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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大结局(4)

义庄厄境(二)

那尸兵闻得有人近前,嗬的一声,双爪直朝老刘头头顶拍来,老刘头脚步横移,让至它身侧,堪堪避过尸爪,将手中木剑改刺为劈,啪的一声,在那尸胸口已拍了正着,青烟冒起,那尸往后退了一步,老刘头手头不停,对着那尸胸口又是一点,青烟再起,那尸又退一步,转眼之间,老刘头已将那尸逼退了三步,离众人躲避的堂屋远了几分了。

就在老刘头阳有仪两人与那尸纠缠在一起之时,风乐等人也跃出阵外,迎着那只尸兵向它扑冲而去。一近身,凌云霄、计天岳、费胖子和罗矮子四人对道法玄学一窍不通,只不过仗着身手了得,手持兵刃也和那尸兵斗在了一起,只听得尸啸声、呐喊声、步伐声、兵刃相击声响成一团,四人一尸缠在一块,只见人影尸身腾挪横移乒乒乓乓打得好不热闹。

风乐运起全身功力,嘴中奏起那佛门大悲咒,用功力将箫音凝结成线,注入尸兵耳中,攻其心脉,扰其心神,那尸着道,动作迟缓下来,怔立在原地一动不动。

老刘头手持木剑,围绕着尸兵转个不停,他身材瘦小,步伐轻盈,边转边刺,尸兵身子庞大沉重,转身不似老刘头这般快捷,往往身子才中一剑,才刚转过身来,老刘头又绕到其身后了,跟着又是一剑。若是常人,被老刘头如此打法,只怕已是满心恼愤,狂怒不止,章法已然乱套,这就正合老刘头心意。可惜尸兵不是生物,生灵的什么的喜怒哀乐它统统没有,它只是嗅着生灵气息追击不止,体力无穷无尽,而老刘头步伐再快,终究受体力所限,木剑虽是尸兵忌惮之物,但威力有限,若是再斗下去,终有体力枯竭不支之时。老刘头不好受,骑在尸兵肩上的阳有仪更不好受,尸兵追着老刘头转来转去,把他颠得头晕脑胀,苦不堪言之极。

又斗一阵,那尸嗬的一声,向上一跃,直往院门撞去,想要挣脱头上缠着它的阳有仪。阳有仪眼见就要撞及院墙,双手赶忙紧紧怀抱那尸兵额头,两腿一松,将身子藏于尸兵身,只听耳边传来嘭的一声巨响,尘灰飞扬中,双手剧痛,那尸兵已是撞破院墙冲到院外,八卦阵威力顿显,一股金光冒起,将尸兵和阳有仪齐齐卷将起去,一股大力传来,将这一尸一人远远摔将出去,掉到数丈开外的地上。

这一摔,直把阳有仪摔得眼冒金星,五脏六腑全都移了位,几乎就要摔晕了过去,只是潜意识中仍记得死死抱住那尸兵头颅不放。尸兵并无痛感,才摔倒地上,又直挺挺带着阳有仪立起身来,正巧就在风乐身侧,闻得风乐之味,立朝风乐跃去。风乐正举箫控制另一只尸兵,不能分心,若是被此尸袭到,那还了得?老刘头已追出院外,一瞧之下大惊失色,举剑狂追,眨眼间便追至尸兵身后,在尸兵身后连戳几下,青烟阵阵,那尸一心要咬下风乐,却对身后背上所传剧痛不闻不睬,转瞬之间,离风乐已不足半丈距离。

计天岳四人合力斗一尸,虽是奈何不了尸兵,但四人俱是武学高手,以四斗一,足以自保,自家性命倒还是暂时无忧。尸兵鼻中所闻皆是生人气息,追着其中一人,他又立马躲避了过去,另几人又来骚扰,如此反复,尸兵是死物,哪知道什么避重就轻的道理?总之一嗅到生气,就立马去追,倒给四人引得到处乱窜,一时间也奈何不了四人。

计天岳眼尖,瞧到风乐危险,手提长枪便跃了过来,才刚在风乐身旁站定,尸兵也已经跃了过来,计天岳百忙之中无暇细想,长枪一挺,已刺在尸兵胸中。尸兵来势不减,顶住枪口步伐不停,把计天岳连人带枪往后冲退了几步,眼瞧着就要往风乐头上咬落。计天岳双手紧握枪杆,口中大吼一声,颈额之中青筋暴现,握枪往前直冲,竟是硬生生用自身人力将尸兵推退了几步,离风乐又远了几分。

就这么一瞬间,老刘头已跃至尸兵身侧,双脚使力在地一点,“呔”地大喝一声,身子已高高跃起,手中木剑狠狠砸在尸兵顶门之上。

老刘头手中此把桃木剑乃是他穷其一生的得意之作,上边剑身两面共嵌有三十六枚千年开光古铜币,又是精选百年桃枝所制而成,先用黑狗之血浸泡三年,再被老刘头供奉在义庄神台之内,常年受香火熏炼,可算是镇妖辟邪的灵物。

此时情势紧急,老刘头也顾不上许多了,这一击下去,已是使出了全力。尸兵顶门嘶的一声,青烟一冒,一股糊味传出,老刘头手中木剑跟着断成两截,那些古币飞洒出来,叮叮当当落到了地上。

尸兵顶门受此辟邪灵物重击,愣了一愣,停在了原地。趁这空当,阳有仪神智有些回复,眼见情势紧急,口中忙咒语不停,右手使力揪住尸兵头发,两脚跪在尸兵肩上,拼力夹住尸兵脖颈,腾出一手来,从兜里抓出一把纸符来,伸出食指在嘴中拼力一咬,鲜血飞溅出来,洒落在手中纸符之上,紧接着大喝一声,道:“封!”俯身伸手将那些染了鲜血的纸符就往尸兵额上拍落,已将几张纸符粘于其额中。尸兵狂嘶一声,身子激剧抖动起来,却再也无法跳动一步。阳有仪跳下地来,转到尸兵跟前,又从兜中取出一枚古铜币,趁那尸狂吼连连之际,将铜币丢入尸兵口中,那尸身抖得更甚,七窍冒烟不止。老刘头落下地来,眼见阳有仪封住那尸,自己也不闲着,为保险起见,忙从怀中取出红线,围着尸兵打起转来,手中不停,三绕两绕间已将手中细线全部捆扎于尸兵身上,紧接着一拉手中线头,抽紧了红线。那尸打了个激灵,周身抖动起来,似是极为痛苦难耐,不停扭动着身子,说来也怪,尸兵本身庞大之极,系于其身上的红线极细,可无论它如何使力挣扎,俱都挣断不了红线的捆缚,反而越使力红线抽得越紧。

