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旭日东升
院中无风,少年鬓发微扬,衣角略起。
他手中那把朴素的黑刀在发热,滚烫如一块煤炭。
天地元气在其中凝聚,刀气剑意涌了上来。
随着一道诡异的圆弧在空中聚散,他嘴唇微启,吐出了一个字:
“破!”
下一秒那身影便消失在原地,吕天逆从空中斩下!黑刀因为过快的速度化成无数残影!如九轮弯弯的月亮!
以乱笔为基础,施展出匈奴的九月刀法,刀气之强如同要撕裂空气!九轮残月划向陈无惮的眉心!眼看就要把他切成数片碎片!
近距离面对如此明显的杀意,陈无惮脸色不由惨白,在尸山血海里摸打滚爬出来的草原少年经历过的血腥哪里是他这种胭脂窝里长大的贵公子可以想象的,连鸡都没有杀过的洁白双手又怎能抵抗黑色死神的一击?
但是好在,他的手上还有一把剑。
朝阳剑猛然迸发出炙热的火焰,那些火焰仿佛有灵性一般如无数灵蛇般缠绕上那九轮弯月,生生把那刀影在空中溶解!
趁此机会,陈无惮怒喝一声,找准时机一剑刺向吕天逆腰腹左侧,那些如蛇般灵活的火焰立刻如饥似渴地扑了过去,吕天逆迅速连退数步,那火焰竟然在空中扑出二十多厘才不情不愿地收了回去!
他表情微冷,望着陈无惮略苍白的脸色,揣测这大概和他输入的天地元气有关,以这距离看来实在有些棘手。
陈无惮似乎也看出了他的心思,狞笑一声,挥舞着朝阳剑朝他杀来,他出的剑招似乎是某种有流派的剑法,走的是大开大合之路,配合着那火焰万分难缠,那些火焰在地上擦过便发出滋滋的声音,土地一片焦黑,显然是被极高温点燃。吕天逆关注着这一点,更加小心不让火焰靠近皮肤,好几次都险之又险地躲了过去。
他躲的惊心,旁观者看到更加惊心,金灿灿围观许久,以她的眼力当然看不出来这其中玄妙惊险之处,只知道陈无惮一直没有伤到吕天逆实在是无能至极,她想着要不是看在你是渡化上境的份上我哪里看得上你这个脑子,谁知现在竟然表现的如此无能!
想着今日又可能让这个无知少年继续嚣张下去,她不由怒极攻心,狠狠一跺脚,不顾挑战和战斗的规矩,一声娇喝,火辣身影如一只蝴蝶般跃上天空,火红长鞭朝吕天逆鞭笞而去!
面对空中劈头盖脸而下的那条长鞭,吕天逆冷笑一声,一直空闲的左手悄然拿出某物,直接投掷上空中!那物在空中炸开,竟然是一枚子母镖!
对于战斗,吕天逆一向警惕万分,在明知道来者不善的情况下,他并不会忽略看似旁观的人,所以他从头到尾都分了一丝注意给金灿灿,这时这抹注意也派上了用场。
金灿灿痛呼一声,双眼好像被无数小针刺中,搞得她疼痛难忍,不由流下火辣辣的泪水,她狼狈倒在地上,心中亦是羞耻异常,上次她一出招就惨败在这少年手中,现在更是连他身都未近到,便败下阵来,如果他是用光明正大的修行招数也便罢了,暗器这种上不了台面的东西,他竟然也好意思使?
她当然不会理解吕天逆,吕天逆同样也不理解这些修行者们,在他看来只要能抓到老鼠,那么管它是黑猫白猫。同样的道理,只要能取得战斗的胜利,管他用什么手段都是合理的手段,只要你死了,谁管你是怎么死的?
草原来的少年当然不能理解生长在美好京城的修行者那些高风亮节,也不理解他们那些莫名其妙的规矩。不过这也不是重点,陈无惮看着他心中的女神受伤,怒气冲天,两个鼻孔扑扇扑扇起来,头发根根竖起。
“我本来想饶你一命,你竟然敢......”他缓缓道:“是你自己自寻死路!”
言毕,他握剑的手骤然沉重起来,那些可怕的火焰变得更加明亮和耀眼,看得出他正在把大量的天地元气输入剑中!
“这把剑,叫朝阳剑,可是你知不知道,有套与之配套的剑法,叫朝阳剑法?”
