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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无月之夜

来到天台,我终于松了口气,至少没有谁会在这个时间点来到这里。大一大二在舞蹈团参加训练的时候,我最喜欢一个人在这里休息。

已经很久没有,在这种情况下,毫无压力的欣赏学校的风景了呢。除了学校的钟楼之外,这里便是最高点,环顾四周,便可以看到整个整个学校的景色。尤其是这夜景,真的太美太美了。

周围的街道上,自习楼亮着灯,那些认真学习的同学们,真的好羡慕他们,通过自己的努力,最后获得丰收的喜悦。再看看楼下,有的社团活动已经结束了,大家快步的走出活动中心,分别向着操场,学校北门,还有宿舍走去。以前的自己,这个时间也是在操场上活动吧。偶尔,也会和舞蹈团的伙伴们去聚餐。好想,将这种光景一直持续下去呢。

看着胸口红的发紫的挂坠,我越发的感觉到,那种要离开的感觉了。我知道我们从外星来到地球的人,最终的结局——红莲破碎。我的挂坠,即将破碎了呢。

突然,一阵秋风吹过,只穿着连衣裙的我,可能是因为身体素质已经差到了极点,在风中打了个寒战。

“这么晚了,一个人在这里,会让大家担心的。“

一件带着体温的风衣披在了我的肩膀上,我心里一惊,没反应过来。再看这外套的大小,才意识到来人是谁。

“训练还没有结束吧,你怎么自己上来了。“

我回过头来,在他面前,我尽量做出没事的样子。可是仅仅是一个转身的动作,却差点让我摔倒——要不是他及时的抱住了我。

“真是胡闹,亏的我们还喊你一声学姐。“

王岳峰直到确定我能自己站稳,才放开了手。以前在舞蹈团,我们搭档过无数次的双人舞,类似亲昵的动作数不胜数,可我只感觉,刚才的那一瞬间,却是最真实的。

“我没事,就是想看看你们,所以就来了。“

我尽量想把事情说得像那么回事,可是王岳峰的眼睛始终死死的盯着我。几乎丧失了全部迷雾能力的我,招架不住他这种眼神。对视之后,还是我先撤下了目光。渐渐的,我发现,自己在他面前失去了全部掩饰的能力。不想继续对视,只能快点逃离。

迈出第一步,躲开了他伸出的手臂。我走到天台边上,深深的吸了口气。“以前,咱们两个也是在训练之后,来到这里看风景吧。

“嗯,经常来的。“王岳峰点头回答。

“还记得是我刚认识你的时候,迎新晚会之前,你就说过你要是得到男生之星,一定会邀请我跳舞,也是在这里吧。“我的思绪陷入了一年前的回忆里。那个时候,我觉得刚刚进入大学的王岳峰在舞蹈方面是可塑之才,所以两个人单独来到天台闲谈。想要和他交流一下关于舞蹈方面的话题。没有想到,他会直接说出邀请我跳舞的请求。

哦,那并不是请求,而是,一个要求吧。

“别看我当时说的很轻松,可是心里很紧张啊。“王岳峰还是走了过来,“那是我第一次邀请女孩子跳舞,多亏学姐你答应了,要不然,我可就糗大了。“

“果然还那个时候最开心呢。“我回应道,“到了这个地方来,才能感觉到整个身体都变得轻松了许多,之前一直在医院,连口气都喘不过来了。“

这句话,我说的是实话。不知道怎的,来到这里,用最平静的心态去看风景,反而能够让整个人舒服一些。可能是,平时的自己,已经习惯了那种快节奏的生活吧。一旦静下来,反而感觉整个人都清爽了不少。

“那么,我们还能回去么?“

虽然我背对着他,可是我还是心里发虚了。我该怎么说呢,我该对他说实话么?我的身体不行了,很快,也许今晚就要离开这个世界了。我消失了之后,就是真的消失了,包括素丝雨这个人,在地球上邂逅过的所有人都会忘记的。当然,王岳峰,也会忘记,他的这位学姐,以前一起跳舞、同在同一个社团里的好伙伴。

“你在说什么傻话啊。“我回过头来,其实我自己心里也不清楚自己为什么要这么说。只是,想在临走之前不再伤害任何人,“要不,你现在邀请我跳舞,你看我会不会同意?“

王岳峰一言不发的站在原地,可是,他的眼睛,从刚才开始就死死的盯着我,不,他盯着的并不是我,而是,我胸口血红色的水晶挂坠。

“你在看我的挂坠么?是不是觉得它很漂亮?“我犹豫了一秒钟,可是下一秒到来之前,我已经把这个挂坠从胸口摘了下来,走上前去,将挂坠递给他,“如果你喜欢的话,送给你好了。“

本来就是用来让自己在地球上维持生命的东西,现在也是几乎没用了呢。自己消失之后,挂坠也会效忠新的主人,保护他的身体健康。临别之前,将挂坠送给他,也算是我的一份祝福吧。