约莫半刻钟后,那尸闭口静立,再也无法动弹。阳有仪动作不停,口中咒语连声,手中纸符不断飞出,直把那尸浑身上下沾满了咒符。待见得那尸兵一动不动,已和一具普通死尸毫无分别,方嘘的吐出一口气来,因使力过度,几近脱力,双手颤抖不止,身上衣衫尽湿,就如同刚从水中爬出一般。

老刘头从怀中取出朱砂笔,在其额头上一点,尸兵身子又抖索索了几下,终于安静下来,老刘头一抹额上汗水,暗道一声:“侥幸!”脚步不停,又奔至被风乐禁锢着的那尸兵身前。阳有仪落下地来,也朝那尸奔去,与老刘头计天岳合在一块,此时众人合斗一尸,便觉得轻松许多。阳有仪按着制服前尸之法,熟门熟路,趁着这尸被风乐箫音所惑之机,跃上其背,粘符其额,那尸一阵颤抖,老刘头已贴近身来,迅速将古币塞入它口中,跟着噼噼啪啪一阵乱拍,将纸符贴得那尸浑身上下没了个空隙,尸兵嗬的惨嘶一声,口中冒出一口阴气,便一动不动了。

风乐待他做完,停了箫音,只觉得头晕目眩,一口气呼不上来,软软瘫坐在地,此番控制尸兵,着实令他元气损耗过大,身子几乎全空了,若不是老刘头和阳有仪先制住另一只,再多待上半个时辰,他可就制不住这尸了。

计天岳哈哈大笑道:“也没见它们有何厉害之处嘛?”

老刘头白了他一眼,道:“若岑竟乾给的是真扳指的话,此时你可就说不出话来了,再说我这些法宝能不能制住它们现在还不好说,只怕是只能禁锢一时而已,快退入到院中去,那些尸人就要入来了。”

众人本见制住了尸兵,满心正在兴头上,却闻老刘头如此一说,心中皆都一沉,再瞧外边,那些尸人果真已是蹒跚而来,有的已越过了奇阵之处,当下依着老刘头之言退回到庄中。

才刚退回庄院之内,只听先前被阳有仪封住的那尸嗬的一声,口中阴寒之气冒了出来,身子稍稍动弹了下,众人大惊,知道这些法宝果真如老刘头所言,不能持久,瞧这尸兵模样,只怕再过一伙,便要自行解封。此时那些密密麻麻的尸人又要冲将入来,当真是福不双至,祸不单行,众人心头叫苦连天,却又无计可施,一筹莫展。

老刘头出了院急步赶至尸兵身前,又是一阵急拍,在它身上多加了几道咒符,转身一溜烟小跑奔进堂中,扛出他那个大包袱放于院中地上打开,从中取出一支灭魂钉,跃上那尸头顶,站其肩上右手比划不停,口中念念有词,念罢咒语将手中灭魂钉便朝那尸顶门拍下。

手中灭魂钉才一触到尸兵顶门,一股巨大无比的反震之力从其顶门传来,老刘头万料不到尸兵竟然邪门如此,猝不及防之下手一偏,灭魂钉不知飞到何处去了,自己也被震翻下地来,直摔了个四脚朝天,狼狈不堪。

众人抢步上前,扶起了他,他双手揉着屁股苦着脸道:“邪门了,太邪门了,灭魂钉竟然刺不进去,这些尸兵周身都已经被禁锢住了,还有如此反击之力,我料到它们都不简单,想不到竟厉害到如此地步。”

阳有仪又从包袱中拾出一枚灭魂钉,沉声道:“老前辈,我两合力再试一次。”

老刘头点点头,再次跃上尸兵一侧肩上,阳有仪跟着一跃,上到另一边的肩上,老刘头口中念念有词,双手对着那尸兵脑门处比划不停。

只听老刘头声调忽高忽低,阳有仪也跟着合念不停,念了甚久,两人口中一闭,老刘头抓住阳有仪持钉之手合力就朝尸兵顶门刺去,只听噗的一声,一股青烟冒起,那尸张嘴凄啸一声,口中古币飞了出来,那尸跟着身子猛力朝上一跃,阳有仪和老刘头被甩摔了下来。

众人瞧得分明,那灭魂钉刺是刺进去了,只不过刺得不深,才进去不到一分,大体还露在外边,却把那尸给刺醒了过来。

义庄厄境(三)

尸兵头上插着一钉,众人虽知那是死物,没有痛觉,但瞧着顶门乱发之中的灭魂钉,灯火映射之下明晃晃甚是吓人,都觉脑门一凉。估计灭魂钉封住了它的感知,再加身上诸多咒符禁锢,它竟然察觉不到院中诸人,只是在院外漫无目的的蹦来跳去,跳了一会,竟是猛力高高一跃,众人惊呼声中,又给它跃回院子中去了。

阵法外边尸人阴嗷连天,脚步声声,院子里边还有一只尸兵窜来蹦去,虽说感知已失,但此处不甚宽广,它如此跳来跳去,难免会触到生人,一旦触到,尸性一起,可就麻烦之极,何况院外还有另一只说不定几时醒来的尸兵,众人想想心底都冒起阵阵寒气,有些不寒而栗。

老刘头奔到院子中,与阳有仪一道慢慢朝后退至堂屋门口,守在那里,以防尸兵无意中闯将进去,害了屋中众人,只是如何制服这只无脑尸兵,又是大费脑汁。

凌云霄突然惊呼出口,原来岑掌柜身躺于堂前阶下,方才众人只顾尸兵,竟无暇顾及到他,此时那尸兵乱跳乱闯,竟跳至他身旁,再往前一步,势必将他踏个正着。

阳有仪离他得近,眼见情势危急,纵身跃来,拖住岑掌柜身子就往阶梯上拉。那尸已跃将过来,站到阶梯之上阳有仪之前,东转西转,已和阳有仪来了个面对面,伸出的双爪几乎就碰到了阳有仪,阳有仪虽然明知它目不能视物,鼻不能闻息,但距离如此之近,躲无可躲,当下也不敢轻易妄动。

