.....美不胜收啊!”

我跟于莉谈了些生活上的琐事儿,当然大部分的都是关于我跟张云诚的。

“哎!你跟他,怎么认识的?”

“街上瞎撞到的!一见面儿就跟偶像剧里一样,就吵架,就骂人!最后他骂不过我!”

“呵呵......哇!你们的相遇倒蛮浪漫的呀?”

“呵呵!那时候我还才进大学呢!什么都是新的!就看到他熟悉!”

她一见我这样爽朗的说话,便笑得前仰后合。

云诚正和于飞在另一个桌子上玩着扑克牌,房子里,烟雾弥漫酒味儿十足,熏得令人睁不开眼。此时于飞正挽着衣袖裤管儿仰面朝天使劲儿往桌上扔牌。旁边的瘦小伙儿叫吴明,是他们一帮当中年纪最小个子最小的。背靠着我这边的是一个女孩儿戴着眼镜儿——一个假小伙子。

其他的女孩儿男孩儿们都各自坐在桌子旁边玩牌的玩牌,下棋的下棋,嗑瓜子儿的嗑着瓜子儿。正前面的液晶电视里正放着一首首感人至深的情歌,包括信乐团的《死了都要爱》。

“云诚,怎么着?到底还是戒不了?”于飞一边儿出牌一边儿说笑。

“呵呵.....大哥,她就不是一般儿的女孩儿。”

于飞仿佛饱经世故,轻轻地摇头,嘴角微微地发笑。

“哪儿不一般了?”他皱眉问道,顿了顿又添了一句:“我怎么就没看出呢?”

云诚一边望向我这边一边回道:“大哥,这次,我可真当真了!你也别再劝我了!”

于飞笑意不散:“我们大家都只是担心你受伤!你这人呢!大家都知道的!是吧?小明?”

身旁的吴明怔怔地点头。

张云诚难以回答了。

此时的我正眼都不眨地盯着他,而他的眼光如电般扫射过来的时候,我便偷偷低下头去,装作什么也没看见。我敢说,我通常都用这样的办法来寻问一个男孩子的心里到底有没有我的影子。

影子是什么?便是一件虚拟的衣裳。穿在人的阴暗面了。每个人都有影子的,他们的影子在我的心里如果被掌握,那么他们也许便属于我了。我通常这样想,爱情是真挚的,人们追求爱情的方向却通常显得不那么真挚了,有点像你身后的影子,面对光明的时候,影子被隐秘在身后了,光明置顶的时候,影子才和身体挨得最近。

但不否认,对于爱情,我们依然选择执着,然后加上年轻的睿智,这是我心里想的。

小言说,女人不为什么,年轻的女人就更不为了什么了。

我从他的朋友身上就可以看出他在我的面前有多么的恭顺,这种恭顺却始终让我不放心。

我开始觉得我应该睿智起来了。

他的生日宴会办得很漂亮。我想,他的家应该也是一样富丽堂皇。于飞从一群女人里抽身出来,咪咪笑意地望着我。他的笑意里暗含深意,但我此时却装了糊涂,怎么也没看出。

张云诚对于我在他的朋友面前的优秀表现感到格外骄傲——他一直紧紧地攥着我的手。

于飞从桌上端来两杯红酒,径直向我走来,我的心不知不觉开始咯蹦咯蹦的跳。这是我第一次见到的有钱人,没想到是那么的和蔼可亲,几乎把电影儿在我心里树立起的有钱人角色全都推翻了。

我不敢抬头,只是俯首而又扬起眼神来看他,嘴角挂着一抹耐人寻味的微笑。他一见我这微微的笑,便仿佛吃了什么灵丹妙药,一下子精神倍增起来。

“你好!张小姐!”

我的心里微微凉了些,随即醒悟,便笑道:“哟!于大哥就是不一样,如此礼貌的待遇我,让我怎么安生啊?”

