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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忆别离[2]

他家里很穷,总是悄悄地捡别人扔掉的铅笔头。

他所有写作业的本子,除了语文和数学这两本课堂作业本是学校统一发的之外,其他的全部是别人用过的本子,或者是他用捡来的牛皮纸自己订的本子。但是他的课本却收拾的很整齐,每本书的外面都包了牛皮纸的书皮。

那时候学校里最好吃的东西,就是大课间的时候操场上卖的冰棍。一个冰棍一毛钱,三张包冰棍的油纸也可以换一个冰棍。每次总是他换到的冰棍最多,因为捡冰棍纸从来没有人能抢过他。

除了捡冰棍纸,每天放学以后,他经常会沿着马路去捡破烂,将垃圾堆里面的瓶瓶袋袋之类的东西全部收罗起来,然后换成钱存起来。

记得三年级时有个老师的女儿生病,全校都在捐钱。他就捐的钱,就是他卖破烂的钱。

有时候放学后,我们会去学校西面的苗木场去捡树叶,或者是去没有人的小路上溜达。苗木场里种了很多树苗,树苗的树叶格外的大。每当秋天的时候,树叶总是会变得五颜六色,美不胜收。当我们累了的时候,我们会肩并肩坐在林间的田埂上,天南地北的谈天谈地,直到夜幕降临、蚊子肆虐。

他小时候很活泼,总是喜欢边走边踢路上的小石子儿。有时候被石子儿硌了脚,疼的呲牙咧嘴,但是却从来不会吱声。

有时候我们路过苹果园,他会跑过去偷偷地摘几个苹果,然后立刻拉着我撒开脚丫子开溜。当跑到没人的地方,我们会立刻停下来笑着分赃。我喜欢吃甜的苹果,而他则喜欢吃酸的苹果。奇怪的是,甜苹果每次都会比酸苹果多几个。

他在学校很乖,名声很好。

有时候,果园的叔叔会来学校,和班主任一起在班里挨个寻找偷苹果的人。每次果园的叔叔看他时,班主任就会得意的拍着他的头,说:“这个学生很乖,下一个。”班里也没有人对此有任何怀疑,除了知道真相的我。

我们学校没有图书馆,也没有阅览室。

学校里收藏的许多课外书,全部放在老师的办公室里。每个班级只有专门负责借书的同学,才能从老师那里借到课外书。当时我和班里借书的同学关系很好,只有我才能从他那里借到喜欢看的书。他很喜欢看书,总是让我帮他去借他喜欢看的课外书。

我们的高中在市区,离我家和他家都很远。

刚上高中的时候,每个周末我们都会结伴回家。我喜欢吃小吃,特别是烤面筋。每次回家的时候,我们都会在中途下车,然后去附近的步行街上买小吃。路上的车辆来来往往,他总会走在我的左边,悄悄地挡住时不时溅过来的泥水和灰尘等。

我们的高中是全封闭式管理,吃住全部都在学校内部。除了走读生之外,其他人只能在周末才能离开学校。

他很喜欢吃汉中凉皮(米皮)。每当大课间的时候,他总是会托走读生从外面带两份凉皮,偶尔还会给我捎几串烤面筋。

他很喜欢晒太阳。每次下课以后,他都会站在教室外面的栏杆旁,趴在栏杆上,仰着头看天。我们的宿舍在教学楼的对面,每次我从宿舍回来,都可以看到他的笑容和他恰好从楼上投来的目光。

他的学习很好,除了英语,特别是化学、生物、数学。我的很多科目都没有他学的好,除了英语。

有空时,他会主动过来,给我讲化学、生物,或是课本,或是习题。他的讲解很奇怪,明明说的前言不搭后语、乱七八糟,但是我偏偏能听懂,并且理解的很透彻。

2007年6月高考,考点距学校很远,需要自己在考点附近找住处。我们都住校,没有在外住宿的经验。

高考前,他带着我走遍了三条大街,喝了六瓶水,看了数家出租屋。傍晚的时候,我们才在清真寺附近找了一家稍微干净点的旅店,但是却只剩一间屋子。他办了手续,交了钱,然后自己去找别的地方。

落榜后,我的心情莫名奇妙的非常沉重。他也落榜了,但是却依旧阳光明媚。至少,和我一起时他很阳光。

每天傍晚,他会准时出现在我家附近,带着我喜欢的烤面筋。他很喜欢吃茄汁面,每次我去找他,都会看到他围着红色的围裙,在菜园子里摘西红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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