老刘头恰好站在尸兵身后,又在阶梯之上,尸兵脑门上灭魂钉清晰可辨,时机不待,脚下使力,就往尸兵肩上扑落。

就在老刘头往尸兵肩上扑落之时,守在院门处的众人也已赶到,齐齐举起手中的器刃朝那尸兵身上招呼而去。

老刘头一落到那尸肩头,它便已然察觉,身子朝上一跳,跳得极高,只朝屋檐撞去,如此一来,众人手中家伙事一齐砍空,却变成往阳有仪身上落去。

众人惊呼出声,因使力过猛,想要收招已是不及,好个阳有仪,危急之中不急不惊,身子往后就倒,在阶梯之上硬使了个铁板桥,嗖嗖风声中,只觉头顶生凉,几样器刃自面上横空掠过,众人皆冒出一身冷汗,若非阳有仪身手了得,只怕已被打了个正着,焉有命在?

老刘头身在尸兵肩上,眼瞧便要撞上屋檐,心中暗叹一声,运足力气,一掌朝灭魂钉拍下,嘶的一声中,青烟滚滚,众人耳边只听到尸兵发出一声尖亢凄厉的啸声,一抬眼,便见一尸一人身子皆同时撞破屋面,翻上了屋顶又重重滚落下地来,尘土四处飞洒,尸兵躺在地上便再也一动不动,老刘头面色苍白躺在一边,嘴边鲜血涌冒,这一撞之力再加一摔之伤着实不轻。众人急步抢上前去,扶起老刘头一瞧,这老头已是出气多进气少,性命堪忧了。

阳有仪和凌云霄两人这段时间里都和老刘头朝暮相对,相处虽短,但情谊已同师友,如今见其惨样,自是悲痛万分,两人热泪盈眶,欲哭无声。

老刘头躺在阳有仪怀中颤颤巍巍伸出手来,嘴唇欲动,却已无声,阳有仪和凌云霄赶忙伸出手去,紧握住他的双手,老刘头望着两人,似在尽力想要说话,可一开口,又是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凌云霄流着泪道:“老前辈,你不会有事的,别想着说话,还是好好休息静养吧,咱哥俩都陪着你,有话等身子养好再说,咱哥俩还等着陪你喝酒呢……”语带梗塞,已是说不下去。

阳有仪任由泪水滑落,咬紧牙关,不发一声,知道老刘头此时已是回光返照之举,命不长矣。

老刘头轻摇了摇头,望着众人的脸半响,轻笑了下,颤声道:“无碍,老汉我身经百战,死里逃生无数,这次……这次,还是死不了的,咳咳……”一阵激烈的咳嗽,一股鲜血又喷将出来。

阳有仪哥俩心头难过,正想制止他无需再说话,老刘头轻轻摇头,勉力道:“有件事,我想告诉你们好久了,只是都没机会说,现在,现在……”胸口发闷,他暗自调息一会,才道:“现在就告诉你们哥俩,其实我是你们的三师伯。”说着自嘲笑了笑,道:“是你们师祖门下最不成才的弟子,嘿嘿……”

此言一出,阳有仪哥俩齐齐大惊,一个打更的老头,一个守护义庄的老者,一个在南疆边陲蛮荒之地默默无闻住了几十载的糟老汉,竟是他们的三师伯?这消息来得着实太过突兀了,竟使他俩瞪目结舌,呆呆愣住不知道该如何答话了。

老刘头瞧他们样子,笑了笑,颤微着声音道:“扶我起来,趁着还有些时间,我好好和你们说道说道!”阳有仪两人忙忙将其扶正,老刘头稍加调息一会,忍住周身疼痛,将胸中一口闷气硬生生的压住,道:“你们家师祖一共收了十二个徒弟,老汉我虽说排行老三,但资质最为一般,修为最为浅薄,不值一提。而这十二人里,天资最为出色,修为最为高深的,莫过你家师父,但他入门最晚,却是排行最末,因他是孤儿,无名无姓,所以上至师父下至我们师兄弟间,都称他为厉十二,意为厉害的第十二人。”说到此处凝望阳有仪哥俩道:“如今你们知道你们师父为什么叫厉十二这个奇怪的名号由来了吧?”阳有仪两人强忍泪水,拼命点头称是。

老刘头思绪飞回到数十年前,沉思良久,方缓缓道:“大概三十年前吧,应该是那么久了,老汉年纪大了,脑子不中用了,记不清是何年起了,总之是三十年前吧。”咳了几声,继续道:“你们师祖命我,还有你们的大师伯来到此处定居,却又不说明原因。”

老刘头仰望苍穹,自顾道:“我一直不知道师父他老人家此命到底有何意义,也不敢过问,但想着,凡是师父之命,必有其道理,咱们做弟子的,遵从就是。来到此地后,却见极其荒凉,更是觉得奇怪,心想着,大师兄应该知道师父深意的吧?便私下去问大师兄,他也不说,我无法,也只得住了下来。师父他老人家在世时,也常来此处看望我们,但直到他老人家仙逝,也没说过此行到底何意?住了十余年后,又到大师兄也跟着去了,因他去得突然,打坐打坐就这么走了,至死也没和我说明原因,就这样,只剩老汉我一个人孤零零的呆在此处,每到夜深人静之时,我常常仰望夜空,深思师父他老人家此举到底是何意,百思不得其解中,青春年华就这么一年一年的耗尽,从一个莽撞汉子变成了蹉跎老人,我常常想着,也许就这么老死去吧,也许再也得不到答案了。”说到此处,他面带苦笑,叹了一声,又道:“直到十年前,你师父带着你们也来到了此地,虽然他也很老了,但瞧上去还是那么意气风发,老汉瞧到他的样子,自形惭愧,虽是一眼就能认出了他,但却不敢相认,他也已经认不出老汉我了,数十年的孤独折磨,早把老汉我磨成一个又干又枯的糟老儿了。他带着你们一到此地,就不停的寻找我和你们大师伯,其实,他哪里知道,平日常常从他门口经过的打更老头,就是他苦苦寻找多时未果的三师兄啊。”听他说到这里,阳有仪再也忍不住,泪水夺眶而出,凌云霄更甚,已是泪如雨下,泣不成声了。

