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初五，端为初意，初五又称端五，五月为午月，五午同音，言时同音，书时“端五节”“端午节”随人之喜好。
午时又为“阳辰”，故端午亦称“端阳”，此日，民间会登高顺阳，以阳祛病驱恶。
驱恶——五月初五，一贯被认为乃“恶月恶日”。此日诸多不宜，就连最不可控之生死如发生在此日，都会被冠以恶名。人人都知“不举五月子”，称此日所生之婴孩无论男女都不宜抚养成人，否则男害父、女害母；此日亦是死亡日，史上许多有名姓之人，屈原、伍子胥、介子推……据传都死于此日。
故端午之仪程，上至皇家宗室，下至百姓之家，都以避凶纳吉为要。
*
冯达照例寅时三刻醒来，梁晨曦也照例还在睡着。
自小体弱多病的梁晨曦很嗜睡，就算之后病愈，睡得依然比常人久一些，且十分沉稳，一旦熟睡便不易被叫醒，更不用说吵醒了。
按常理，没有说夫君已经起了，妻还酣睡在床之理，可满冯府就两位主人，只要冯达无怨言，便再无人说什么。
以冯达之心细体贴，梁晨曦的喜好习惯，在她一入府时，他便找云儿来细细问过了，再加上一月来每日的相处观察，可以说他了如指掌。再者，以他对梁晨曦的宠爱，不用说嗜睡是身体原因，就是单纯地只是因为懒散，他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妥。
冯达照例用手轻轻拨开散在梁晨曦脸上的发丝，轻吻她，小心翼翼地下床，披衣，掀幔出内室。
门外，侍奉之人已经等着了。
冯达开门，下人鱼贯而入，侍奉沐浴。
端午之日，兰汤沐浴，避恶之一举也，传说可祛病除晦。
沐浴过后，冯诺细心地为冯达穿衣束发戴冠。
一切就绪后，冯诺退下。
“冯达。”就在冯达也准备离开之时，西侧室传来了梁晨曦的声音。
冯达进内室，掀帷探入头，见梁晨曦已坐起。
“怎么就醒了？”冯达一边牵起梁晨曦的手吻于唇下，一边问道。
梁晨曦柔声道：“身子再进来些。”
冯达愣了一下，不知梁晨曦为何意，但还是照做了，两手扶床，将整个上身探入。
梁晨曦起身，来到冯达近前，跪于床上。
“低头！”
冯达看着此时双目低垂，颊飞红霞的梁晨曦，心神荡漾，脸不自觉地就向梁晨曦凑去，却被梁晨曦用一只手制止了。
“我是让你低头。”
冯达笑笑，依言而行。
梁晨曦另一只手里赚着一块温润青玉。
此玉冯达很熟悉。
梁晨曦两手各执一绳端，双臂环绕冯达脖颈，系玉于颈，道：“这是我自小带着的，说是可以辟邪。今日端午，又逢多事之秋，这个送予——”这是梁晨曦第一次送冯达物什，而且送得还是贴身饰物，冯达满心欣喜下，忍不住搂住梁晨曦，把脸埋进她的发间，亲吻她的脖颈，梁晨曦一惊，一时失语。
她一边向旁躲着，一边喃喃道：“还没系好呢！”
梁晨曦撒娇般的低语响于耳畔，瞬时，冯达浑身泛起一股热意。
他捧起梁晨曦的脸，吻向她的唇……
缠绵缱绻间是化不开的柔情蜜意……
喘息间，梁晨曦嗔怪道：“要迟了！赶——”声音消失在冯达的不依不饶中……
门外响起冯诺催促的声音。
梁晨曦使力推开早已俯身其上的冯达。
“冯诺在叫了。”
“别管他，大不了不食早食了。”说着，冯达的脸又向梁晨曦凑去。
梁晨曦用手挡住他的嘴，道：“好了！端午忌讳！别再靠过来了，小心玉也帮不了你。还有，玉还没系牢呢！低头，我把它系牢！”
梁晨曦刚把手拿开，准备系玉，冯达的嘴就凑过来了。
“再来，我真的要生气喽！”
听言，冯达眼珠一转，撅了撅嘴，不情愿地搂好梁晨曦，侧头靠在她的胸前，等她为自己系劳挂玉。
冯达这难得一见的调皮表情逗得梁晨曦噗嗤一笑。
其实冯达本就长得清秀，那张脸有这样的表情一点也不违和，看着十分可爱，只是这表情不是亲见，实在无法想象有一天可以出在一向庄重的“冯达”脸上。
冯达听到笑声，猛得抬起了头，一脸不甘心，用小孩子撒娇般的口吻道：“刚才笑了是吧？不行，我没看到，重笑一下！”
梁晨曦哪经得住冯达逗她，抿嘴笑道：“好了，不要没正形了！趴好！”
冯达快速在梁晨曦嘴上一亲，重新伏脸于梁晨曦胸前，乖乖地等梁晨曦为他系劳玉坠。
冯达微闭着双眼，脸上满溢着幸福。
“心跳得好快！”梁晨曦咚咚的心跳声传入冯达耳中。
“那是谁的错？”梁晨曦边系边嗔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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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日，冯达依旧如他所言——很忙，忙到每日里门关闭前，才匆匆赶回来。
