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铭离开了三兄弟,他留恋安逸的生活,亦喜欢温暖的关怀。然而,他知道现在还没有资格去拥有并且守护这些珍贵的东西,他还没有能力掌控自己的人生,还有要做的事没有完成。
秋天的夜空依然璀璨如斯,轻轻放下第十七只喇喇兔,又看了眼熟睡的几人,给篝火添了些树枝,他便转身离开了。
一路向前奔跑,奔跑,他的速度越来越快,几乎看不见身影,他的眼睛有些湿润,但是转瞬就被风干。一刻钟过去了,一个时辰过去了,他就像麻木了一般,依旧没有停下来。
天色已经发白,远远的看见旷野之上,一道影子在向前奔走,他的身影已经不再矫健,时而会被磕绊,时而摇摇晃晃。然而他似乎不想停留,固执像是要一辈子地跑下去。
也许连马路都看不下去了,在他路过一个浅坑的时候,被踉跄的摔倒在地。
只见他呼吸急促,满头大汗,脸色红得不太正常,嘴唇已经干裂了几道细口子。他艰难地翻过身来,让自己仰面朝天,张开嘴大口大口的呼吸着空气。他的双腿蜷缩了一下,不受控制地颤抖了起来,紧接着身体也跟着颤抖起来,他痉挛了!
一声低沉的嘶吼从他喉咙里滚了出来,他用右手奋力抓向左手,努力的想要平静下来,可是身体似乎和他作对,无论怎样都无法平静,就在他快要放弃之时,干涩的魄脉溢出一丝魂力,周围的灵气波动,拼命的想要挤入他的身体,不同于初次开启魄脉,魂力自主运转转化灵气,也不同于平日,他可以等待魂力缓慢自主恢复。此时此刻,灵气乱窜,几乎要爆裂他的血管,撕开他的灵魂。
他不得不努力去想爷爷交给他的《小盘山经》,一点一点按照书中的功法,努力的将灵气转为魂力输入魄脉之中,以免灵气爆体。
大约过了一刻钟,魂力开始反哺滋润他的身体,缓解痉挛之痛。灵气地进入慢了下来,他细细感知自己的魄脉,发现体内的魂力较平时三倍之多,流转的速度也快了些许,这是跨入士阶下品中期的标志。
晨曦的阳光沐浴到他的脸上,晕成淡淡的平和之色。这个少年,在这个晚上,成长的不止是修为,还有他的意志。他没有再愤恨,懊悔,伤心,以及留恋。前路还有很长,他要继续走下去。
昱京的城墙有四丈之高,战火之后翻新的朱红色庄严而肃穆。中央的城门自从二十年前有兵临城下之危后,就再也没有开启过。行人车马陆陆续续的从侧门进出。黎铭走在其中,不过是个再普通不过的清秀少年。
城外是一望无际的安静,城内是繁华层叠的喧嚣。
紧挨着城门是拥拥簇簇的摊贩,瓜果蔬菜,馒头早点,零嘴小吃,看得人眼花缭乱。饭菜,小吃之香,果蔬芬芳,诱得人垂涎欲滴。吆喝声,叫卖声,讨价还价声,听得人心痒难耐。仅仅一个街头,就是这般热闹的景象!
再往前走,便是林立的店铺。有古董的,雕刻的,字画的,粮油布匹裁缝的,胭脂首饰成衣的,一家接着一家。装潢或精致,或厚重,或高贵,或大气,各成一种风格。
路上的行人多了起来。文人雅士摇着折扇,往来于雕刻字画的铺子。夫人小姐们巧笑而立,品评着哪家的胭脂最是优质。平民百姓们匆匆来去,用不多的钱添些家用。
黎铭信步前行着,宛如一个画外之人,静看画里的繁华,不入其中。
忽地闻到一阵酒香,抬眼望去,青砖绿瓦的三层高楼平地而起,两丈七尺的大红灯笼高高垂下,千于斤重的辟邪狮子霸气威武,而酒楼正中的牌匾上潇潇洒洒地写着三个大字,春风楼!