老刘头激烈的咳了起来,哥俩忙忙替其抚胸捶背,他咳停后又叹了一声,笑道:“如今,我终于知道答案了,原来师父他老人家早知此地就是这些邪物的埋尸之地,故遣我等师兄弟来,就是为了守护住这一方水土,以免终有一日尸兵破水而出,为祸四方,可惜,我守了一辈子,直到这一刻才知道答案。”突地仰天嘶声大喊道:“师父,您老也太小瞧三儿了,您是怕三儿知道了秘密,会忍不住去探个究竟,弄得个守护不成而丢了性命的悲事,师父,你不知道,三儿我守得好辛苦啊,好辛苦……”声音渐低,伏地大哭起来,阳有仪正想劝解一番,老刘头抬起头来,盯着两师兄弟久久不语,哥俩给他瞧得莫名其妙,不明所以,正一头雾水中,老刘头突地哈哈大笑起来,分别握住哥俩的手,边笑边道:“好,好,好,十二,我好生羡慕你,你收了好徒弟啊!”笑语骤停,凌云霄和阳有仪只觉得紧握着他们的手一松,心中大惊,再看老刘头,笑容仍凝结在脸上,只是已无生气,竟是仙逝去了。

阳有仪哥俩悲从心起,不禁齐声长啸,啸声震彻夜空,房顶尘灰簌簌直掉。计天岳等人也是双眼通红,本想劝解下这哥俩,只是各人自身的心情何尝不是与那哥俩一般沉重悲怆?想要劝解,又如何开得了口?虽和老刘头认识不深,但共同历经一夜的恶斗,也有了敬佩之意,想不到才短短一瞬间,本还是生龙活虎之人转眼便已是阴阳相隔,众人也只有陪着哥俩长嘘短叹,悲伤不已。

众人正满是悲戚之意时,只听院外传来尸人惨呼阵阵,敢情尸人已到了院外,想要闯进院来,却被那九宫玄阵阻住了去路,凄厉惨呼声中猛听到嗬嗬两声阴啸,众人心皆一惊,面面相觑,不言自明,院外那只尸兵已经自行解封了。

绝境搏杀(一)

紧接着又是嘭的一声,又是嗬嗬两声响起,与先前那尸兵互相呼应,众人收起悲意,心中一凛,都是一个念头,又多了一只尸兵了,再加数量众多的尸人,众人里道法最为精深的老刘头已与一只尸兵同归于尽,剩下诸人,前途命运着实不敢再想。

两只尸兵在外嗬嗬阴嘶不断,步伐跳动声连连,众人如今个个身心疲惫,藏于院内大气也不敢出,只求它们骇于老刘头布下的九宫八卦阵,不敢入来。

两尸兵阴啸一阵,突地没了声息,除了远处传来尸人吵杂声之外,院外竟是静寂无声,众人正感奇怪间,院内地面猛地一震,臭风骤起,两只尸兵已经越过那墙跃入院内。众人一见尸兵闯入,不约而同一齐往后退了数步,心中一凛,凝神戒备,如今众人心神俱疲,也是不敢先行攻击,只求自保。尸兵闻到院堂之中生气甚多,鼻息嘶嘶连声,静立在原地,似在辨别方位,众人知道它们一旦嗅清气源,便会跃奔冲将而来,见人就撕,遇灵便咬。

院堂中诸人望着那两只凶物,俱都静心屏气,手中紧握刀刃器械,神情肃穆,只待它们冲闯前来,便是一番恶斗。

嗬的一声,一尸口中冒出一股阴寒白气,脚步一动,已朝堂前跃来,一跃之势极快,一个起落间便嘭的一声站在堂前众人之前,双爪平伸,就朝站在最先的计天岳击来。计天岳本站于堂前一柱子前,见双爪向自己袭来,连忙一矮身,只见顶上尘灰木屑飞扬,尸爪插入柱子之中。尸兵一击不中,鼻中闻着计天岳的生息,手爪却还卡在柱中,阴嘶一声,双爪直接朝旁侧平切出来,顿时将柱子齐刷刷切断成两截,手不弯腰不曲俯身又朝计天岳抓下。

计天岳蹲在地上向后一翻,站起身来急退了两三步,又避开了那抓,想不到尸兵跟上速度极快,计天岳方闪过一击它已跃至面前,伸手又是一击,计天岳背贴着墙,那尸爪速度又是奇快,已是避无可避。危急间,众人手中器刃已然递了上来,挡在计天岳身前,只见火星四溅,众人只觉得手中虎口发麻,已堪堪帮计天岳挡住了这致命一抓。

就在这时,众人只觉身后地面又是一震,嗬的一声中,另外一尸也已跃到堂前廊道之中,与前面那尸将众人逼在了中间,众人心中暗暗叫苦。那尸紧接着又是一跃,已往众人头顶压来,不料廊道屋面极矮,它跃得又高,嘭的一声,撞到房梁主柱之中,木柱咔嚓声中,那尸落下地来,往后退了几步,众人趁这少许的时间,往后又退了几步,但身后已是正堂大门,堂屋中老幼妇孺之人甚多,都是对尸妖毫无防范抵抗之力,退是万万不能再退了,一旦引尸入堂,可就给堂中诸人带来灭顶之灾,如此一来,他们是真真正正的前无路可进后无道可退旁无地可逃,唯有死守堂门,能捱几时算几时。

那尸兵又是嗬的一声,再次往前跃来,只听咔嚓一声巨响,木屑纷飞中,那尸竟是硬生生将房梁主柱撞断,跳到众人之间,利齿尖尖,便朝计天岳咬去。

计天岳厉喝一声,运起全身气力,手中长枪一挺,朝那具尸兵眼窝中刺去,其实能不能凑效他也完全顾及不了许多了,只是心中认为常人的弱点都在眼窝之处,尸兵也是人身所变,料来也差不离,再瞧着尸兵全身僵硬,手不能弯,若是动作够快,应该能刺个正着。