不过，他不再带公事回家了，也不再忙到深更半夜了。
一到家，他就会回房来，而且与以往大不同的是，开始对梁晨曦撒起娇来。连冯诺也不用了，一回来，他就遣冯诺去传食，换衣盥洗之类的都央梁晨曦来做。
起初，梁晨曦颇为惊讶——原来，冯达也有孩子气的时候！
但渐渐地，她也就见怪不怪了，而且冯达突然间开始的对她的依赖还让她心情大好。
她想起上次自己照顾人，还是师父中毒之时。恍然间，那遥远的情景和感受，飘渺到仿佛只是个梦，从未真实存在过一般。
而现在，冯达是实实在在地在依赖她。她能真切感受到他希望自己多多关心他、在乎他的心情。这种对人有益的感觉让她觉得充实而快乐。
而且，比起冯达言语上对她的疼爱和举止上对她的亲昵，情感上对她的依赖更让她感到踏实，让她有种“他需要我，所以不会离开我”的感觉。
渐渐她发现，自己对冯达越是百依百顺，冯达便越是“得寸进尺”，越是粘得自己很紧。几日下来，冯达不仅言语变得俏皮，表情也比先前多变了许多，到今日更甚，连撅嘴这样的表情都出现了。不仅遐想着，或许自小长在父母身边的冯达小时候就是这样在双亲面前撒娇的吧，那时一定更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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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晨曦为冯达系牢玉坠。
“好了，可以起来了。”
冯达没有动，喃道：“今天好不想出门！”
“好了！把你以前对我说的话还给你——不要做徒劳之事。”
冯达抬起头道：“原来我说的话，你有记住啊！”
“不和你贫嘴了。快些起来，再不走就真的连早食也吃不到了。”
梁晨曦想趁机推开赖在自己身上的冯达。
冯达却重新把头埋在梁晨曦胸前，道：“没关系！今日无公务，虽没有丰盛的朝食可食，可观龙舟竞渡时有点心瓜果，饿不着。”
梁晨曦无奈道：“你小时候就是这样向母亲撒娇回嘴的吗？”
许是听到提起母亲，冯达离开梁晨曦，一翻身躺到了梁晨曦旁侧。
梁晨曦初以为冯达要起了，可一看只是换了个姿势并无起之意，便继续道：“别任性了，你再这样拖下去，就不单是早食的事了，是迟到的事了。误了祭祀的时辰，有什么后果，你比我清楚吧。”
梁晨曦起身，往起拉冯达，“快些起来！你听，冯诺又催你了。别老让冯诺为难，他够操劳的啦。快——啊！”她非但没有拉起冯达来，反而被冯达一把扯进了怀里，不禁惊呼一声。“别再闹了！”
“你知道吗？你现在越来越有妻之样了——唠叨！”
梁晨曦推开冯达，“嫌唠叨，就快些起来。赶快离开，就不用听我唠叨了。”
冯达揪揪梁晨曦的脸颊，柔声道：“我喜欢听你唠叨，感觉很温暖。你越唠叨，我越不想离开，越想感受你到底有多关心我，在乎我。”
“少自以为事了！快起来，先把该干的事干了。”
“这个语气不好！不像妻，像母了。不过我倒是很期待，你为人母时的……唔唔唔……”梁晨曦羞地骤然用手捂住了冯达的嘴，试图阻止他之后的言语。
过去梁晨曦听嫂嫂们谈起哥哥们时，总会不由地想，这说的是哥哥吗？现在看看冯达就明白了，人除了有人前人后的差别，还有“妻”前“妻”后的差别。不敢在父母面前表现的，不愿在亲友或外人面前展现的，却毫无顾忌地全表露在了这世上他认为的与他最为亲近之人的面前了。
梁晨曦放开手道：“你乖乖起来，我还有东西送你。”
冯达握住梁晨曦的手道：“这让我想起小时候奶娘哄我起床了。不会是什么好吃的吧？”冯达边说边呵呵地笑着。
“不告诉你。你起来，我就给你。”
冯达忽地坐起道：“何物？”
“闭上眼睛！没让你睁开前，可不许睁开！”梁晨曦要求道。
冯达乖乖地闭上眼睛道：“不会是要送吻于我吧？那好，我准备好了，来吧，送多少我都要！”梁晨曦没有回嘴，双手“啪”地轻轻拍了下冯达的脸颊，以“惩”冯达的调皮。
之后，梁晨曦从枕旁摸出一样物件来，在冯达鼻前一晃。
“你让我闻这个何为？这不是我昨夜送你之香囊的味道吗？”
“好了，可以睁眼了！”
冯达睁眼，眼前是一个材质很好绣工却普通的香囊，一看就知道是梁晨曦所绣。
冯达伸手一捞，将香囊牢牢握在手中，转而将梁晨曦抱在怀里道：“这是我见过绣得最好看的香囊！”
莹莹光亮闪烁于冯达眼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