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把悬在空中的匕首随着黑衣人逃走,突然落下,柄上的白雾慢慢消散。
赵凯看看屋顶上的洛小词,无奈地笑着说:“怎么又是你!”
洛小词却不太高兴,嘟囔着说:“我不是来讨赏的……”
赵凯突然沉默了,一种莫名的愧疚感油然而生。是啊,他的心里第一反应的确以为洛小词是来讨赏的。
舒王妃缓缓迈开步子,走到那个受伤的中年男人身边,关心地问道:“你还好吗?”
他还没有从刚才的险境中回过神来,怔怔地看了舒王妃好一会儿才回答:“没事!没事……”
他笑了几声掩饰尴尬,又做回完美的样子,裙袍微微飘扬,彰显他儒雅的风范。
小词从屋顶上跳下来,脚尖轻轻点在地上,那个中年男人于是连忙走到小词面前,恭敬的作揖说:“适才多亏小公子出手相救,在下钱亚,拜谢公子救命之恩!”
“钱亚!”赵凯惊讶地问:“你就是钱亚!”
他脸色一变看看舒王妃,说:“怪不得你非要带上面纱”
钱亚看向赵凯,明明不奇怪却表现的很奇怪,说:“你认识我?”
赵凯冷哼一声,说:“汴京城中最有势力的商会会长,居阁的大老板,我怎么会没听说过!”
钱亚呵呵笑了笑,很有礼貌的正了正身子,问:“请问你是?”
赵凯斜视着他,不屑回答。
小词却抢着说:“他是皇帝的弟弟,舒王将军!”
小词说完,赵凯便瞪钱亚一眼,眼神中全是蔑视。
钱亚脸色瞬间变得惊慌,连忙颤颤巍巍地跪下,说:“不知您是就是舒王殿下,还请您大人有大量,不计较小人有眼不识泰山”
不过真是奇怪,他连下跪的样子的透着谦度,从他嘴里说出的话也是那么有度量,一点也不让人觉得他很唯唯诺诺。
赵凯不屑,冷冷地说:“朝中这么多人,你唯独不认识我吧!”
“呃……殿下常年领兵打仗,保家卫国,守护在前线战场,所以小人未曾见过殿下!”
越听他的奉承,赵凯越是怒火中烧,朝他喊道:“那其他大臣呢!一个个你全都认得,是因为他们都去过你的居阁吧!”
洛小词越听越糊涂,不知道为什么,赵凯就莫名其妙的发起了火。
舒王妃苦笑一声,走到钱亚面前,慢慢揭下了面纱……
“你还认得我吗?”
舒王妃缓缓解下面纱,钱亚跪在地上,抬起头,看到她的瞬间,整个脸变得煞白。这次不仅表情变得惊恐,连他一直刻意保持的风度都有些动摇。
他恐惧地颤了颤手,生硬地吐出几个字:“云……云城,你……你没死啊!”
赵凯一把将舒王妃往后拉了过去,护在自己身后,朝钱亚喊道:“你是有多巴不得她死!”
钱亚看了看舒王妃,又看了看赵凯,摇了摇头,重新理好他的风度,嘀咕着:“我明白了,原来是这样”
他的手重重地捶到地上,一脸的懊恼。
赵凯唤来下人:“把这个人关进屋子里,不可让他逃了,更不能让他死了!”
舒王妃默默地看着钱亚被推进屋子里,眼中竟不住的渗出几滴泪水。这泪水里也不知道漫含了多少辛酸。
……
洛小词要离开,赵凯为答谢他,坚持要送他回去,其实他还有一个目的是,想知道小词住在哪里。
路上……
“看你的样子是很恨钱亚的,那我救了他,你怎么反而要感谢我呢?”
赵凯叹口气,无奈地说:“你有所不知,钱亚是云城的救命恩人,云城是他从人贩子手中救出来的,并且把云城抚养长大”
“那你和王妃是怎么认识的呢?”