咔的一声,计天岳这全力一刺正中尸兵眼窝,无奈枪头奇大,只刺入了枪尖部分,其余部分竟卡在眼眶处,任计天岳如何使力,都无法再进一分。那尸眼中顶着枪尖,朝前跃来,想来抓计天岳,计天岳双手不敢松枪,拼力顶着,竟给它的冲力带着往后急退。

阳有仪在后边高叫道:“计兄弟,我来助你。”言语声中朝前使力飞起一脚,踢在枪杆尾上,那尸向前奔跃得甚急,和阳有仪计天岳两人力道一撞,只听噗的一声,枪头直插入脑,径直捅出脑后去了,尸兵脑门被穿,只是它冲势劲力极大,竟是不停步,借着余势仍往前跃来,而计天岳也是一股脑的握枪使力往前顶,转眼之间,计天岳和尸兵竟是身对身的撞到了一块,那枪捅出尸兵脑门之后伸出长长的一截来。

计天岳被尸兵猛力一撞,只觉体内五脏六腑都翻滚了过来,怕是已挤成了一团,痛不可耐,额上生汗,喉间一甜,已是一口鲜血喷洒出来,只是见那尸兵仍是张嘴一开一合,想向他咬来,嘴中尖齿獠牙森森闪着寒光,要一分心肯定性命难保,唯有忍住剧痛,死死握住那枪柄拼力往上翘,硬是顶住那尸头不让它咬了下来。

就在计天岳与左面那只尸兵缠斗在一起之时,另一只尸兵也向众人跃了过来,爪利牙尖,阴嘶不断。

众人被挤在一处不到五尺见方的廊道之中,左面计天岳已堵住一尸,虽说暂时无忧,但也恰好把左面廊道给封死了,后边是大堂之门,自然是进不能进让也不能让的,唯有与右面那尸硬斗方有活路了。

众人心中都一般想法,不待有人喊话组织,风乐和阳有仪已主动赶到计天岳身边,助他死命抗住那尸,凌云霄、罗矮子和肥胖子转向右面那尸,堂中还跑出了两三个大胆的汉子,与计天岳他们一起合力扳着那枪柄,六人咬牙切齿,使出浑身力气将尸兵头颅死死往上卡着。

风乐元气未曾恢复,无法再行吹奏控尸之音,只能以本身人力与之相斗,那尸头部被卡,身子无法动弹,但双手还是能动的,便四处乱抓乱挥,六人与它近距离相抗,若被它手爪刮中,还有活命?所幸阳有仪手中尚有一些黄纸咒符,虽然目前已经作用不大,但每到关键时刻,还是能令那尸兵动作缓上一缓,让其他几人还不至于太过吃力,都能从容避过,堪堪倒和那尸暂时还斗得个半斤八两,平分秋色。

最苦的就是凌云霄三人了,地方狭窄,为免误伤他人,三人都不敢乱用手中兵刃,只能和那尸兵来了个以硬碰硬。凌云霄欺近身去,死死抱住那尸右臂不让它动弹,费胖子也依法炮制,拼力抱住了另一臂,那尸想张口来咬,罗矮子又骑在它肩上,双手抱住其额,拼尽全力往后拉扯。只是那尸跳个不停,与廊柱墙垣不断撞来碰去,三人被撞得着实苦不堪言,又不敢松手,唯有死命撑着,只盼另外几人能收拾得快些然后赶来帮忙。

如此坚持了一炷香时辰,罗矮子骑在尸肩之上,使力最巨,先是体力不支,手足发软,再也无力扳住尸头,大喊道:“我顶不住了,两位自个儿小心了。”言罢松开手就想往后翻落下地,不料尸兵头颅一获自由,正巧碰到罗矮子双脚滑过脸侧,嗷地张嘴就是一口,罗矮子“唉哟”怪叫一声,右腿已被咬个正着。

鲜血飞溅中,尸兵闻着血腥之味更是残暴,死死咬着罗矮子大腿不放,嘴中发出啧啧响声,罗矮子脸色越来越白,凌云霄听着声响面色一变,大叫道:“不好,它在吸血。”

罗矮子已被吸得头晕目眩,双目无光,闻言醒过神来,身子倒挂在尸兵身后,微弱着声音道:“凌小哥,帮我一把,杀了我吧,我可不……想成为那行尸走肉,帮……帮忙!”说到最后,声音已是低微难辨。

老实说,若是放在平时,别说求,凌云霄也放他不过,只是如今,叫凌云霄下手,他如何下得了手,何况他此时也分不出手来帮这个忙,可若是再不下手,一会罗矮子血尽而亡,三日后又是多了个尸人。

“我来帮你!”一人持刀冲了过来,正是那岑掌柜,也不知他何时醒来的,一直缩在墙根处不敢稍有妄动,此时也不知哪来的勇气,从地上捡起一刀就奔了过来。一直奔到尸兵身前,却不知怎么下手,正好那尸兵又蹦了一下,让出大半个身子来,罗矮子眯缝着眼笑着道:“谢了,胖子。”

岑掌柜犹豫了下,猛一咬牙提起刀来,手起刀落,罗矮子哼也没哼一声,一串鲜血自颈处涌洒出来,一颗头颅飞落地下,在地中滚了几滚,便已不动。也真难为岑掌柜了,平日连只鸡都没宰过,此时一刀下去,却是又快又准,待见得罗矮子人头落地,一下子失了神,呆若木鸡,愣愣地立在原地。

绝境搏杀(二)

罗矮子尸身没了头颅,血很快就流尽了,那尸无血可吸,顿时松了口,闻得岑掌柜就在身前,嗬得阴嘶一声,身上带着凌云霄和费胖子就朝岑掌柜咬去。凌云霄却见岑掌柜如同无魂之人呆立着,哪知身前危险,危急之中不及细想,双手仍死死抱着尸兵之臂,依着尸臂之力身子横空而起,右脚已是顶住尸兵下颌,拼力往上撑,那尸下颌被顶住,自然也就咬不下去了。

