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玉出昆山,昆山居顾名思义就是一家专卖玉石的店铺。
掀开门前遮尘的纱帘,四人抬步进入其中,放眼望去,古色古香的博古架上,错落有致的摆放着各色玉石雕琢的摆件。
店铺的正北方墙上挂着一副中堂——君子比德如玉。中堂的下方则是摆放着一座根雕茶海。一位身着中式小褂,年约六旬的老者双目微闭,手持一串紫檀手串,端坐其后。
听到脚步声,老者睁开双目,精光四射的双眸扫过四人。也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四人竟有一种从里到外被看个通透的错觉。
“各位小友风尘仆仆前来本店,不知所为何事?”
老者开门见山的问道,语气之中隐隐带有防备之意。
“请问您就是杜雷偲老先生吗?”
警方的调查记录上只留有杜雷偲的联系信息和当时的笔录。却没有他的照片和详细的个人信息,所以陈亚楠首先需要确认一下对方的身份。
“是有如何?不是又如何?”
老者没有回答陈亚楠的问题,一副世外高人的做派。
“嗯......?”
陈亚楠显然没有对付这种人的经验,一时间竟不知如何继续下去。
关键时刻还是沈轩出头,走到老者的对面,也不管这里的主人是否同意,一屁股坐在老者对面的根雕矮凳上,拿起茶海上的紫砂壶,取过一只倒扣着的小白瓷杯,满满了倒上一杯还冒着热气的清茶,仰头一口喝干。喝完还吧唧吧唧嘴,显得意犹未尽的样子。
正准备再倒上一杯,坐在对面的老者却沉不住气了。干枯的手掌犹如一道霹雳,抓住紫砂壶的壶嘴位置,想将茶壶抢夺回来。
沈轩正口渴的厉害,岂肯相让。手掌暗中用力,紧紧抓住茶壶壶柄的位置。却不料那老者看着老态,手掌上的力气却是着实不小,二人竟是拼了个势均力敌。
沈轩决定先发制人,左掌前伸,意欲先抓住壶底的位置,取得先机。可是正所谓人老成精,沈轩的这点小心思岂能瞒得住老者的双目。同样是左掌前伸,竟又是与沈轩同时抓住半面壶底。
眼见已成僵局,如此继续下去,沈轩凭借年轻力壮的优势,一定会慢慢占据上风。老者决定使出杀手锏。
“这个壶里泡的大红袍3万块一两,这个紫砂壶是清朝古董,价值20万。你还不松手。”
“那又怎样?”沈轩一脸无所谓的表情,手上继续加大力气。
“弄砸了你赔的起吗!”老者加重语气威胁到,手掌上的力道却是渐渐弱了下去,额头已微微见汗。
“要钱没有,要命一条。”沈轩将无赖进行到底。
“年轻人不要太气盛!”老者见碰瓷这招没有效果,马上变换招数。
“不气盛还是年轻人吗!”沈轩毕竟也是久经江湖,见招拆招。
“何必这样苦苦相逼,你家里长辈没教过你要尊老吗!”老者的语气柔和了些许。
“我是孤儿!”沈轩理直气壮掷地有声的回答道。
老者一愣,双眼慌张的四下乱转,思索着对策。
“这位才俊,何必对老朽苦苦相逼呢。”老者无计可施,讨饶道。
“我问,你答。天下太平。”沈轩提出要求。
“好说、好说。”老者急忙点头答应。
沈轩这才松开紫砂壶,然后招呼风火等人挨着自己坐下。
“哎~我说,这客人来了怎么也不说倒杯茶招待一下。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吗。”
终于将宝贝茶壶从沈轩的魔掌中夺回,正爱惜的搂在怀里摩挲着。听到沈轩的话,老者恨恨的瞪了沈轩一眼,一脸肉痛的表情,给风火、婕荏、陈亚楠每人倒了一杯。
“哎!怎么没我份啊。”沈轩不满的抗议道。
“你刚才喝过了,一人就一杯,没有了。”老者晃了晃倒空的紫砂壶没好气的说道。
沈轩只好自认倒霉,大度的不再追究。
陈亚楠被眼前一老一小两个活宝搞得有点愣神的,木然的端起精巧玲珑的茶杯,突然自鼻尖传来一股透人心脾的清香,那清香丝丝缕缕,极淡却又悠长不息。凝目看去,洁白晶莹的茶杯之中,淡红色的茶汤宛如红翡,光是看在眼中,便已觉得赏心悦目。
瓷杯轻斜,茶汤入口。舌尖先是泛起微微苦涩,然后便是清甜满口。感觉中似乎有一股清气顺着咽喉涌入身体,顿觉浑身舒泰。
“好茶!”陈亚楠不由得感叹道。
“女娃子识货!不像某些人,没大没小。”听到陈亚楠赞叹,老人顿时眉开眼笑,目光也柔和了许多。
“请问,您老是叫杜雷偲吗?”费了半天功夫,终于开始进入正题。
“不是。”老人的神色有些古怪的回答道。
“啊!”