“钱亚是居阁的老板,居阁常年来为那些有权有钱的人奉事,是一家不是你想进就能进的风月场所。
云城在那里原本也只是歌姬,可是等她长大了,比一般女子美得多,钱亚便逼迫她做一些出格的事情,也是那个时候,云城才发现钱亚不仅贿赂朝中大臣,更加做出草菅人命的勾当!朝中官官相通,几乎都是靠钱亚引荐!他们在那里敢说一些在朝中不敢说的话,甚至是大逆不道之言!
钱亚怕云城泄露他的秘密,要杀她灭口,他把云城绑住丢到河里,被我救了。
云城告诉了我她的经历和居阁的秘密,我也没想到居阁里有这样的黑幕,便向皇兄请议,让我去调查,可是皇兄表面上答应,却不给我调查此事的实权!”
后来我经过暗中查访,才知道其实皇兄以前还未登基的时候,也去过居阁……”
“所以你没有办法,就不了了之了”
“当然不!只是后来我常年在边境,无暇顾及这件事,但只要我在京城,就不会放过居阁!不会放过钱亚!”
两个人聊着聊着,不知不觉就到了医馆,洛小词不想让夏夜父女看见,远远地指了一下说:“我就住那里,你要是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就装作病人来找我吧”
赵凯瞧了一眼医馆,失笑到:“为什来找你还要装作是病人呢?你怕家人知道你交了我这样的朋友吗?”
小词连忙摇头,解释说:“不是这样的,因为医馆的主人并不是我的家人,我是借住在这儿,我不想拖累到他们……你刚才说,我们是朋友?”
“难道你不愿意结交我这个朋友……?”
“不不不!我当然很乐意”
“那好吧,你回去吧,有空我会来的”
……
……
而此时,李轲已经进宫,到镜德殿向太后禀报。
太后闭着眼睛,阴沉着脸,吴皇后在一旁数落着跪在殿前的李轲:“这么一点小事都办不好,要你们有什么用!”
李轲望着太后,表情很淡定:“太后,实在不是属下们办事不利,那个高手使得武功是……是…”
太后叹口气,语气有些失望:“说话别支支吾吾的,是不是白梅楼的武功!”
“不是,是太后您的……洛半决”
听到洛半决三个字,太后猛地睁开眼睛,瞪的又大又圆,错愕地喊:“你再说一遍!是什么!”
“是洛半决,而且似乎比您的洛半决高一些火候”
李轲瞄一眼太后,心虚的想:唉~何止高了一些火候,在他的洛半决面前,太后的洛半决简直不值一提。
也是啊,太后的洛半决是偷学来的呃武功,她本就不是靠这个在江湖上站稳脚跟的,但是即使如此,洛半决在太后身上,也是威力无穷。
太后激动地连呼吸都有些吃力,长了老茧的手不住的颤抖,嘴里不停地念叨着:“不……不可能,她已经死了……她已经死了!只有我才会洛半决!这不可能……”
太后就这样疯疯痴痴地念叨了好一会儿,皇后与李轲见她这样,也不敢多问。
太后慢慢冷静下来,眼神复杂地瞪着李轲,重重的吐出几个字:“他叫什么?”
“洛小词”
太后朝吴皇后伸出手,吴皇后连忙上前去搀扶着。她缓缓从椅子上站起来,有些踉跄,嘴里碎碎念着“洛小词”这三个字。
“洛小词……洛小词……姓洛……?”
忽然,她中升起一股愤恨,对李轲下达命令:“派出组织里所有的一级杀手去,无论如何要把洛小词给我抓过来!实在不行,去苏州把另外两个舵主调到京城,务必抓到他!”
李轲应到:“是!属下这就去安排!”
接着太后的语气又变得无奈,重新坐下,说:“钱亚这个单子,退了吧……”
李轲不理解,问道:“退了!梨花组织创立这么多年,还从来没有退单一说呢!这要是传出去,江湖上的人还不都得笑话我们办不成事就退单了!”