凌云霄虽解了岑掌柜一时之厄,可那尸也在拼力想往下咬,尸兵之力奇大无比,而凌云霄身子悬空着最为费力,也是坚持不了多长时间,只是这岑掌柜如今形同呆子,又如何知道逃跑?当真是要命至极,凌云霄竭力叫道:“费千总,把那胖子踢开,要快,我可坚持不住了。”

费胖子本就在岑掌柜身侧,只是一直使力和那尸臂较劲,倒没注意到身旁形势,此时一听到凌云霄喊声,百忙中转头一瞧,自己身旁竟站着一人,也是吓了一大跳,哪还做他想,抬脚就是一腿,正中岑掌柜胸口,这脚力道甚大,岑掌柜胖硕的身子被直直踢飞了出去,不偏不倚,正撞到对面计天岳手持的枪柄之上。

计天岳等几人与这尸兵死力对峙甚久,也是感到手酸身乏,已有不支之觉时,恰好岑掌柜大力撞来,正砸在枪杆之上,尸兵之骨虽是历经数百年浸炼而来的硬骨,但计天岳手中所握却是铁柄之枪,何况已有一头穿过尸兵颅脑之中,再加如此大力撞击之下,骨头再硬,能硬过铁器么?咔的一声脆响,计天岳几人只觉手中一松,那尸大半个头盖骨竟被枪柄掀翻开来。

尸兵嘴中阴寒白气嘶嘶直冒,脑骨掀开,没了半个脑袋,仍是朝计天岳几人跃扑而来。站在计天岳身旁的那几个汉子唉哟惊呼一声,掉头就跑进堂门里。计天岳这次却是胸有成竹,沉声对阳风二人道:“你们撤手。”阳风二人依言赶紧松手,闪到一旁。计天岳紧握枪柄,冷眼站着纹丝不动,不急不忙,待那尸身在半空,举枪对着它另一只眼眶又是一枪戳去,咔一声,又戳了个正中。

计天岳双手使力顶住,对着阳风二人道:“赶快帮忙。”接着又冲堂内喊道:“你们这几个软蛋,怕什么?再多出来几人,这次把它的天灵盖全给掀飞去。”

阳风二人忙忙上前,依着前边之法,握着枪柄继续往死里顶。里边闻言,那几个汉子探头出来瞧了一会,见计天岳几人又制住了那尸,才忙忙奔了出来,一道使力握住枪柄往前顶,那尸全然不知自己眼眶又已中枪,只是一味向前蹦跃,计天岳几人不管它如何蹦跶,只是留意枪头能卡住它眼眶就成,又是形成了和刚才一般的僵持之势,只是这次没有了阳有仪一脚之力,枪头刺不到尸颅之中,又和刚才有些不同。

凌云霄渐渐感到乏力之至,那尸力道越来越大,他既要抱住尸臂不让它刮中自身,又要脚顶尸颌让它无法落口,身子悬空,成了骑虎难下之势,若是再无人相帮,只怕他也将步那罗矮子的后尘。

再坚持一会,终是体力不支,腰酸腿软,再也无力顶住那尸下颌,身子落下地来,尸兵趁势跟着咬来,凌云霄要想逃命,唯有松手后撤,别无他途,只是如此一来,费胖子和计天岳他们就要陷入险境之中,变成被尸兵首当其冲所要攻击的目标了。

凌云霄要紧牙关,暗道:“罢了罢了,就这么着吧,死就死了。”当下死死抱住尸兵手臂不放,闭上双眼等死。只听叮当一声脆响,却没出现自己想象中的那种剧痛,睁眼一瞧,只见尸兵口中咬着一把刀刃,握刀之人正是被费胖子踢飞了的岑掌柜。

原来岑掌柜被踢撞到那枪柄之上后,突如其来的剧痛使他醒过神来,只觉前胸后腰俱是疼痛不止,正自坐在地上疼得哼哼之际,发现凌云霄身子落下地来,情势危急,一下子忘了疼痛,赶忙站起身来冲将过来,一伸手中长刀,正好挡住了尸兵咬下凌云霄的那口。

凌云霄大喜道:“唉哟!我就知道你这胖子讲义气,够兄弟。”

岑掌柜手中长刀卡在尸兵嘴中,苦着脸道:“那我下面该怎么办?”

凌云霄惊道:“松刀,跑啊!”

岑掌柜方恍然大悟,就想撒手,尸兵头向后猛力一扯,竟是将岑掌柜连人带刀扯到身前,一松口吐出那刀,张着嘴就朝岑掌柜颈中咬去。岑掌柜身无武学,如何能避得开去?凌云霄左腿往上一踢,只觉指骨生痛,已踢中尸兵下颌,逼得那尸又闭起了口,岑掌柜趁这空当,连滚带爬奔进大堂中去了。

计天岳等人现在也是叫苦不迭,阳有仪手中已经无符,那尸攻势凌厉,手爪乱舞乱挥,再加口中尸气阵阵,样样都是要命的玩意,碰上其中一样哪还了得?几人顶着它头身不能动弹,但自身也是无法移动,只能聚精会神留心它的动作,堪堪躲避。幸好此时枪头卡住它眼眶处,并没突入,外边枪柄甚长,站在最前边的是计天岳和阳有仪两人,都属武功好手,只要留心,一时之间,那尸兵还是奈何不了他们,但时间一久,难免分神,唯有速战速决方成。

阳有仪瞧着情势有些不妙,如此死命硬抗硬的打法,生人哪是死物的对手,时辰一长,个个必定脱力不可,当下心眼一转,对着那几名汉子道:“你们使劲握着枪,莫让它摆脱了。”那几名汉子齐声应了,手上更是加上十二分力气不敢懈怠。

阳有仪松开手,奔到几人身后,运足力气,大喝一声,一脚踢向枪尾,咔的一声,枪头总算捅入那尸眼中,尸兵本就大力往前奔跃,只是被枪头卡住眼眶不能向前,如今枪已入眼,没了障碍,一下子就冲到几人身前,那枪自然而然又趁势捅穿到它脑后去了。

几名汉子一见尸兵忽地一下就来到眼前,个个吓得面如土色,赶忙撒手想逃,计天岳狂吼了一声,与风乐两人四手用尽全力往上一顶,又将那尸卡得仰起了头。阳有仪喊道:“我再来加一脚,你们撤手。”话声中脚一点地,身子凌空跃起,重重朝那枪柄踩去,使得正是千斤坠的功夫。

