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张蓝眼中的余阳阳,已是满身的“邪恶”。她看了看王总,王总也看了看她,她瞬即微微一笑把头故意转到一边去了,王斯聪再也没管他,自顾关切地瞧向余阳阳。
“你想请我吃什么?”余阳阳笑盈盈地问,“不过呢,你是要好好请请我,这期节目本来不是我来做,我是主动要来的。”
“你想吃什么呢?”王斯聪一脸的宠溺。
“西风起,蟹脚痒,金秋正好吃蟹黄,你请我吃阳澄湖大闸蟹吧?”余阳阳说。
“来岛城了,还吃阳澄湖大闸蟹,真没出息,晚上我请你们吃海蟹去。”
“行,从命。”说着,余阳阳挎包上肩,“走啦!”
“好走。”王斯聪说着,便恭送他们采访组离开公司大门,张蓝随同出送。送走他们,王斯聪没看也没跟张蓝说话,径直朝办公室走去,并在张蓝身后给了她一个“怦”地关门巨响,在张蓝看来,是那么无情,那么决绝地拒人以千里之外。
张蓝落落地回到自己的座位,眼泪却簌簌地掉了下来。她爱王斯聪。在青春最美的年华,她都奉献给了王斯聪创业的征程之中。想当年,她大学刚毕业,来到深圳,应聘到了SL公司,那时候的SL公司,还是襁褓中的婴儿,她事无巨细,用她女性特有的细致、耐心免去了公司所有的后勤之忧。那时候,王斯聪看他的眼神是感激的。有一天,她突然心血来潮,把这种感激解读为一种爱意,她尝试着坦露心迹,却被王总委婉地拒绝了。来到岛城,那天晚上和夏伟于小红他们一起吃饭,饭后,她对王斯聪送她的绅士之举再度自欺欺人地解读为爱意,又被王总拒绝了。说来,张蓝长得也挺漂亮,追求者不少,但是只有王斯聪入了她的法眼,她熟悉他穿衣的风格、吃饭的口味以及平素的一切喜好。她的爱似乎已病入膏肓。没有什么能拯救她,她想逃脱这里,却有那么一丝丝不甘心,她想超越自己,活得更加洒脱些,但是有关王斯聪的任何风吹草动都能撩拨她敏感的神经,然后像巨石一样把她压得更紧更沉沦。
是的,那天聚餐她看到了王斯聪和于小红相聊甚欢,她深深地嫉妒于小红,今天,余阳阳又引领风头之先,她又深深地嫉妒起余阳阳。换句话说,她羡慕嫉妒恨一切得到王斯聪眷顾的女性,只不过这个女性的名字恰好是于小红,恰好是余阳阳。但余阳阳显然与王斯聪更熟,看他们谈话的语气,就像是一对很久的恋人。但是,在那些过往中,她丝毫不知道王斯聪周边有一个女主播的存在。“我就是一个尴尬的存在,也许我更应该走开。”张蓝用纸巾用力地擦拭着眼睛。
休息区咖啡的香味和姑娘们的笑声幽幽地传来,这提醒着张蓝想喝杯咖啡来提提神了。她刚想起身,旋即又坐下了,她不想让她们看见自己哭过的眼睛。她从包里掏出小镜子,拿着化妆品袋子,对着小镜子仔仔细细地补起妆来。来自休息区里姑娘们的声音细细弱弱地飘在她的耳朵里。
“我就说嘛,王总找的是女主播余阳阳,那天在商场,我看到他们俩了。”一个姑娘说。
“不对吧,可能是上个周的一天傍晚吧,我坐公交,看到了王总开车拉着一个女的,天有点暗,看不清楚脸,但是能看出那女的是长发,典型动作是等红灯的时候,王总的手搭了那女的肩上一下。”
“也许是余阳阳剪头发了,也说不准哦。”
“大姐,女主播余阳阳一直是那个中发,好不好?!”
……
大家你一言,我一句,咖啡和王总的恋情话题是如此应景,相衬相托,大家乐在其中。但却像针,更加刺痛张蓝。她的世界再也不淡定了,王斯聪,这个她跟随多年的王斯聪,这个一天到晚装着圣贤的正人君子,也不过是区区的撩妹高手。张蓝委屈难堪的是,这么多年,王期聪四处放情,却没有一处一刻为身边的她留停过。王总神秘的情感世界,像天体的黑洞一样,以宇宙的超引力,把张蓝吸附其中,从此再无回身之力了。
她坐如针毡,气得粗气真喘,身体随着呼吸厚重起伏的节奏竟有些颤抖,她将手中的鼠标重重地一摔,离开座位,手里拿着一叠考勤资料,直奔王总办公室去。
张蓝的冲猛,刺激了休息区的女孩子,她们面面相觑,吐了吐舌头,赶紧回原位去了,也刺激了后排的夏伟,他看见张蓝怒气冲冲的样子,顿觉心理平衡了许多----公司里,总比他更悲催的。
王总办公室的门虚掩着,留了一个缝隙,张蓝在门口幌了一下,就听得王总在里面打电话,张蓝没有贸然进去,在门口很自然地候着,实则在偷听。“怎么样了?”他边同电话那边的人柔声低语着,边快步走到门口欲关门----他显然不想让人听见。走到门口,见到张蓝,示意她进来,接着冲着电话里的人以极其温柔口气说道:“先这样,我一会儿给你回电话。”那呵护的声音似乎要把人融化了。
“一定又是在撩某个妹!”张蓝坚定地想,她何曾见过王总对客户对男人这么温柔过。
张蓝冲着王斯聪莞尔一笑,然后扭动着性感的腰枝,随王总走向办公桌,王总入座,张蓝很麻利地把材料递给王斯聪,递时她把昨天刚做完的、泛着流光的蓝色美甲手指故意在纸上停留二秒。葱白的纤细玉手配着蓝色的美甲,有一种玲珑剔透的美感,王斯聪却丝毫没有留意张蓝的手,把全部的注意力都投向了递交的考勤材料中,并在里面迅速地寻找着夏伟的名字。
“王总,晚上你不是说和余阳阳他们采访组的一起吃饭,需要我订桌吗?”张蓝试探着问。
“哦,不用了,一起去吧。”王总说着,抬头关切地瞥了张蓝一眼。
这关切的一瞥,对张蓝有些久违,她突感委屈,女孩子在这个时候应该出现的拧巴劲又上来了:“我不去,不当灯泡。”
王总没有抬头没有搭话只是微微一笑。
空气再次凝固了。张蓝姿态优雅地站立一旁,两手习惯性的交叠在一起,却把冷眼从王斯聪身上重重地瞄向了桌子上的白底黑屏手机,她咬着牙,死瞅着这个手机边边角角任何的细节,她有点嫉妒起这个手机,有着比她更多的先自先觉,它如忠实的仆者,洞悉一切,又守口如瓶,安内攘外,霸气十足----这个小小的手机,到底关联着王斯聪怎样神秘的情感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