“啊?哈哈…..张小姐说笑了。”于飞微微颔首,然后向我递过手中的一杯红酒。

他的个头儿并不高,却显得微微胖,西装革履仿佛在他的身上才能完美发出光泽。头上发型整齐,周围还仿佛绕着一圈淡淡地光晕。我早听说他年轻有为,大学里就开始创业,有很多的女孩儿都希望得到他赏识,他也是那种从女孩儿堆里滚出来的人吧!

他的父亲是一名职业军人,退役后便没有再做什么事儿了,于是和几个老同学一商量,办起了学校,学校收益不错,又获得当地企业家的支持,几年下来加上自己筹集的资本对外的集资便在枝城一些较为的贫穷的山区都创办起了募捐学堂或者希望小学。当然最负盛名的要属枝城城里的“名流学院”,这“名流学院”在前几年被其他学校合资升了本,院内环境幽雅,多出奇山绿水,顽石小塘。其中最具景象的应该是属于“空中楼阁”一景,被当地置业公司用了整整一年建造竣工。

据说“空中楼阁”乃是仿造国外大学的某著名建筑然后加以改良,最后又经过了某大学资深设计师的完美设计才完成的,这样的大学经典之作在我国还是唯一拥有的!许多著名公司老总的公子千金们,都是在此完成他们的大学生活的。

但于飞慧眼识珠,却一眼看中了另一所高校——慕名经贸学院。他本是学建工的,学了半期,后来又改学国贸了。似乎他找到他最喜爱的专业了,他每天趴在图书馆都不舍得回宿舍睡觉。

他的意思是:我要不在这里弄出点儿名堂来,我就不回去了,免得我老爸笑话我无功而返!

他老爸曾一味反对他来这里,这学院建在一偏远小镇上,要不是专业对口回家顺路,于飞也不会作这愚蠢的举动。哪知道自己的决定让一心学习炒股的妹妹也心猿意马了,还未来得及说明白,大学生活便开始了。兄妹俩一起走进了这穷山僻壤之地。

“不过还好啦!那里很安静!”于莉对我如此解释她们的学校,又道:“鸟语花香啊!听说出了名人的叫什么——莫许友,还是资深贸易人士呢!现在深圳工作!年薪120万!”这话说得我都蠢蠢欲动了,想着改主意不学医学学炒股去了。

“张小姐?张小姐……”

“啊?”我从刚刚的浑浑噩噩当中一下子醒过神儿来。

“来!咱们喝酒!我作为云诚的大哥,啊,也就是你的大哥哥,很高兴遇到漂亮的张小爱小姐!”话说完,一仰头,一杯酒滚滚下肚,随即脸上显出微微血色,眼中血丝渐明。

“谢谢……可是,我喝不了这么大一杯葡萄酒啊。”我皱着眉头望着于飞,娇滴滴地说。

于飞看了看我,又低下语气细细说道:“不要紧,喝一点就可以了,你随意,你随意……”

我一直咯蹦打鼓儿的心跳现在才渐渐平静下来。

“那不行!来,我要借这机会,再敬于大哥一杯!”

于飞连连摇头:“啊不了不了!值不得!”

我随即从桌上端起一杯酒递给他,又笑道:“于大哥可得赏脸哦!”云诚在一旁轻轻地拉扯着我的裙摆,我故作不知,又道:“我先干为敬哦!”仰头一口气,杯中酒全下肚去了。

于飞随即喝下一杯,早已觉得头晕目眩了,脸上血色越加明显,走起路来似乎东倒西歪。周围桌上,真如歪瓜裂枣,瓶瓶罐罐倒了一地,三五成群勾肩搭背,奋足了劲儿睁着眯眯眼。

“小爱,你是哪里人啊?”于飞一把撑着吴明冲着我问道。

“不远人士!呵呵……”我也眯起眼睛来,脸色微红,却显出醉意。

“呵呵!还不告诉我呢?很秘密吗?”

