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轻忧若有深意的盯着云非道,后者被她这样盯着,觉得浑身不自在,说道:“干嘛这样盯着我,我脸上有东西?”用手抹了抹脸,本来就脏的脸倒被手上的泥土弄的更脏了。
柳轻忧掩嘴轻笑,说道:“再动就成泥人了。”说着将手绢浸湿,在他忐忑不安的目光下,仔细帮他清理起脸上的血迹和泥土。
这还是那个冷若冰霜,不爱理人的柳师姐?云非道怔怔地看着眼前这个动作轻柔,眼神专注的女子,一时间竟是痴了。
似乎感受到他的注视,她微微抬头,两人的目光一触即移。柳轻忧心如鹿撞,俏脸酡红欲滴,慌忙的找个话题打破尴尬:“你……你是怎么找到我的?你就不怕我没叫你,自己先回去了?”
“你不是那样的人。”云非道自信满满的说道。
“虬蛇这么厉害,难道你一点都不害怕吗?”柳轻忧又道。
“怎么不怕,我都差点吓晕了!但我不会因为害怕就选择逃跑。”云非道脸色一暗,沉默了好一阵,眼中泪光浮动,继续说道:“我父亲是位猎人,最伟大的猎人,和父亲一起打猎的岁月里,他经常训导我:在猎物逃跑的瞬间,往往就是死亡降临的时刻!父亲还说,永远不要逃避,永远不要躲藏,因为在你身后的,是那些即便舍弃生命也要保护的人。”每每想到父亲,泪珠便在眼睛里直打转。
柳轻忧第一次见他哭,鼻尖发酸:“所以,任何时候你都不会逃避,因为对你而言,这已经不仅仅意味着个人的失败和死亡。”
“是的,还有什么能比自己想要保护的人更重的?”擦去眼泪,云非道道:“剑宗是我的家,你们就是我的家人。”
原来你已经把我们当成你的家人了。柳轻忧说道:“可宗里很多人都对你都有偏见,即便这样,你对他们也不会产生怨念吗?”
有些话的确很难听,但云非道也就生气一会儿,说起来他还真没有记恨过谁,即便是那个一直叫他小兔崽子,非常令人讨厌的家子睦。
“正如我说的,剑宗是我的家,对家人当然一视同仁,”他笑着说道:“你知道的,一个家庭里,总有一部分孩子是比较顽皮的。”
“这倒也是。”柳轻忧说道。
看了看月亮的方位,已经不早了。云非道担忧道:“我们失踪了这么久,怎么还没人来找我们?”虽然没几个人会去关心他的行踪,可这次一起失踪的还有灵剑阁阁主的掌上明珠。
柳轻忧也忧心忡忡,说道:“可能是这里太过隐蔽,一时半会儿发现不了。”
“不无可能。”思索片刻,云非道忽然想到什么,喜上眉梢:“对了,柳师姐,你不是会御剑飞行吗,从这里飞出去不就得了?”
“你以为我没想过啊,可太玄剑宗的宗规禁止在云山御剑飞行,说这大不敬,会受到神灵的惩罚。”柳轻忧解释道是。
她却不知,云山内根本无法御剑飞行,因为这条宗规本来就是为了宗内弟子的安全而设定的。
说起来,这要追溯到太玄剑宗开宗立派时的一件轶事了。话说太玄剑宗的开山祖师纯阳子,当年云游四海,只为求得一处远离凡尘纷争的修真净土。功夫不负有心人,有一天,他终于找到了灵气四溢的云山。可当他御剑进入云山时,怪异的事情发生了,飞剑突然失去了控住,将他摔了下来。
纯阳子多次求索探寻,得出的唯一结论是:天界的仙威导致玄气失调,所以,为了后世弟子们的安全和对天界的敬仰,便有了云山内禁止御剑飞行的规定。
宗规可不能触犯。云非道深知这一点:“云山如此之大,单靠徒步搜寻,的确有些困难。柳师姐,可不可以扶我四处看看。”他伤得不轻,试了好几次都无法站立,所以只能求助于师姐。
柳轻忧点点头,将他搀扶住,借着明亮的月色仔细勘察起坑内的环境。
这是个深深陷入云山的天坑,天坑内部有一个大大的圆形水潭,水潭中央有块突起的孤石,水面上零零散散地漂浮着几朵粉白色的莲花。潭水多深就不得而知了,反正两人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都没事,便可知不浅。水潭前方有个大大的扇形洞口,出了洞口是草木夹道的绝壁,两人并肩都略显拥挤。离夹道的尽头越近,夹道便越窄,呼呼的风声也就变得越大,走到尽头,只能勉强容下一人。
云非道低头望去,下面是起起伏伏的云海,他目瞪口呆道:“我们居然到了云山的边缘,而且还是在底部。”
云非道说道:“洞口不止小,位置又处于山腹的底部,而且洞口被厚厚的植被遮住了,难怪没人找来。”
“隐秘的位置,天然的屏障,有人能找到还真是奇了。”云非道摇了摇头,呼呼的凉风吹的他有些受不了。一时间也想不出离开之法,索性道:“我们只能从内部想办法了。”
方行至洞内,一声异响传来。两人一惊,心提了起来,难道是虬蛇追上来了?云非道知道,与虬蛇狡诈本性相媲美的还有它们的追踪能力。互望一眼,云非道捡起一块石头,警惕地向洞内探去。
越走越近,两人不约而同的咽了口口水。柳轻忧看了云非道一眼,后者点了点头,手中的石头蓄意待发。
柳轻忧轻轻拔出觉雪,小心翼翼地拨开草丛。忽然,一双白色的翅膀冒了出来,扑扑扑地拍打着,伴随着几声微弱的鹤鸣。
柳轻忧松了口气,原来是一只被水草缠住的白鹤。
云非道却隐隐觉得哪里不对,提醒道:“柳师姐,好像不对,刚才那声音不像是白鹤发出的,好像……来自水里。”
柳轻忧没想那么多,兀自帮白鹤整理着羽毛,不以为然道:“你听错了吧,会不会是水滴造成的?”
云非道仍不放心地巡视着洞里的一切,除了水面上漂浮着的几朵水花,再也没有发现什么:“但愿是我听错了吧。”
两人却没有发现,池中的水花下,一双湛蓝的眼睛正偷偷地注视着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