老人的回答让陈亚楠等人措手不及。
“他是我儿子。”
“哦”
“他一年前去世了!”
“啊!”
老人大喘气式的说话方式让众人很不适应。陈亚楠抱歉的说道。
“对不起,让您老难过了。”
“嗨!没事。时间久了,想的也就开了。其实刚刚就是跟你们开个玩笑。老头子实在是闲得无聊,逗你们玩呢。嘿嘿。你们有什么事赶紧问吧,老头子我知道的一定如实回答。”
老人摆了摆手,语气轻快的说道。可是眉眼间一闪而过的悲伤还是被众人捕捉到了。
“大爷,事情是这样的......”
陈亚楠将事情的原委对老人讲了一遍。
“没想到戴泽那小子竟然失踪了,哎...”
老人听完之后,眼中的悲伤之意渐浓。
“大爷,您的儿子是什么时间去.....”
陈亚楠看到老人悲伤的神色,突然打住话头,心想这样的问话对老人来说是不是太过残忍。
“没事没事,时间过去这么久了,该适应的早就适应了。”老人满是皱纹的脸上露出一丝略带苦涩的笑意,然后说出了一个准确的时间。
陈亚楠心中略一计算。脱口说道。
“那不就是在戴泽失踪后半个月吗!”
难怪警方的记录里面没有记载杜雷偲死亡的信息。
“大爷,那...您的儿子是什么原因去世的呢?”
陈亚楠接着问道。
“唉!”
老人一声长叹,似有无尽的辛酸。
“这间铺子之前一直都是我儿子照看的,我只是在他出去进货的时候我才过来临时看管几天。一年前的时候,小偲原本是打算去进货的,给我打电话,让我过来照看铺子。我记得那天是快中午的时候到的,到了以后我爷俩吃了顿午饭,喝了点酒。小偲买的是晚上的火车,吃完饭他就去后屋收拾东西,我在前屋照看着。大约两点多的时候吧,小偲到了一份快递。收到快递后小偲就会后屋歇着去了。过了大概一个小时,小偲出来告诉我,说他身体有些不舒服,这次进货让我代他去一趟。这种事以前也有过,当时也没多想,见他脸色不太好,就让他先去后屋休息一会。到了时间后,就坐上火车去进货了,进完货,安排物流将货物运回来,我又顺路去见了几位老朋友,前后差不多二十几天的时间。回来以后,却见到铺子大门紧闭,门上贴着暂停营业的牌子。我感到奇怪,用钥匙打开后门进了铺子,就看到小偲脸色灰白,奄奄一息的躺在床上。我当时吓坏了,赶忙电话叫了急救车。结果还没等到了医院,小偲他...他就...唉...!”
虽然老人嘴上说着想开了,可白发人送黑发人这种人间惨事,又哪能真得放得下。一时间老泪纵横,陈亚楠四人赶忙安慰老人。
掉落几滴伤心泪,老人的情绪慢慢平复下来。
“还没到医院,小偲就已经不行了。在救护车上,他一直说着什么话,可惜那时他已经有些口齿不清了,不过现在想起来好像是什么对不起之类的。还没到医院,小偲的心跳就停止了,后来尸检,医院给出的死因是脱水。当时小偲的体重只有九十几斤,他原来的体重足有一百六十多斤啊。”
听完老人的讲述,陈亚楠还有几点疑惑想问一下,旁边的沈轩拍了拍她的肩膀,摇头示意她不要再问了。
“大爷,我们能不能进您儿子的房间看一看。”沈轩对老人使用了敬称。
“去吧,小偲走了以后,我就把他的房间锁了起来,里面的东西都没人动过。这是钥匙,你们自己去吧,我就不陪你们了。”老人显得有些虚弱,从胸口位置的内兜里摸出一把钥匙,交给了沈轩。
留下婕荏和风火陪着老人,沈轩、陈亚楠一同去位于店铺后面的杜雷偲的房间。
走出店铺的前厅,后面有一个小小的院子,院子两侧是高耸的青砖围墙,墙角搭着一间旱厕,西面的围墙旁边有一扇锁着的小门,北面则是一间青砖瓦房。
用钥匙打开房门,陈亚楠刚要进去,沈轩突然伸手拦住了她。
“等一下,屋里不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