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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Chapter 4

尽管曾许诺不会抛下夏安南,可事实面前,陆文曦毅然选择了独行。她的行李不多,只随身一个背包,不足五公斤,省去了托运的麻烦。

候机室的人很少,同一个登机口,上一趟航班是飞暹粒,这让陆文曦想起脑中仅存的关于吴哥窟的记忆,于是默默将柬埔寨定为下次出行的目地的。

或许因为太累,也或许候机室环境太好,在距离登机仅有十分钟的时间,她竟然睡着了……独自行走在白雪皑皑的丛林之中,身上穿着单薄的丝制睡裙,光着脚丫却感觉不到脚下的寒冷,她不断的往前奔跑,却不知道自己的目的地是哪里。身旁时而掉下一团积雪,每次都险些被砸中,却又总能幸运躲过,她不停的往前跑,终于跑出了丛林,又跑进了沙漠,沙漠里有巨大的仙人掌,尖尖的利刺狠狠刺向她,她再次惊险躲过,又继续向前跑,这次跑到了海边,她想沿着海岸线跑,脚下却不听使唤,逼着自己向海中跑去……

“陆,醒醒……”

陆文曦从梦中惊醒,喘着粗气,这才注意到大家都提着行李在排队登机。她坐正身体,脖子有些酸,应该是刚才睡太久的原因,睡太久……她,刚才是靠在那人肩上睡着的?

“……”有片刻的惊讶,“叶先生?”

叶鸥涵默然,站起身稍适整理自己的衣服,道,“走吧,时间差不多了。”

陆文曦没有问他为什么会和自己同一个航班去加德满都,也没有问为什么自己会躺在他的肩上,她只是默默跟在叶鸥涵的身后登机、找座位、放行李、系安全带。

飞机准点起飞,冲入云霄,半个小时后,窗外出现雪山巅峰的景观,引得机舱里一阵喧闹,将迷迷糊糊想要进入梦乡的陆文曦吵醒。循着大家的声响,望向窗外,果然是大片重峦叠嶂的雪山景象,甚是壮观。若不是曾经在瑞士的少女峰见过更加壮观的雪景,她一定会为之惊呼,明明占据着一个视线良好的位置,却没有拍照的兴趣。

蓝色外套的眼镜男扛着单反已经蹭到了她的旁边,满脸堆着笑容,“真漂亮啊。”

“是挺漂亮的。”

“你不拍照吗?”

“不拍……需要我让你吗?”

眼镜男猛点头,“好的好的,谢谢。”

陆文曦站起身,这才注意到机舱并未满座,后排甚至有人横躺在睡觉,丝毫不为窗外的美景所动容。而这一起身,最大的发现当属坐在她后排的叶鸥涵,修长的十指不合时宜的捧着一本女性杂志,也不知他是否有在看,陆文曦就是觉得那本杂志的内容一定很有趣,因为他嘴角的线条竟然微微上扬着。

这一幕对陆文曦来说,无疑比发现了新大陆还惊讶。虽然他们萍水相逢,可这么多年穷游的足迹遍布世界各国,在哪里遇到的人不健谈,偏他是例外。对她的态度不冷不热,常常一双深邃的眼注视着她,似在透过她的身影寻找别人,却又总感觉他在自己身上寻找什么东西。

那淡漠的态度几度让人怀疑他是不喜欢她打扰他们的旅程,可明明是他先邀请她加入的啊?都说每个背包独行的人背后都有一个隐秘的故事,陆文曦却觉得叶鸥涵全身都是隐秘的故事,全身都是!

“要坐我旁边吗?”叶鸥涵淡然开口,丝毫没有邀请的意思,随之递出一张纸巾,“擦擦嘴,口水。”

陆文曦瞪大了眼睛看着面前的男人,意识终于全然恢复,动动嘴角,果然感觉黏黏的,却不好意思去接纸巾,只得拿袖口去擦。气氛瞬间尴尬,想退回去坐着也不是,坐到他旁边也不是,只得傻傻的站着,眼睛顺便牢牢盯着叶鸥涵。对方没抬头,一直盯着手里的杂志,偶尔翻一页,但陆文曦就是认定他没有专心在看。

没一会儿,眼镜男拍好照片,退出来跟她道谢。重新坐回自己的位置,却怎么也睡不着,索性从包里拿出之前做好的攻略来研究。

尼泊尔是世界上最贫穷的国家之一,而此次回国,选中这里作为旅游胜地,连陆文曦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或许因为它的贫穷,或许因为它的纯朴,也或许因为它“神比人多,庙比屋多”,总之,她是满怀欢喜来到了这里。

