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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江宁刘过

趁少女不注意,刘寻悄悄在自己的大腿上掐了一把,一股钻心的疼痛直达脑门,痛入骨髓,刘寻忍不住吸了一口凉气,发现异样的少女回过头,用异样的眼神看着他。

刘寻故作没事的笑笑,少女没有笑,她盯着刘寻看了一会儿,忽然说:“郎君,你昏迷这两天,小花又生了一窝仔,不过其中有两只刚生下来就死了,噢,就在郎君你死的那一天。”

刘寻愣了一下,茫然地看着少女。

少女又说:“就在昨天,四老太爷还过来看郎君,说要把他的重孙狗儿过继给郎君,这样郎君就算去了也不至于绝后,家产也不会被官府没收。”

刘寻插嘴道:“四老太爷是谁?”

少女道:“四老太爷就是四老太爷,他还能是谁?”

刘寻撇了撇嘴,心想就当我没问,少女接着说:“早上我去抓药时碰到黄员外了,他说郎君你年纪轻轻就去了,怪可惜的。还说郎君是他看中的女婿,怎么就这样去了呢。”

刘寻觉得这条信息和自己关系比较大,忍不住想要插嘴,但少女根本就不给他插嘴的机会,只停顿了一秒,便接着说道:“要我说,黄员外的那个女儿,肥的都像丑丑了,郎君怎么会喜欢。”

这次停顿了时间比较长,刘寻犹豫了一下问道:“丑丑是谁?”

“丑丑就是家里的那头猪啊!”少女扭头,像看白痴一样看着刘寻。

刘寻并没有被鄙视的觉悟,他在心中想:自然丑丑是猪,那么前面她说的小花估计也是什么动物,但是就不知道是狗还是猫。

类似的话题还进行了好几轮,刘寻终于觉得可以向少女咨询一下自己最关心的问题了,他记得刚才那些人称呼少女“小艾”,于是趁少女说话的间隙,刘寻小心翼翼地问道:“那么,小艾,你看我们都这么熟了,我可不可以问你几个问题?”

少女怔了怔,说:“好的,你问吧,郎君。”说着将手中的鸡毛掸子在墙上挂好,抬了一个小板凳过来放到刘寻床边,小屁股一扭在上面坐了下来。

刘寻见她双手托腮,一副乖乖女听老爷爷讲故事的表情,清了清嗓子说:“第一个问题,我是谁?”

小艾不假思索地回答:“你就是你啊,郎君。”

刘寻郁闷地叹了口气,道:“我知道我是我,我是问:我姓谁名谁?家住在哪里?是干什么的?结婚了没有?父母都叫什么名字?兄弟姐妹几人?哦,这是后面几个问题,你先回答我第一个问题吧。”

小艾诧异道:“你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吗,郎君?”

刘寻道:“我这不是失忆了吗?”

小艾想了想,记得吕大夫说过这件事情,她父亲离开是也叮嘱过她,心中说:“原来失忆的人连自己姓谁名谁都不知道啊!郎君真可怜。”

小艾同情地看了刘寻一眼,很认真地回答:“你名字叫刘过,是我的郎君,哦,就是少东家的意思,家住在刘家庄……”

刘寻还以为自己要问很多问题才能搞清楚自己现在的身份,没想到他只问了一个问题,小艾就把关于刘过的所有事情都说了——

刘过,北宋元祐年间江南东路江宁府的一位小地主,现年十八岁。

刘家是江宁府刘家庄最大的地主,家有良田一千二百亩,佃农三十一户,奴仆下人七人,在富豪权贵多如狗的江宁不算什么,要是放在那偏远的地方,也算是一个殷实的人家了。

刘过的父亲刘直,熙宁九年参见科举考试,过了由礼部主持的礼部试,但在殿试的时候因为答卷上有反对新法的内容,被神宗皇帝御笔勾去了名字,与梦寐以求的进士失之交臂,回到家后郁郁而终,母亲******,也在四年前去世,刘过的哥哥,那个可怜的只有一个小名叫“彘儿”,连学名都没有的人儿,不到三岁就夭折了。

当然,刘家也还有几位本家,但在祖爷爷那一辈便已经分出去另过,现在虽然还有些往来,但是已经不大亲密了

于是,只有十四岁的刘过就成了一家之主。

从小就死了父亲,十四岁的时候又死了母亲,过多的心理打击,让刘过成了非常自闭的人,他很少和外界来往,也不和同龄人游玩,整日家待在家里,读书写字,过着非一般的宅男生活。

好在他父母给他留下了丰厚的遗产,就算什么都不做,也能衣食无忧。

但是这一个衣食无忧的宅男,在半年前忽然得了一种怪病,起初只是郁郁寡欢,不与人交往,后来变得自卑抑郁,悲观厌世,严重时甚至会悲痛欲绝,终于在昨天趁着照看他的人不注意,投井自杀了。

按照宋律,绝户的家产是要充公的,所以不管是刘家的管家宋忠还是刘家的其他几房亲族都选择隐瞒这个消息,不过不同的是,刘家的亲族忙着想办法把自己的子女过继给刘过,以继承他的家产,宋忠则忙着找大夫给刘过看病,希望他能起死回生。

宋忠的辛苦没有白费,今天早上刘过终于有了生命的迹象,那些忙着给刘过过继子女的亲房自然只能不了了之。

刘寻仔细消化着听到的这些信息,在意识中并没有多少排斥的感觉,甚至对刘过经历过的有些事情隐隐还有些印象,仿佛那些就是自己亲身经历过的,只是因为时间久远,忘记了而已。

其实,一个人要变成另外一个人是一件十分困难而且漫长的事情,但是在这过程中,刘寻自己强大的适应能力,刘过残存在身体内的意识,都发挥了巨大的作用。他虽然没有继承刘过的记忆,但是刘过残存在身体里的意识,或多或少地在影响着他的思维和认知。

所以,刘寻很快就接受了自己新的身份。

对于前世,他当然有许多放不下、值得珍惜的东西,不过自来之则安之,自然现实如此,那也只能接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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