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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又添师弟

话说吕诲带着一兜金珠宝贝,进到宫里,先用重金买通了李贵妃身边的刘太监,然后才委托刘太监将最金贵的四颗夜明珠和两个价值连城的玉如意送到李贵妃面前。李贵妃是四公主的生母,起初听嬷嬷说公主被调戏的时候,勃然大怒,但是后来公主说那只是闹着玩耍,没什么大碍,又看到这么多金珠宝贝,于是也就答应此事不予追究了。

听到这个消息,吕诲一颗心送算是落地了。一家人的命算是保住了,但是家产却也掏空了,于是回到府里又将吕荣结结实实的揍了一顿。

自从经过上次的事情之后,周侗便反思了一下自己的教育方式,他觉得自己不能一味的让徒弟们不停的读书练武,还要给他们时间去玩耍。不然,一旦放他们自己出去,说不定又会闯出祸端。

于是周侗便重新按排了时间,每读书、习武四天,便放徒弟们去玩耍一天。不得的说这个办法还是挺明智的,因为自从周侗实行这个办法以来,卢俊义他们的确安分了许多。

时间就这样匆匆的流过,秋去冬来,转眼间又是新的一年。

这一天正好是正月十五,元宵节。每年这个时节,汴京城内都会举行灯会,自正月十四到正月十六,连办三天,通宵达旦。而到了晚间,当今圣上便会驾临教武场,宴请文武群臣,以示与民同乐。

此时的民间也是热闹非凡,汴京城内家家户户都会张灯结彩,并且灯的样式更是五花八门,一家赛过一家的漂亮。这在当时的说法,叫作赛花灯。

许多官府衙门和富贵之家也会在门前扎起长长的龙灯,在龙的周身又有许多的小灯,这些小灯上写着谜语,若有答对者可以获得奖赏。

因为当时汴京城的元宵花灯会闻名全国,所以每到这一时期,汴京城方圆百里乃至几百里的客商、闲汉、艺人、乞丐等都会蜂拥而至。一时间汴京城也是人满为患。

举行灯会的期间,最高兴地当属孩子们了。这三天对孩子们来说,不仅有新衣服穿,而且还有数不尽的好吃的、好玩的、好看的。

卢俊义和周烈练了一天的功,但此时却依然精力充沛,丝毫没感觉到累。吃过晚饭之后,俩人便跟着周侗在城内闲逛,左瞧右看,一直玩到三更子时。

这期间,卢俊义一直想去找林冲来着,但是师父不允许自己乱跑,因此就只好跟师父身后看风景。

听到三更的更点之后,周侗对俩人说:“时候不早了,我们回去吧,明天还要读书。”

“爹,我们再玩一会儿吧。”周烈请求道。

“不行!走,回家。”

没有任何通融的余地,卢俊义和周烈只好乖乖的跟着周侗回家。

当他们经过樊楼的时候,走在前边的卢俊义突然停了下来,朝着一个黑暗的小胡同里张望,周烈看到卢俊义停了下来,便问:“师兄怎么了?你怎么不走了?”

卢俊义回身对周侗道:“师父你快过来看。”

周侗紧走几步,来到胡同口,就着昏暗的灯光,看到小胡同里一只恶狗正在跟一个小乞丐抢东西吃。此时,那小乞丐正死死的抱住恶狗,身子贴在狗背上,两腿盘在狗肚子上,脑袋却埋在狗脖子一侧。而那恶狗嘴里正叼着一块大饼,一边发出呜呜的声音,一边四肢在空中乱抓。周侗正想上去帮忙,却看见那狗的四肢在空中又缓慢的挥舞了几下,便不动了。

听到没有声音了,周侗赶紧提着灯笼走上前去,卢俊义和周烈也紧跟在身后。走到近前,拿灯笼一照,周侗他们才惊愕的发现,那个衣衫褴褛的小乞丐此时正死死的咬住恶狗的咽喉,而恶狗此时也已经断气。

这一幕倒着实把三人惊呆了,他们从来没想过一个人竟然能为了一口吃食变得像野兽一样凶狠,竟然生生的将一条恶狗咬死了。

周侗上前将那条死狗从小乞丐身上拖开,此时那小乞丐还在死死的咬住恶狗的咽喉。

“放开吧,这畜生已经死了。”周侗说。

小乞丐张开嘴,吐掉嘴里的狗毛,又赶紧从狗嘴里抢过那块大饼,狼吞虎咽的吃起来。此时,周侗才发现原来这个小乞丐的年纪和卢俊义他们差不多,顿生怜悯之心,便问小乞丐:“孩子,你叫什么名字?”