陈无惮沉重道:“现在,你将看到。”
那剑应声更加明亮,亮的耀眼,像一轮刚刚升起的太阳,吕天逆被刺得不由眯起了眼,隐隐看见那些火蛇灵活地缠绕着剑柄,极为兴奋地上下舞动。
陈无惮深吸气,脸色愈发苍白,以他的修为,使出这一剑还有些勉强,但他现在一心想为金灿灿讨回公道,已经管不来这些,随着大量的天地元气注入,那剑愈发沉重,但那种生机却越来越明显,好像太阳在升起!
他终于注入了足够的天地元气,他咬咬舌尖,发出了一声怒喝!
“吕天逆!看好了!”
那剑从他手中脱离,缓缓升至上空,剑身如阳,光芒万丈,炙热的火焰四散,在地上烫出一条条黑痕。
望着那剑,就好像望见了太阳。
无尽的威力从剑中迸发出来,那是神器特有的威压。
没错,这柄朝阳剑同之前匈奴老人那把黄木拐杖一般,可以称之为神器,拥有自己独特的神韵和气质。
那些观战的家丁早已目瞪口呆,金灿灿的眼中流露出无尽的怨毒嫉妒之色。
陈无惮喝到:“起!”
那剑迎风而起。
这是朝阳剑式的第一招,旭日东升。
光芒万丈的长剑朝吕天逆笔直刺去,气势太势不可挡,仿佛天空中出现了两个太阳。
吕天逆望着拿太阳,微微眯起了眼睛,说实话,这种程度的武器确实出乎了他的意料。和这剑配合使用的剑法也能使其发挥出最大的威力。因为这一招实在是太亮太直接,所以反而很难取巧,在这神器和配合招式的加持下,这一招已经突破了渡化上境,有了立地境的威力。
余光看到金灿灿脸上掩饰不住的得意神色,吕天逆恍然,心道这才是这女人信心的来源,谁能想到这脑子不太好使的贵公子竟然真能为争风吃醋把家中珍藏的神器拿出来?也不怕引来别人觊觎,实在是败家啊败家。
陈无惮的身体微微颤抖,脸上却涌上即将看到胜利的骄傲神色,好像一个抢到了小孩棒棒糖的得意纨绔。
他大喝一声:“去!”
那轮太阳朝着吕天逆落下,炙热的温度像要把他融化至尽,那光明实在刺眼,他好像一个让太阳看不顺眼的光斑,要被毫不留情地从这世界上除去。
闻讯而来的宿馆人员早已脸色惨白,心道万一这小子真死了,如何同乌木小姐交代?
吕天逆望着那越来越近的太阳,调动了体内那寒冷到了极致的力量。
那力量像一阵冰霜,从他的五脏六腑蔓延而上,聚集到他的眼眸中,像两轮黑色的繁星。
那炙热无法撼动那冰冷的星辰,只能被星辰冻结。
无尽的光芒照亮了少年的脸,他的神色却出乎意料的镇定,甚至带着一种奇异的冷漠。
在如此强大的威压下,他的神色依然镇定冷漠。
这种神情让所有围观的人都生出一种强烈的不安感,却没有人能准确地说出这种不安的来源。
众目睽睽之下,他按住了腰侧那柄黑刀。
朝阳剑落下,无数火蛇扑咬而下。
那把黑刀迎面而上!刀剑相交发出清脆的响声!那些火蛇吞云吐雾般吞吐着火星,朝着黑刀蜿蜒而上!
院落轰然而塌。
灰尘扬起,烟雾弥漫。
陈无惮的嘴角流露出一丝笑意,下一秒他也摇晃着倒在了地上。
他倒也倒的十分放松,因为他确定在自己倾尽全力使出的那一击下那个草原来的少年绝对不可能存活,他取得了这场战斗的胜利,在女神面前挽回了自己的尊严。
想到金灿灿可能会露出的娇羞神色,他不由傻呵呵地笑了起来,看着明亮的蓝天白云,觉得今天真是个好日子。
他的笑容在下一秒僵硬在嘴角。
与此同时,一柄长刀从烟雾中伸出,黑色的刀尖对准了地上的陈无惮,寒光闪烁。
烟雾散去,一个少年出现在他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吕天逆的表情很平淡,如同他身上的衣服,没有一丝破损,没有一点焦迹,如同没有经历一场激烈的战斗,而是平平淡淡地观看了一场日出。
他对震惊无语的陈无惮平淡道:“你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