计天岳等人待他脚准备触及枪柄之时,个个同时撤手后退。枪卡在尸脑之中,那尸本就只剩了半个头盖,骨质已有些疏松,如何经得起阳有仪如此大力一跳,咔咔两声,剩下的头盖骨已被完全掀飞。阳有仪这一跳力道十足,枪头往上掀飞了头盖骨后,枪柄力势不减,往下直压,还把尸兵面庞一分为二,一直剖开到嘴巴之处,这一下子下来,此尸成了名符其实的无头之身,只是脖颈之上还留有些残骨余颊罢了。

计天岳几人才松了口气,突见那尸冲将过来,阳有仪一个闪身,跃出廊道之外,躲了开去,只听一声惨呼,离它最近的一人已被它双爪插入身中,举离了地面,那人面色痛苦,兀自不停挣扎,尸兵手一分,已将那人活活撕成两半。它速度极快,才撕完此人一个转身,又已把另一人也分了身,两人肝肠心肺等物抛洒了一地,墙上地中到处沾满碎尸肉渣,血淋淋的那是满地血腥。

转瞬之间它连杀两人,剩下那名汉子早吓破了胆,瘫在地上昏死过去。尸兵脚步不停,又朝计天岳与风乐两人扑来,计天岳右脚尖一勾,已将地上长枪勾起持在手中,举枪就刺,顶在那尸胸中,尸兵本身力大无比,再加冲势急劲,计天岳单人独力如何能与其抗衡?已被冲得向后急退数步,任计天岳如何使力都已止不住退势了。风乐站在计天岳后边,猛见计天岳连人带枪朝自己撞来,喝了声,运足力气,双掌抵在计天岳后背,准备与那尸强劲力势想抗,不料才触计天岳后背,便觉这撞势力道极大,连他自己也不禁被推得往后直退。

凌云霄一脚救下岑掌柜后,尸兵骨头奇硬,他那脚为了救人,踢得甚力,也是痛的咧牙苦面,直吸冷气。尸兵一咬不着,岑掌柜又已跑开,张嘴再咬,此次目标却是费胖子。费胖子瞧得分明,大惊失色,为了自身安全,哪还顾得上其他?右手松开尸臂,托住那尸下颌,拼力顶住不让它咬下。

凌云霄瞧得费胖子扳手顶颌颇为吃力,双脚上下翻飞,连连踢向那尸面颊,只是尸物不知疼痛,对他袭来的双腿毫不为意,反而是凌云霄自己踢得咬牙皱眉,双脚指头疼痛不已。费胖子单手顶住那尸下颌,另一只手哪还有多少力气?尸兵手臂往旁一挥,竟将费胖子甩出廊道之外,唉哟声中已摔倒在院子之中,这也算是无意修来之福了,人一摔了出去尸兵自然就咬他不着,可就苦了凌云霄了,方才还是三人合斗一尸,不到一个时辰,却只变得是凌云霄独自苦苦支撑。

绝境搏杀(三)

尸兵一手得了自由,立即朝凌云霄横扫过来,凌云霄瞧在眼中,心中大骇,又觉头顶有异,抬头一看,却见那尸的森森白牙离自己颈部已不到半分之距了。旁有即将扫到的尸臂手爪,上有将要落口的獠牙利齿,每样都是碰不得的要命物事,凌云霄身处其中,还如何躲得开去?

恰在凌云霄就要命丧尸口之时,计天岳风乐两人已被那无头尸兵推到了近前。计天岳手握枪身,风乐抵住计天岳,并没握抢,是以身后还长出一截枪柄来,却不偏不倚正撞到要咬凌云霄的尸兵身上,这尸是站立着的,而推着计天岳连退不止的那尸却是奔跃而来,冲力甚大,一下就将这尸冲撞了出去。

凌云霄本就要闭目待死,被这一撞松开了双手,摔下地来,定眼一瞧,只见计天岳两人被这无头尸兵一直推着往廊道尽头处急走,还没爬起身来,已见阳有仪从身旁旋风似的急追过去,当下也赶忙爬起身跟在阳有仪身后急奔了过去。

前边被撞飞的那只尸兵定下身来,嗬的阴嘶一声,闻着前边生人的气息往前蹦跳赶来,又再次撞上了被推得急奔而来的计天岳枪杆上,不过这次它也是往前奔跃,那无头尸兵也推它不动了,却把计天岳风乐二人卡在了中间。

两尸四爪不停往计天岳风乐二人抓来,计天岳手握长枪立在中央,顶住两尸。尸兵手长,好几次差点刮中了他,他只能不停的低头避让。枪柄虽长,但不足以护住两人,风乐猛一发力,以背撞破廊道护栏,翻出廊道外边去了。

计天岳牵制住了两只尸妖,不敢松手,避让一阵后,觉得与方才相比是较为轻松了,尸兵互相使劲,力道相当,皆上前不得,他只要不被尸兵手爪刮中就万事大吉,反而乐得哈哈大笑。

凌云霄阳有仪哥俩见计天岳此时也无性命之忧,停下了脚步不敢再行上前,恐被那无头尸兵发觉了可就不大妙了,两人跃出廊道外,扶起风乐,三人瞧着计天岳一人独斗两尸,还哈哈大笑,就似玩耍一般,不禁面面相觑,有些哭笑不得。

阳有仪瞧了一会,有些着急道:“还得想个法子尽快收拾住这两妖物才行,我怕时辰一久,计兄弟一人的生灵气息不足以吸引住尸妖,到时它们肯定舍了我们强行闯入屋中去的。”

计天岳头一低,又避过一爪,抬起头来哈哈大笑,正玩得高兴,一听阳有仪这么一说,也感事态严重,收了笑意道:“那该怎么着?我见这两无脑之物愚蠢得很,一个人逗它们玩,拖到寅时就成,此时听你这么一说,可不大妙了,唉哟,奶奶的。”原来一时大意,差点就被刮个正着,虽是闪躲得快避了开去,饶是如此,也吓出了他一身冷汗。