那小乞丐瞪着一双亮晶晶的大眼睛看着他们,没有说话。

看着小乞丐将大饼啃完了,卢俊义从怀里掏出一块吃剩的年糕,递到小乞丐面前:“给,还热着呢,快吃吧。”

小乞丐将信将疑的接过年糕接,确定卢俊义不是戏弄他,立马往口里塞,看来真是饿极了。没吃两口,便噎住了,不停的打嗝。看到这一幕,周侗他们忍不住一边哈哈大笑。

“慢点吃,没人和你抢,不够我再去买。”卢俊义说。

看着小乞丐不停的打嗝,周烈走上前想拍拍小乞丐的背,让他慢点吃。小乞丐下意识的躲了一下,随即又放松下来。

缓了好大一会,终于不打嗝了,小乞丐这才继续吃年糕。看到周围的几个人却是没有恶意,小乞丐一边吃年糕,一边放松了警惕。

小乞丐叫史文恭,河南颖昌人。他生在富豪之家,家里颇有田产,生活原本很富足。但是两年前紫云山的强盗下来借粮,父亲带着村里的乡民拼死抵抗,不但没将贼人打退,反而被强匪将村子屠戮一空,全村二百余口都被杀了,只有他被母亲藏在菜筐里才勉去一难。

从此史文恭便成了孤儿,四处流浪乞讨,受尽了欺凌和白眼。前些日子他听别乞丐说东京要举行三天的灯会,热闹非凡,富贵人家肯定会施舍很多好吃的,这才随着众多乞丐来到东京。

听到史文恭的悲惨遭遇,卢俊义顿生同情之心,便恳求周侗收留史文恭,让史文恭跟他们一起练功习武,长大了好报仇雪恨。周侗想起自己的身世,又看了看史文恭瘦小单薄的身体,此时天寒地冻,他却只穿一件满是窟窿的破单衣。出于怜悯之心,也就点头答应了。

回到周府,卢俊义和周烈带着史文恭去洗了个热水澡,换上一身周烈的旧衣服,又带他来见周侗和夫人李氏。

换洗干净的史文恭来到正厅,跪在周侗和李氏脚边,感激地道:“师父,师娘在上,受徒儿一拜。你们的大恩大德,徒儿今生今世没齿难忘。”说完叩头不止。

磕了八个头之后,夫人李氏赶紧上前将史文恭扶起来,说道:“好孩子,好孩子,快起来,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你师兄就是你的亲兄弟。”

听到李氏这么说,史文恭感动的热泪盈眶,小小年纪便在心里发誓:从此以后一定要好好孝敬师父师娘,做一个让他们骄傲的孩子。

周侗仔细端详着史文恭,发现他虽然皮肤黝黑,脸色憔悴,但是整体看起来长得却很秀气。唯一不好的是那一双眼睛,显得太活泛了些。

“文恭啊,以后你要跟师兄们好好相处,亲如兄弟,知道吗?”周侗对史文恭说。

“知道!师父。”史文恭乖乖的回答。

“恩,那你们睡觉去吧,明天还要读书。”

然后卢俊义和周烈就带着史文恭回房去了。虽然周侗命令他们睡觉,但是卢俊义和周烈刚得了一个小师弟,正新鲜着呢,怎么可能睡得着。于是便拉着史文恭躺在被窝里叽叽喳喳说个不停,那史文恭许是奔波折腾的太累了,没一会儿功夫就呼呼的睡去。卢俊义和周侗俩人正说的热闹,一看史文恭没有声音了,叫了两声,才发现他早已经睡熟了。

第二天,周侗带着三人来带御拳馆内,先是介绍了林冲给史文恭认识,然后便教他们学习《大学》。

“大学,第八章,跟我一起读,‘所谓修身,在正其心者。身有所疐,则不得其正;有所恐惧,则不得其正;有所好乐,则不得其正;有所忧患,则不得其正’。……”