水晶反应了我的身体状况,我从来没有见过一个人的挂坠变成血红色——除非那是将死之人了。王岳峰看着我递上挂坠,他抬起右手,将挂坠小心翼翼的接过。我抬起头,和他离得那么近,我能很明显的感受到他的呼吸,站在他面前,只有仰起头才能看清他的面容。可是,我看到的,却是无比的悲伤和失落。

“小峰,你怎么了?“

还来不及发问,整个人被突如其来的拥抱占据了。本来我的身体就在瑟瑟发抖,可是他的怀抱是如此的温暖。

让我留恋的温暖呢。

“丝雨学姐,请使用你的能力吧。“

他说的话,着实让我心里一惊。

“阿成都告诉我了,所以,请使用你的能力吧。“王岳峰仍然抱着我,将我的头埋进他的怀抱中,我能感受到,他有力的手在轻抚我的秀发,“请你,不要再任性了。“

真是胡闹呢,这种事情,赵志成居然会主动告诉他。不过想想看,要是王岳峰在这里劝我的话,说不定,我真的有可能动摇呢。

“你,都知道了呢。“

我突然变得不敢面对他了,明明年龄还要比我小,明明,我是他的学姐。可是,就是这样的一个男生,让我在想要反驳他的时候,提前落败。

“为什么一直不肯使用深木的力量呢?我知道你为了林绪哥哥的事情内疚,可是这不是你折磨自己的理由啊!“

王岳峰松开了抱住我的双手,却按住了我的肩膀,“丝雨学姐,请你好好考虑一下,然后使用自己的能力吧。我们,我们大家,都希望你能好好的啊。“

我又,何尝不想好好的,继续和大家生活在一起呢,又何尝不想,大家一起,度过年年岁岁呢?

“抱歉,我是迷雾,不会深木的能力。“

几乎是条件反射的,我说出了这句话。

没有任何压力,尽管在心底或许我还清楚,自己是一个有着深木天赋的九玄学子,但是,多年来,我经常用同样的话来说服自己,配合迷雾的心理暗示能力,久而久之,我自己都相信了这样的话吧。我自顾自的走开,来到天台的边缘,想要自己静一静。

“到了现在,你还要对我说谎么?你是在骗我呢?还是在骗你自己呢?“

很反常的,王岳峰说话的声音突然间变得冰冷起来,刚才那温暖的感觉完全消失了,此刻的他,言语之中都透露这寒意。他是在质问。

没错,是在质问,这样的他,让我好陌生,好陌生。

“赵志成,告诉你关于我的故事了么?“我反问道。

“嗯,阿成他什么都告诉我了。“王岳峰点了点头。

“那,你都知道些什么了?“我又问道。心里在想:作为地球人的你,能知道些什么呢?

“我知道了,你舍弃深木,进入迷雾学院的事情,还有,对舞者执着的事情。“王岳峰回答。

和我想的,差不多呢。他知道的,只是林绪知道的那一部分而已,对于最开始我选择迷雾的原因,毫不知情呢。“那你,知道我为什么对迷雾的舞者,那么执着呢?“

果然,王岳峰摇了摇头,“除了知道和林绪的哥哥有关的那一部分之外,其他的我就不清楚了。“

我呵呵的笑了,“所以,你就算知道了,又懂我什么呢?“

“那就请学姐告诉我吧,告诉我你不肯使用能力的原因。“

他快步走到我面前,这一次,他没有再给我回避的机会,“我知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苦衷,我不是你的好朋友么?如果你把我当成好朋友的话,有什么困难,有什么样的委屈是不可以说出来的呢。“

我看着他手中,血红色的挂坠,现在终于,变成了近乎暗红的颜色。体内,在深处的地方,那强大的深木力量渐渐的在反噬着我的身体。我努力的抬起头来,看着挡在我面前的这个大男孩儿,也罢,马上就要离开这个世界了,离开之后,所有与我相关的人都会忘记我的存在吧。如果他想知道的话。。。。。。

“我出身在一个迷雾家族当中。“

“哎~?“

我突然的开始叙述自己的故事,也许让王岳峰感到有些唐突吧。可是我知道自己的身体,可能很快就要撑不下去了。

“没错,整个家族,虽然没有迷雾专攻,可大家都是以迷雾能力见长的迷雾双面。尤其是我的母亲,她是我见过的最美的迷雾呢。“

没有想到,尽管我只说了一句话,刚一出口就感觉到了呼吸困难。那股深木的力量,侵蚀着我的五脏六腑,溢出的深木气息,很快就会把我的肉体撕裂吧。

“丝雨学姐?“王岳峰见我的情况不对,赶紧扶住了我,我顺势倒在他怀里,有气无力的,天台边上的长椅。

“可是,我却是,妈妈和另外一个男人的孩子,我的亲生父亲,他是深木专攻出身,虽然我很少听到母亲谈论起我的亲生父亲,可是因为他生前鼎鼎大名,我很轻易的知道了很多关于他的资料。我的亲生父亲,是在与恶修罗的战斗中,为了让绝大多数受到致命伤害的战友能活命,透支了全部的生命力量,战死沙场。“