博卡拉附近的安娜普尔纳山脉有世界上最好的徒步路线,可此次前来,完全没有徒步的想法,她就是想来尼泊尔看看返璞归真的原始社会形态,而尼泊尔果然没让她失望。

三个小时后,飞机降落在特里布万国际机场,陆文曦感叹眼前所见之奇景,这座号称尼泊尔唯一的国际机场风格简约同时简单,占地面积狭小同时设备落后,装修之类的词更是无所边际。这就是当代社会的原始形态?她承认自己有些吃惊,却被这个国家热情的人民所感染。

“有预定住宿么?”叶鸥涵跟上来,低沉的嗓音虽是在提问,却总让人感觉其实答案不重要。

陆文曦仰头望他一眼,后者脸上的墨镜遮去了眼底的所有神情,听不出他语言中的意味,只得道,“还没有。”

“一起?”叶鸥涵声音里有不变的淡漠,语气半点也不似邀请,“就像在双廊那样,相互有个照应。”

陆文曦不知为什么自己没在第一时间拒绝,反而提出了一个与之无关的问题,“顾先生没一起来?”

“他回A市了。”

“哦,”陆文曦低头应着。叶鸥涵人高腿长,一步迈出去,她得小跑两步才能跟上,这样一前一后算是达成同行的共识?出了机场,打车到泰米尔,找酒店入住,简单的收拾以后,约晚上共进晚餐,陆文曦欢快的应下后,便一个人在泰米尔区四处游荡,熟悉当地语言,熟悉周围的生活形态,顺便熟悉一下地形,以便稍后的行程顺利展开。

两人在约定的时间和地点会合,吃的是尼泊尔餐。正吃着,叶鸥涵叉一只Momo到陆文曦的碗里,动作自然且顺当,“明天打算去哪里玩?”

陆文曦对他挟菜的动作倒没多想,只当是他的绅士作为,“明天就在这附近转转吧,杜巴广场、猴庙、帕斯帕提那神庙、博徳纳、帕坦,还有吗?好像有点贪心,不知道能不能转完,反正走到哪算哪呗,咱后天报个团去奇旺吧,去森林里冒险,然后去博卡拉发发呆,你觉得怎么样?”

叶鸥涵赞许的点头。嘴角的线条微微扬起,浮起一抹似被称作“笑意”的东西,自然是因为对方刚才说到一个“咱”字,是不排斥他的意思吧,至少没有像赶夏安南那样赶他走。

饭后在泰米尔区转悠,街上热闹非凡,异国面孔比比皆是,比下午陆文曦来闲逛时更热闹,她一高兴,手便不自觉的扯着叶鸥涵的衣角往人潮最涌动的地方走去。可她不知道的是,仅是这样一个小小的、主动的、无意识的动作,竟让叶鸥涵有些不知所措,或许因为意外,也或许因为紧张,他的食指猛的跳动了一下。

“哇,前面好多人,去看看去看看,”她像个孩子一样,嘴角噙着明朗的微笑,仰着头诚挚的态度征求叶鸥涵的意见,又没给对方发表的机会,便自己一个人往前跑去。前面人多,倒不是因为有什么热闹的事,而是团体杀价,陆文曦失望的退出人群,又继续往前走。街头四处都是琳琅满目的小店,她没有像其它女孩子要一家一家的逛个遍,即使不买也非得试试里面的稀奇玩意,她只是朝里面望一望,然后往前走,又继续朝下一个小店里望去。

“不进去看看?”

“不了,反正也不买,”陆文曦仰头冲他微笑。一百六十五公分的身高在南方女孩子中不算矮,但每次跟叶鸥涵说话都得仰着头,至此,她不得不怀疑是自己身高数据出现问题还是对方太高,“仰视”和“俯视”这两个词竟会轻易在眼前浮现。

两人继续朝前走着,速度慢下许多,周围嘲杂的人声中夹杂着许多不同种类的语言,中文、英语、德语、法语、尼泊尔语等等,果然是名不虚传的游人聚集地。

“你怎么突然就到尼泊尔来了呢,之前没听说你要来的?”陆文曦随口问。

叶鸥涵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突然跟来了这里,公司大把的事等着他回去处理,但听顾晨说她的目的地是这里,他就抛下一切跟来了。自然,他跟来的目的不仅在她,更在于夏安南跟她套近乎的目的。“久闻尼泊尔印度教文化深厚,一直想找机会来看看,亲眼见识一下这个一年三百六十五天能有三百多个节日,三千万人口供奉着三亿三千万位神祇的国度。”

“我来之前做了很多攻略,当时也为这种生活形态感到惊讶,不过下飞机以后我就觉得,这其实好像也没什么大惊小怪的,每个地方风俗习惯不一样,也挺正常的,倒是我们少见多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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