周烈读一句,卢俊义他们也跟着读一句,通篇读完之后,周侗再逐句逐字的给他们解释。就这样,一上午教了他们四个章节,下午便让他们自己温习、背诵。

第二天周侗对几个徒弟进行检查,他惊奇的发现史文恭居然能像卢俊义做的一样好,毫无差错的将昨天学习的内容背诵下来,至于其中的意思也能记住大半,只是字写得难看点。

检查完了功课,周侗便开始传授卢俊义他们几个继续学习剑术,在卢俊义他们练剑的时候又单独教史文恭学习“虎步拳”。

一段时间以后,周侗发现这史文恭是个武痴,练起功来,从不知道累,因此师兄弟几个当中史文恭的武功进步的最快。周侗心想:这或许跟他的身世经历有关,内心只想着早日复仇,因此便勤于练武,也不知道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在功课方面史文恭却不再用心,每次只能达到将课文熟练的背诵下来而已,至于其中的意思是不想记了。

这一天傍晚,林冲跟着父亲回家去了,周侗锁了天字馆的大门,领着三个徒弟回家去。路上经过一个卖猪肉的摊子,发现有好多人围在那里。好奇心作祟,周侗便领着三个徒弟远远的站在那里观看。就见到两个衙役,站在肉案的旁边说道:“黄二,这个月的例钱你又不打算交了是吧?你这是拖了几个月了?”

“两位大老爷,最近生意不好,我实在没钱交啊,再宽限些日子吧。”黄二可怜兮兮的说。

看到这儿,周侗便无奈的叹了口气。宋朝是个积贫积弱的朝代,不但政治黑暗,就连社会风气都十分不良。百姓们不是受到豪绅恶霸的欺压,就是受到官府酷吏的盘剥,就连坐个小买卖除了交赋税,每个月还要给官府交常例钱,常例钱说白了就是保护费。

这黄二在御街附近卖了十几年的猪肉了,月月都是按时交纳常例钱,但是最近几个月来却一直拖着不交。

这天掌管常例钱的押司核查账本,发现这个月黄二又没交,于是便叫过两个衙役,吩咐道:“那御街东二胡同的黄二已经三个月没有交常例了,你们两个去催一催。”

得到命令的衙役,十分欣喜,他们最喜欢催缴常例钱了,不仅可以耍威风还能顺带多捞点油水。当下他们来到胡同里找到黄二,发现这黄二油滑的很,明明有钱,却哭穷说没有。

其实只要是个买卖人都不想交,沉重的赋税已经压的他们快抬不起头了,而官府还要收常例钱。

在这之前黄二每个月都按时交纳常例钱,但是四个月前黄二有个远房表哥在光禄寺谋了个主簿的差事,而这光禄寺正好掌管宫廷的膳食、宴会、酒醴等事。黄二的表哥又时常来他的摊铺上买猪肉,因此黄二便仗着表哥的势,不想再交常例钱了。

被逼的没办法,黄二只好把表哥搬出来。没想到这两个衙役却并不买帐,心想:光禄寺的一个主簿算什么啊。品级比开封府尹不知低了多少个档次。当下更是仗着开封府的名头,勒令黄二将这四个月的常例钱补齐。黄二被催逼不过,只说没有,待宽限几日再说。

这时一个衙役走到肉案后边,一把抱起那个油乎乎的木盒,里边装的都是卖猪肉得来的钱还有自己的本钱。黄二一下子急了,冲上去就抢,那衙役攥的牢,并不撒手。于是俩人就在那里你争我夺,黄二膀大腰圆,力气也大,那衙役抢不过黄二,便使了个坏,手一松,黄二肥大的身躯便猛地向后扑倒在地上,同时手里的木盒子也摔了出去,里边的碎银子和铜钱撒了一地。

这时两名衙役和周围看热闹的人,纷纷伸手去捡地上的钱,场面十分混乱。卢俊义自小家里富有,看不上这点小钱,但周烈和史文恭却早已蹲下开始捡钱。

“起来,不许捡!扔掉!”周侗喝令道。

周烈和史文恭赶紧站起来,将手里的钱又仍在地上。周烈是实实在在的将手里的钱全都扔了,而史文恭看似将手里的钱都扔在了地上,但在每个手掌都微微弯曲,手心里各夹着一小块碎银没扔。自作聪明的史文恭以为无人知晓,但是这点小伎俩哪里瞒得过周侗的眼睛。

周侗虽然心里不高兴,但是想到史文恭家破人亡之后,又做了那么长时间的乞丐,或许一时之间还没适应过来,于是也就装作没看见,转身带着他们三个孩子一起回家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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