这里不是昱京最大的酒楼,顾客之多却是令人侧目。看向它的门面,倒是别致得很。朱红色的大门位于一层左侧,喜庆而热烈,往来之人络绎不绝。右侧则是一段铺着红绒地毯的楼梯,沿着楼梯向上瞧去,正对街道的是两扇丈高的黑漆雕花木门。门口站着两个小厮,正在迎接两个官员模样的人进去。
春风楼可以说是昱京最为独特的酒楼。在这里,不论是平民还是贵族都会被热情招待。其中,一楼大堂来的都是贩夫走卒,江湖中人,平民百姓。二楼聚集了世家子弟,文人雅士,官宦之人,从二楼可以看到一楼的大堂,也可以听到三教九流的各类消息。三楼则是暖阁雅间,专供皇族和魂士。
黎铭在小二的带领下,在大堂找到一张空闲的桌子坐了下来。这次他并没有点饭食,只是要了几个小菜,一壶淡酒。
自从按照《小盘山经》吸收灵气后,他就没有那么强烈的饥饿感了。只要吸收足够多的灵气,补充自身魂力,即使不吃饭,也没什么关系。况且这里有灵气的菜肴真的非常昂贵,黎铭身上除了一些玉瓶盒子以外,剩余的铜板都不够吃一顿的。
小二端上酒菜后,没有再打扰这个清秀的少年。但凡来这里的客人,独自酌饮的,大部分都是来打听消息的,不出半个时辰必然会叫自己来问话。说不定还能得点儿赏钱,他暗滋滋的想着这些走了。
黎铭轻轻抿着杯中的淡酒,只有一丝丝的酒香,据说这酒里掺着春风楼里最好的醉春风。“真是有够淡的!”他闷闷的想,“大约一杯醉春风兑了一缸淡酒。”
酒香虽淡,却让他想起了玄族的烈酒,那是爷爷最爱喝的酒。每年都要央求族长爷爷给他酿制,可他自己喝的却是族长爷爷酿了百年的老酒。
这种老酒格外的浓烈,喝了之后有如一团火从五脏六腑燃了起来,须得赶紧运功,将酒里浓郁的灵气转化为魂力。族长爷爷自己很少喝,大部分都留给了爷爷。因为每年用炼器换得的灵米不是很多,而上好的灵米更是稀少,酿制而成的酒在玄族部落非常的珍贵。只有在修为突破之前,用来辅助。
不过爷爷是个例外,谁让他从小就缠在族长爷爷身边呢。为了避免他偷喝太多,撑坏了身子,族长爷爷每隔一段时间就会给他喝一小杯,并运功助他转化为魂力。令族长爷爷后悔的是,这样的一小杯早早的成就了一个小酒鬼。待到爷爷过了而立之年,每年都会从族长爷爷这里讨走整整一坛烈酒,而且经常喝得大醉后,就要缠着爷爷比试,等到大战百余合后,他便扔下兵器,又扒到了酒坛子上……
“你知道吗,北傲宗要收新弟子了!”一个故意压低的声音说道。
“真的,假的?北傲宗那可都是人上人,你怎么会有他们的消息?”另一个人怀疑地看着他。
“哼,你别不信!”那人夹了一口酱肉塞到嘴里,继续说道:“我弟弟在国公府里当马夫,这你是知道的。他告诉我的,那还有假!”
“如果是国公府传出来的话,那就有可能是真的了。怎么,老国公都相当于郡王的地位了,他还要去当魂士吗?”另一人疑惑道。
“不,不是老国公。”那人挥了挥还夹着一块酱肉的筷子,“是老国公的儿子,那个成天只知道玩女人的纨绔子弟。听说他学问太差,走不了仕途,老国公便想让他成为魂士,毕竟在咱们大魏国,北傲宗的弟子那可是与皇族之人一样的地位。”
黎铭侧耳听着两人的对话。自己的魄脉已经开启了一条,如今也进入了士阶下品中期。只是手里的资源太少了,储物袋里的灵晶还是爷爷省出来的,恐怕都不足以让自己进入士阶中品。是该加入一个宗门,毕竟魂士的世界自己了解的还是太少,就连灵晶这种东西也不知道去哪里才能弄得到。
只是不知这二人所说之话,是否属实。他看了看靠近门口的小二,那个小二已经朝着他看了好几次了,也许他想过来给自己解答疑惑。
小二看见黎铭向他招了招手,三步并作两步,转眼间便拿着抹布站到了黎铭的桌前。
黎铭冲着他笑了笑,说道:“这位小二哥,你可知道北傲宗最近有什么大事发生吗?”
小二甩了甩抹布,谄媚的一笑,“这位客官,你问我可算是问对了,我大哥可是郡王府的半个管家呢。
要说这北傲宗,自从二十年前成为咱们的国宗,地位就与皇室一样,许多人挤破脑袋想要进去。可那是什么地方?那是北傲宗!”小二随手擦了擦喷在嘴角的唾沫星子,继续说道:
“那可是魂士待的地方,岂是那些凡夫俗子能进去的!不过,郡王府的小郡主就不一样了,那可是金枝玉叶,据说已经有魂士探过她的毅力,哦不,是意念,呃,也不是,总之就是那个成为魂士的天赋啦。
听说小郡主已经是入选的人了,这次新人招收也就是去走个过场。小郡主那样的花容月貌,就算到了北傲宗也是如仙女一般,新人招收时,我一定要去,希望到时候她会穿上次赛花会时穿得那条紫色长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