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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王霖躺在地上,舔着被打碎的酒瓶里的残浆。

孙嫣儿不忍,走过去,蹲下身子道:“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

王霖看了她一眼道:“你以前见我时,我就不是这个样子了吗?”

孙嫣儿叹息一声,道:“你很爱喝酒吗?”

王霖点头,道:“对,我很爱喝酒,就是因为没钱去偷酒才会被人打。”

孙嫣儿嘟着嘴想了想,道:“那你跟我们回剑阁吧。”

王霖道:“去那里又能如何?”

孙嫣儿道:“我们剑阁里有个酒窖,爹爹又不常喝,你去那里想喝多少都行。

王霖的眼睛发了光,道:“真的?”

孙嫣儿道:“真的。”

王霖爬起来,摇晃着身体道:“我跟你们走,去那个什么剑阁。”

刘落羽在身后跟着孙嫣儿和王霖,他的内心突然有了一丝自卑。孙嫣儿是如此单纯善良,而自己呢?自己只是一个无父无母、在山林间待了十几年、双手沾满了血腥的侩子手而已。他竟突然开始感觉玉临风跟孙嫣儿才是真正的一对,自己又有什么资格去跟孙嫣儿走在一起呢?想到这里,他的心里也跟这即将平静下来的街道般落寞伤感。

三人走回客栈的时候,刘落羽和孙嫣儿却怎么也不会想到楼上的一扇窗户里正有一个人在冷冷地看着他们。

那个人是玉临风。

孙嫣儿在客栈中又为王霖单独开了一间房,并为其买了两罐子的酒,让其晚上不必为没酒而失眠。

刘落羽看着这一切,心中暗道:“其实那人哪里是喜欢酒啊,他只是心里有很伤心的往事。伤心到只能靠酒精的麻醉才会暂时忘掉而已。”这样想着,刘落羽便也要了一壶酒。

孙嫣儿道:“你也喜欢喝酒吗?”

刘落羽沉默。

孙嫣儿摇摇头,皱眉道:“怎么你们都喜欢喝酒呢?”

夜,已深。月光如水。

刘落羽在自己的房间里,趴在窗户上,望着那轮如水的月光,慢慢地往嘴里灌着酒。酒,并不好喝,但喝下去却会有一种晕乎乎的感觉,那种感觉很美妙。刘落羽竟在无意中发现,原来这世上会有这么一种神奇的东西。神奇到借助他真的可以忘记一切的不愉快。

渐渐地他便有些醉了,那轮月光在他的眼前突然开始变化,变化成了一个模糊女子的身影,那个女子正在缓缓地向他走来。越走越近了,他就要看清那女子的脸了。

然而就在此时,他的门却被推开了,是玉临风进来了。

玉临风的手中也拿了一壶酒。

刘落羽回头,道:“是你?”

玉临风道:“你好像也有很伤心的心事啊?”

刘落羽道:“你呢?你岂非也一样?”

玉临风道:“是啊,我心爱的女人就要爱上别人了,你说我岂非会很痛苦?”

刘落羽低下头,往嘴里灌了一口酒,不说话。

玉临风也往嘴里灌了一口酒,道:“你呢?你又为什么一个人就着月光而喝酒?”

刘落羽惨然道:“我只是想起了一个人。”

玉临风道:“谁?”“我的娘亲。”

玉临风也惨然道:“你还有个娘亲可以想念,可是我呢?我甚至连她的样子都没有见过。”

刘落羽皱眉道:“你也是个孤儿。”

玉临风点头,道:“我从小被师傅捡回来养大,师傅就像是我的父亲,师娘就像是我的母亲。”

刘落羽道:“她呢?”

她,指的是孙嫣儿。

玉临风目中涌现一股痛苦的神色,怅然道:“我从小跟嫣儿一起长大,每次我不开心了,嫣儿都会跑过来安慰我,可是今夜我难过了,她却不见了。”

刘落羽低下了头,道:“对不起。”

玉临风道:“没有什么对不起,也许只是我一厢情愿。”

刘落羽摇头道:“不,你不是一厢情愿,她是很喜欢你的,我会证明给你看的。”

玉临风苦笑道:“你怎么证明?”

刘落羽不说话了,他的目中突然开始变得痛苦,他往嘴里狠狠地灌了一口酒,道:“我根本配不上她,我会向你证明的。”

玉临风紧紧地盯向刘落羽,目中真诚道:“我从来也没有个兄弟姐妹,如果你愿意的话,我想做你的哥哥。”

刘落羽看着他,心中一痛,他本便是一个漂泊在毒雾沼泽里的野人,心中的信念也只有报仇,可现在这里所有的人,所有的一切都让他找到了家的感觉,那种失去已久的感觉再次出现,他心中怎能不痛?他的目中再次泛起泪花。

这已是他人生中的第三次流泪。

刘落羽颤抖道:“哥哥。”

玉临风微笑,举起手中的酒壶,道:“我们兄弟二人干了这一壶酒,从此之后你我二人便是永生永世的好兄弟。”

刘落羽点头,举起酒壶,狠狠地灌下了那些还未喝完的酒。

月上杆头,鸟儿轻唤。二人已醉了,醉倒在地上,沉沉地睡去。这是刘落羽多年来睡得最舒服的一觉,他竟出奇的没有做那些令他惊醒的噩梦,直到日上杆头之时,他才昏沉沉地被人叫起。

他睁开眼睛,看到的是正掐着腰,气鼓鼓地看着他的孙嫣儿。他身旁的玉临风也被惊醒,摇了摇昏沉沉的头,睁开眼睛。

“你们俩竟然会偷偷地跑到一起喝酒,哼,为什么你一个个的昨晚都醉的像条小狗,酒有那么好喝吗?”

玉临风道:“不好喝。”

刘落羽摇了摇头,只觉得头痛欲裂。

孙嫣儿道:“我不信,一会儿我就去楼下要壶酒,看看你们都那么喜欢喝的酒到底有多么好喝。”

玉临风朝其一笑道:“那你就去试试吧。”

“试试就试试。”孙嫣儿果真跑到楼下去要了一壶酒,直接当着掌柜的面便喝了起来。这一喝不要紧,却忍不住直接便吐了掌柜的一脸。

孙嫣儿连连道歉。

掌柜的却无奈的摇了摇头,心道:“这小丫头大清早的抽什么风了。”

玉临风已下楼,他的脸上忍不住泛起一丝微笑。嫣儿已经十八岁了,却总是天真的像个孩子。

刘落羽也下楼了,但他却笑不出来。

孙嫣儿朝玉临风道:“都怪你,你不早告诉我。”

玉临风笑道:“我告诉你了啊,是你自己非不相信我而已。”

孙嫣儿又朝刘落羽道:“你为什么也不告诉我?”说完这句话时,却突然看到刘落羽的脸色差的难看,忍不住也皱眉道:“你怎么了?昨晚还好好的呢?”

刘落羽冷冷道:“没什么。”

孙嫣儿道:“你昨晚对我不是这个态度的。”

刘落羽冷冷道:“那是因为昨晚我心情还不错,可现在我的头疼,我便不想跟你说话。”

孙嫣儿撅起了嘴,目中水汪汪的,道:“你这人神经病,我不理你了。”

玉临风拍了拍刘落羽的肩膀,没有说话。他的举动已表明了一切。

玉临风朝孙嫣儿跑出去的方向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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