“小女子的家乡耶!当然秘密呀!除了他,在座的还未有人知呢!”我拍着他的肩头,手指着云诚,云诚早已看在心里,我全当不见,无法顾及。

“哎呀!我们这还没过30呢!怎么就显老了呢?小明?你说呢?”

小明早已昏昏欲睡,此刻强打起精神来,点点头道:“是啊!想咱们读初中那会儿,也就她那么高了!”

“那你是说我年纪太小咯??”

“啊,不不!我只是说你们90后一代啊,个子窜得太快了——成熟化。”

于飞拍拍他的腿,也道:“哎!对啦!”

“是么?我怎么觉得,在你们面前我就那么像小孩子呢?”

云诚一边插嘴道:“你啊!是喝醉了吧!谁把你当小孩子了?”

于飞见云诚这般护短,连连摇头道:“哎!还真是那样!你们在我们面前就真小孩儿一样!”

我一味的摇头。

“哟!你们几个大爷们儿在说啥呢?谁敢把咱90后当孩子了?给姐姐我站出来,姐姐我灌他一杯白酒!”于莉从麻将桌上撒手下来了,一把撑住我的肩头,用足了劲儿的按我的脖子。

大家一阵狂笑,都忘了周围还有这么个小妹妹也是90后的人了。于飞看着妹妹生得如花似玉也是禁不住爱上心头,周围的人更是对他的活泼可爱机灵乖巧赞叹不已。大家明着不说,心里却清楚,旁边这位长发劲装,沉默少言的男孩却是她的新任男友。

他一边嗑着瓜子一边喝着小酒,盯着我们几个一眨一眨的。我听于莉说起过他,是个画画的天才,他们是在翠云湖畔见面的,一见面他就一眼相中了于莉是个天生的模特胚子——硬要画一张她的肖像图以作纪念。

跟一个陌生人留下自己的肖像图,当然,于莉没有那么傻!于莉死活也不答应。但是没办法,每次于莉去翠云湖畔的时候,总能遇到这样一个只画翠云湖的云和太阳的小男生。各种巧合的相遇在此刻都会产生。

“嗨!早啊?”

“是你?”

“恩!今天天气不错,我来这边晒晒画。”

“……”

“怎么?要不,给你来一张?”

“额……好,好吧!”

每次总是半推半就,在他的执着催促之下,于莉一次次让他把自己当做最中意的模特去作画,哪怕那天她的脖子因为前一天的溜冰而痛得不敢仰头的时候。

“嗨!早啊?”

“又是你?”

“恩!怎么这么巧?今天天气不错,我来看看湖边的鱼.。”

“……”

“怎么?要不,一块儿去看看?”

“额!不了,不了吧……好吧……”

从翠云湖公园绕着湖畔走了一圈又一圈,到最后,园门那儿卖绿箭口香糖的老婆婆都认识了他们。

他一直没说话,不善言谈吧!于莉有时候会跟他碰个杯,喂他吃花生米。他的头发乱乱的,看起来傻乎乎的,又显得安静极了,自然,话就少多了。

于飞对他没什么印象,仅在于他的一幅工艺画被于飞派了点儿小用处。

我们酒足饭饱后退出厅堂,大家各自护着用心人,都上了的士,一直奔向于飞的府邸。夜风吹得有点儿黏糊,让人分不清方向,我紧紧抱着被灌醉了的云诚一直到于飞给我们安排的房间里。我将他身上的外衣轻轻褪去,又用了冷水毛巾为他擦脸。他喝得比以前多得多,但却很安静。

夜深沉了。

我躺在他的身旁,紧紧看着他的胸脯起起伏伏均匀的呼吸,像个熟睡的小孩子。此刻我禁不住想一把抱着他。我给他匀了被子,然后自己轻轻睡却。这个夜晚很漫长,很多种纷纷乱乱的思想在我的脑海里出现,滚落,又出现,再滚落,挥之不去,去之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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