“我知道让你为难……这件事怪我,今天还没等凯儿进宫就让杀手去杀钱亚,谁知道他半路又回去了。他认出了钱亚,必定会为了王妃而……唉~说了你们也不懂,总之退了吧!”
李轲很不情愿地应了下来,气冲冲地离了镜德殿。
然而太后也高兴不起来,她让皇后陪她去宫圆园中走走。
宫圆园中奇花异草数不胜数,看见的是五彩缤纷,闻见的是芬芳馥郁,听见的百鸟争鸣。
但是在太后的感觉里,这些美好的东西都显得讽刺。
太后满脑子都是一个人的身影——洛桦!
“皇后,你还记得我给你讲过我以前的一个宿敌吗?”
皇后想了想,突然想起来说:“哦!洛桦是吗!”
太后无奈地点了点头,说:“是……”
“我记得,母后年少时曾与洛桦喜欢过同一个男人,后来那个男人娶了洛桦,您无奈被嫁入宫中。后来您成了皇后,有了权利,于是将洛桦赐死,以却心头之恨!”
太后悠长的叹了一口气:“她不是被赐死的,是我们比武的时候她输给了我,可是本宫怎么也没有想到,他居然选择为洛桦殉情了……”
“那是他没有眼光,谁让他当初没有选择您呢!”
太后冷笑一声,瞧了一眼吴皇后:“他要是选了本宫,还会有如今的你吗?”
吴皇后无言以对,只得沉默着,因为毕竟是太后一手将她送上了皇后之位。
太后也没有再理会皇后,心里不断地回忆着往事:当年我们三人一同在武林学馆学习(记住武林学馆这个地方哦!后面会出现!),他们是同族同宗的人,而我只是一个外人,洛桦学习洛半决,不成火候,他却很高兴,而我偷习得一成洛半决,他却说我卑鄙……
既然他希望洛半决能够传世,那我就拼命练功,杀了洛桦,我就是除了他以外唯一一个会洛半决的人了!他就应该会看重我!谁知道,他宁愿死。
呵呵呵,他的名字叫洛聪,可是怎么却这么傻!他为洛桦殉情,放弃了洛半决,而如今她却没有死!太傻太可笑了!
不过,洛桦,你永远也赢不了我!你别忘了,你和他的儿子,还在我手上呢!
想着想着,太后露出阴险地笑容。阴险的笑容过后,她又变得满脸怨恨,是什么样的怨恨,才会让她一女人,变得如此心机诡计:就算你赢不了我又怎样,我受的痛苦,你永远也偿还不了!
靖康大难之前,韦贞阙不愿意与已经当上宰相的父亲混入朝堂,只想一心跟着洛聪留在武林学馆。可是洛桦却不喜欢她的存在,耍了一点心机让武林学馆没有她的容身之地。
没了武林学馆的庇佑,韦贞阙被迫嫁入宫中,遇上靖康大难,被金人掳去,受到金人的玩弄虐待。
后来赵构接回了她,封了韦太后,但是,韦太后和韦贞阙,再也不是一个人了……
只是太后也有一点没有想到,一个知道这些往事,跟随她多年的嬷嬷,被赵冬琉设计骗到檀香阁,此时已经被小琉捆在椅子上,逼供!
这是太后唯一的弱点,太重情义了!这种事情搁谁头上都会杀人灭口,可是这个嬷嬷忠心耿耿跟了她这么多年,她便没有按常理出牌,把嬷嬷留在身边,一直到现在。
谁说故事里的坏人一定是哪种无情无义的人了,越是重情的人,越容易走火入魔。
注:文中的韦太后和靖康大难与历史略有差别。南宋首都在应天府,今河南商丘,与文中的汴京,今河南开封也有误差。请以正确历史为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