我看到王岳峰一言不发,若有所思的神情,“那后来呢?“

“在我分院之前,全家人都很开心,因为我完美继承了母亲的美貌、气质。我的养父也以我为荣,觉得我看定是拥有强大能力的迷雾学生。只有我自己一个人注意到,我居然匪夷所思的,拥有可以支配自然的力量。很小的时候,我的歌声就可以吸引小鸟,可以轻易的与动物,甚至植物进行交流。我虽然继承了部分母亲的体质,可是偏偏不具备迷雾一笑摄人心魂的能力。“

“于是,就在分院结束的那天,我的世界崩塌了。“

王岳峰扶着我,我平躺在躺椅上,头枕在他的胸口,要是在旁人看到了眼前的情景,多半会认为我们是恋人吧。

事情过去了十年,可点点滴滴就像是发生在昨天那样历历在目。王岳峰仍然搂着我,泪水,悄悄的从眼帘中滑落下来。

“我的母亲,居然会对那样的男人跪下来祈求他的宽恕。可是,妈妈她,会劝我不要怨恨他。母亲,一个人把所有的过错都承担了下来,带着我,离开了那个迷雾世家。就我们两个人,独自生活在,那个世界的最边缘。“

“我很喜欢我的母亲,却恨透了我的父亲——无论是我的养父,还是我的亲生父亲。我恨养父,他对我怎么样都无所谓,可是我就是不能忍受他冷落妈妈。我恨我的亲生父亲,恨他为什么要那样逞强好胜。就因为他是深木的专攻么?就因为他自以为他的防御技能胜过他的队友们,他才连我们母女不顾,一个人去逞英雄?嗑咳。。。。。那样的男人,有什么资格做妈妈的情人,我。。。。。。“

我一时间情绪激动,说的话喘不上来气,王岳峰赶忙扶住我的身体,轻轻的拍打我的后背,待我平静下来之后,才继续说道:

“所以我是继承了母亲能力的迷雾,就算我不是专攻学生,我也只会迷雾这一种力量。从独自和母亲生活开始,我就发誓了,这一辈子,只为迷雾而生,所以我只是普通的迷雾,不会深木能力的普通迷雾啊!“

“难怪了,你有着这样的过去。“

王岳峰低着头,把我的刘海儿拨到一边去,夜色下,他的眸子却格外深邃。

“你想着要成为母亲的骄傲,想成为迷雾能力独挡一面的迷雾专攻。个人的理想我并不反对。“他轻生叹息道,脸色中,却透漏出了一丝失落,“可是现在,能不能暂时放下个人理想,为了我们大家,为了林绪,让自己活下来。“

“抱歉,只有这个,我真的做不到。“

“是么?“

冷不丁的,王岳峰从我的身边站起来,向前走了两步。

“其实,“他背对着我,继续向前走着,“最近几天,阿成,林绪,还有你身边的其他人,应该都有苦心的劝告你吧。“

“的确,他们都有跟我好好说过呢。可是,只有这点,我是真的做不到。“

“说实话,要是迷雾专攻的林绪,和你关系姐妹相称的林绪,劝说你都无法让你改变主意的话,我这样的一个普通人。什么特殊能力都没有的普通人,想说服你,恐怕更不容易吧。“

王岳峰回过头来,他还是和平时一样的帅气迷人,右手插在口袋里,握紧了拳头。

“小峰,你不用为我担心的,至少目前,我还没事。“

假话,我自己都感觉失去了迷雾力量的自己好脆弱,连一个普通人都骗不过去了。我的气色估计很差吧,要不然,他也不会是那样,满脸担忧的神情了。

“虽然我没有什么特殊的力量,从今晚刚刚知道你的情况开始,我就开始想办法了。尽管,什么办法都想不出来。“

小峰,你这是,想说什么?

我隐约感觉到,今晚的王岳峰很反常。

不止是说的话,他有心事,除了,为我担心之外的心事。

谁也没有想到的是,他居然在这个时候,轻松的笑了起来。

真的是轻松的笑了出来,没有任何的勉强。

“就算这样好了,可是,我无论如何也不会,让丝雨学姐你死的。如果你消失了,我们会失去一位优秀的舞者,大家关于你的记忆,甚至,会连同你的消失一起消失掉的。所以,我无论如何,不能让这种事情发生。“

说话间,他的右手,从口袋里掏了出来,我才发现,居然是一把放在活动室用来做彩旗的手工刀。

“我什么也没想到,所以,只想出了这种办法。“

当我意识到他想做什么的时候,已经太晚太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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