凌云霄道:“管他,上去杀个痛快。”从地上拾起一把长刀,跃入廊道,一舞手中利刃,对着那无头尸兵的颈上残部砍去,他行动极快,阳有仪已是来不及阻止,叹了一声,骂道:“就你这小子鲁莽。”怕凌云霄有个闪失,忙和风乐也跃了进去,那无头尸兵感知后边生气大盛,立马舍了计天岳,转身双爪一伸,朝凌云霄击来。阳有仪和风乐已是赶到,三人围着尸兵上下翻跃,左躲右挪,尽使平生本事,利刃砍在尸兵身上,火星四溅,咣咣作响。

无头尸妖一去,立马变成计天岳一人独对另一尸兵,哪还能方才那般安逸,已被尸兵推着往一边急退,气得他嘴里不住口骂凌云霄道:“好你个小子,坏了老子的好事,要害死老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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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人正斗得凶中,却听费胖子叫道:“张大人,形势危急,恕下官不能陪你了。”话音一落,凌云霄三人眼中余光只觉得有条人影窜上了屋顶,定是那费胖子无疑,他见尸兵凶悍,转眼间就死了老刘头和罗矮子,心头发寒,便学那安然之举,脚底抹油,逃为上策。

张佐宇闻他话语,知他要逃,急步赶到大堂门口,却不敢出来,眼见他已上了屋顶,不禁急道:“费清,莫要丢下我啊,带我一起走。”大堂中众人一阵骚动,有些惶惶不安起来,均怕被外边诸人给甩了。

费胖子站在屋上笑道:“对不住了张大人,如今只能各家自扫门前雪了,顾不上他人了,费某告辞了。”遥空对着张佐宇作了个揖,转身就逃。

张佐宇气得咬牙切齿,怒骂道:“你个狗东西,枉费平日本官那么倚重与你,有了好处都分你一份,想不到……”

他话没说完,计天岳哈哈笑着接道:“想不到竟是如此忘恩负义之人,大难临头跑得比兔子爷还快,张大人,你如今可是众叛亲离啊!”话语一停啧啧声不断,似乎颇为替他惋惜不值,其实语气充满讽刺讥诮。

张佐宇无言以对,转身慢慢行回大堂之中,突地脚步一个踉跄,竟是自行摔倒在地,趴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哭声悲伤凄惨之极。

屋外众人听得他的哭声,计天岳百忙中怒道:“哭甚鸟?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哭得爷爷心烦,再哭一会进去把你拖出来喂尸。”此话甚是凑效,堂里顿时没了声响,想必那张佐宇已被他的话语吓着了,真怕他说到做到,哪还敢哭。

阳有仪边斗边是心道:“几日前还一个堂堂的五品大官,动辄就致人于生死之境,想不到几日后,竟沦落如此,和普通人又有何差别?世事无常,当真令人难以预料啊!”正感慨间,却听后山远处传来一声惨呼,便再无声,似是费胖子之声。

听闻此声,众人心中一凛,只道又有尸兵赶到了,费胖子想来已是遇难,只是尸兵何时无声无息绕到后山去,倒真令人惊奇了,难道尸兵也有脑子,会使那迂回偷袭战术不成?正自猜疑间,只听后院处已传来一声阴测测的笑声,不是别人,正是安然。

张佐宇一听到安然之声,面上大喜,忙忙又奔到门口,高声叫道:“是安大人么?安大人,快来救护本官。”

人未现身声先至,只听安然道:“张大人休怕,正是下官,那费清临阵脱逃,犯的是死罪,已被下官解决了。”语声中他已来到大堂屋面之上,右手持着个摄魂铃,左手拿着把招魂幡,也不知道他从哪找来的这些物事。

张佐宇点头笑道:“甚好,甚好,那种贪生怕死的小人,杀一千次也毫不冤枉,安大人,你帮本官出了一口恶气。”

岑掌柜也不顾外边危险,急疾地冲到院子中,抬头往屋面一瞧,只见安然一人,却不见岑竟乾,不由颤声急道:“你这恶人,我家主人呢?你把我家主人如何了?”

安然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右手,脸上淡然道:“你家主人?废物一个,没了用处了,估计此时已过了奈何桥了。”

岑掌柜瞧得分明,他右手拇指上赫然戴着枚绿幽幽的扳指,正是岑竟乾平日所戴那枚,不由“啊”的一声,瘫坐在地,嘴里喃喃道:“他拿到戒指了,他拿到戒指了,我家东家主肯定是死了。”

安然“哦”了一声,道:“听你这么一说,想必你也早知道戒指藏匿之处了吧?你们主仆二人都是奸妄之辈啊,让我好找。”

岑掌柜忽地从地上站起,指着他骂道:“你这十恶不赦的大恶人,迟早要让雷给劈死,我家主人尸身在哪,我去寻他。”

安然不惊不怒,仍是面无表情道:“寻不寻得到又如何?反正迟些你也得去陪他,在阴曹地府再做对好主仆吧!”说罢咯咯咯阴笑起来,笑声甚是瘆人,听得众人连起鸡皮疙瘩。

他们两的对话一字一言清清楚楚传入到阳有仪等人耳中,个个心中自是万分震惊,安然也不知使了什么手段,竟然寻到真的扳指。听他语气,岑竟乾只怕已经被他所杀了,只是苦于被尸兵所困,全力搏杀中,也无法再行顾暇与他。

岑掌柜见他站在屋顶高高在上,自己无法跃上,就算上得去又如何?一时间急怒攻心,一口气呼不上来,两眼一翻,倒在地上,竟又昏了过去。

安然冷冷道:“各位好朋友,安某营救来迟,还望担待点。”

计天岳呸了一声道:“别假惺惺装好人了,我自玩得好好的,可没求你来救。”停了一停后又道:“我且问你,你是如何撬开岑竟乾之口给你说出扳指下落的?就算你知道了下落,外边尸人众多,你又如何闯得出去寻宝?”他好奇心甚重,不知道的事情一定要问个明白,也不管安然会不会说出来。

安然嘿嘿一笑,道:“如果我不说出来,谅你也无可奈何,罢了,瞧你等也是将死之人的份上,不说吧怕你等死不瞑目,我就说给你们听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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