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戚夫人解了慕容倩身上的蛊毒“你说上微真人是你师父?”戚夫人凤目流转,眼神不住地扫视孟浩浑身上下,颔首点头道。
孟浩知道眼前之人是修仙界前辈,一门掌教,见她没了敌意,于是点头肯定:“正是家师。”
那戚夫人却是悠悠叹了口气,神情忽然有些落寞:“我早该想到的,你的剑法。”这一表情落在众人眼里谁都知道背后肯定有故事,南乡子嘿嘿笑个不停,慕容倩却是长出了一口气,看戚夫人顺眼多了。岂料孟浩却不适时的来了句:“看前辈与家师颇有渊源,怎的从没听师傅说起过?”
南乡子听见这话顿时抚额白眼连连,把孟浩惊为天人。戚夫人不以为意,神情萧索,一反常态:“那是十年前的往事了。”一段陈年密辛渐渐从戚夫人口中娓娓道来:十年前,正值修仙界正道蓬莱仙会前夕,此乃修仙界盛举,上微真人领掌门号令代表玄门前去赴会。云游至这开封城,想到时日已晚,便寻得这醉仙居中小憩。
这醉仙居原是南疆巫神教的一处采办地,恰巧,蛊仙戚夫人当日也在这醉仙居,上清真人一身剑法冠绝天下,修仙界大名鼎鼎。戚夫人早有耳闻,便起了戏弄之心,趁着上微真人饮酒之际暗下蛊毒。
戚夫人想的却是:传言上清真人孤傲自负,自己今番下蛊,他若不知不觉,便是浪得虚名,自己免不得要出面制止,然后好好奚落他一番,让他也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替他解蛊,让他承下此情。他若有所觉察,少不得又是一场恶斗,到时也好看看他的本事。
蛊仙纵横修仙界杀人无算,未逢敌手,也是个极度自负的主儿,此夜,上清真人果不负她所望,察觉出酒中毒蛊,不觉大怒,此等邪祟之术为修仙界中人不耻,便要一把火将这醉仙居烧个干干净净,戚夫人自然也是不好说话,两人直斗了一天一夜,上清真人以玄火护体防备蛊毒,双剑齐出,抱残守缺剑法一攻一守相得益彰,再加上一身修为已是不俗,戚夫人只得以驱蛊之术勉力支撑,此时,戚夫人才知道自己捅了个马蜂窝,知道自己今日凶多吉少,便放弃了抵抗,将自己真身现于上清真人飞剑之下。
那上清真人也不是个嗜杀之人,只因戚夫人不知好歹便存了教训之心,眼见飞剑直攻入戚夫人脖颈急忙收招,一时真元反噬,剑法一滞。戚夫人寻得破绽,匕首长驱直入,插进了上清真人右肩之上,鲜血喷薄而出。
“我输了”上清真人平静的说道,戚夫人却是没来由的心头一颤,那一日,月明星稀。“阁下仙法高明,在下愿赌服输”戚夫人替他止血,上清真人如是对她说道,戚夫人在他面前也没了媚态,柔情似水一如二八佳龄的女孩儿,默了默,鼓起勇气抬头仰视着他的眼睛:“不要紧的,十年之后,待得蓬莱仙会,我们在此再来比过。”一夜过后,上清真人离开了醉仙居,凭剑东去直奔蓬莱,戚夫人望着上清真人远去飞逝的背影久久不愿离去“你若愿与我生死相依,我便是废去这一身蛊术又能如何?”
自此,戚夫人再也没有回过南疆,一直在这醉仙居等候上清真人的到来,十年一度的蓬莱仙会,戚夫人望眼欲穿,成了她心中唯一的期盼。“十年了,我一直在这儿等他。”戚夫人呢喃道,神情肃穆,思绪仿佛又回到了十年前的那个夜晚,众人唏嘘不已,孟浩皱了皱眉:南疆巫神教虽非邪教,但亦为正道不耻,戚夫人与师傅的这段情愫,无疑是个孽缘。
“你师父在哪儿,带我去见他。”戚夫人眼睛瞬间恢复了神采,又是一脸媚笑道。慕容倩也一脸希冀,希望师叔能成全她,她现在对戚夫人也改变了看法,充满了同情。
孟浩嘴唇却是微微抖了抖,从怀中缓缓掏出那枚传音密令,递到戚夫人手中,戚夫人看他神色有异,仿佛也猜到了什么。
笑容僵在了脸上,手却再也不敢去接那枚令牌。那孟浩却是沉默了半响低沉道:“这令牌中师傅神识已残,师傅多半已不在人世,我与师父本定于在这开封城中相会,一起前去蓬莱参加盛会,如今事情有变,我已将师傅失踪的消息飞传回师门,想必马上会得到回应。”
戚夫人呆滞的双眼蓦然流出两行清泪,突然发疯一般抢过孟浩手中令牌“你骗人,他怎么会死,他的剑法你明明知道,这修仙界中有谁能敌?”
纤手轻抚传音密令细细查看,那残缺的神识自己无比熟悉,一如十年前的那人一般。“噗”戚夫人眼神凄惨,娇媚笑容不再,竟哇的吐出一滩血水,倒在了地上。
一边的慕容倩此时才知道带自己出山的祖师叔已遇不测,也是不觉流下泪来。那孟浩心下大惊,修仙之人最忌急火攻心,更何况是素有威名的蛊仙,便要探出手去替戚夫人诊脉。
戚夫人却是双手一把抓住孟浩衣襟满脸痛苦道:“没有用的,蛊毒已经反噬进入心脉,外面的巫神教众我已吩咐下去,不会为难你们,孟浩。。答应我,一定要找到上清真人的骨骸,替你师傅报仇。”
说完语气又变得温柔起来,脸上带笑,似乎在自言自语:“上清真人,没想到,十年之后,还是你赢了。”
“师傅待我恩重如山,前辈放心。”孟浩脸上看似平静,安慰戚夫人重重点头,只待孟浩这句话说完,戚夫人却是缓缓闭上了双眼,就此再也没有醒来。出得地窖,当晚戚夫人便没了气息。
长亭外,古道边,一堆干柴,戚夫人便静静地躺在上面,脸上神色端详,隐隐还带着些许笑意,手里兀自紧紧拽着那枚传音密令:这是戚夫人的意思,巫神教中人修习蛊术,死后,毒蛊反噬肉身不得已而火葬。戚夫人不愿返回南疆,就葬在这东海之畔,遥望蓬莱,等候那人千年,万年。红颜远,相思苦。几番意,难相付。十年情思百年渡,不斩相思不忍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