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凡心里却在暗想:当日老头儿性情没来由的十分古怪,若不是他验尸的时候说漏了嘴,那些名门正派也不见得会抓住了把柄对玄门群起发难,此中细节慕容倩不知道倒也不好向她提起,没得让老头儿做了恶人。
“哼,娃娃们在池塘边谈情说爱,也不看个时候,却是搅了老夫的清静。”一阵洪亮声音破空传来,在这青山碧水间交互撞击,直震得山间密林簌簌直响,落叶纷飞。
慕容倩面上大窘,未见人影便啐道:“哪里来的恶人,玄门清静之地,岂容你这妖人满嘴胡言。”
说罢一脸怒色,再也不复之前的愁容。这罗凡久历凡尘,脸皮比慕容倩稍厚,知道来人功力非同小可,上前一步,轻吐了口浊气,拱手道:“前辈武功惊人,小子们方才无礼,惊扰了前辈,还请前辈现身,晚辈们也好当面赔礼。”
话未说完,风声忽起,只觉得手上一麻,向前微拱行礼的双手被人一脚踹中,一时撒开了手去,直退了两三步才稳住身形。
只见三丈开外却是倒立着一个邋遢老者,白发苍苍,裹体灰布衣上打满了补丁,看不清年龄大小,精气神却是比太微真人也丝毫不差,两腿并立朝天阙,一指金鸡独立来,却是朝慕容倩嬉皮笑脸称赞道:“好俊俏的娃娃!”
慕容倩看清来人相貌,当即不敢再摆脸色,暗捏剑诀的双手也作势向前一拱,恭敬道:“前辈。”那老者皱了皱眉,呼的一声凭空消失,罗凡眼前一花,脸颊几乎贴在了老者鼻子尖儿上,一时心中作呕:也不知道这老前辈多少月没洗澡了,身上气味怌是难闻。
老者浑不在意,挤眉弄眼笑道:“这个小娃娃不简单啊,年纪轻轻就有此等内功修为,还学过天门谣,只是内功不是自己的,根基全无,比老夫我当年可是差远了。”
说完,又连连呼道“不好玩儿,不好玩儿。”抱着双手踱步走开,手里多了个丹方,在那儿翻过来,倒过去的乱瞧。
罗凡脸上一黑,摸了摸怀中空荡荡的,再好的修养也要憋不住火了,满脸通红向前一步道:“这是师傅交与弟子的,还请前辈还与晚辈。”
他已打定主意,这老头儿如果还是不识抬举,说不得自己便要硬抢了,不争馒头也要争口气。
“你师傅,你师傅是谁?你师傅又不是我师傅,你师傅管不住我。”那老者侧脸指着丹方说道,接着又忍不住一阵哈哈大笑,声音久久回荡,激起了漫天落叶,看样子是对甚么“你师傅,我师父”的叫法儿颇为满意。成心拿老子消遣来了,罗凡一阵大怒,快步上前要动手硬抢了,慕容倩想要拉住罗凡制止,已是晚了半步。那老者精神一抖,满脸兴奋,手舞足蹈,嘴里兀自叫嚷着“好好好,小娃娃要欺负老娃娃了。”把那丹方往怀里一揣,摆开了架势,就要聚精会神的与罗凡玩猫捉老鼠,哪里有什么前辈风范,比南乡子都差远了。
那罗凡天门谣只略学了些皮毛,也不曾学过什么外家功夫,抢步上前右手一探,便要从老者怀中将丹方掏出。
老者毫不在意,两手只是叉腰,嘻嘻哈哈摇头晃脑,罗凡却是在他怀里掏了个空。“嘻嘻,没找到,小娃娃。”老者玩兴正浓,只管挺起胸膛,任罗凡在那儿乱摸,罗凡怒极,右手变爪为掌,运起十成力气就要拍向老者胸膛,心想任你武功高强,今番也要给你个教训。这罗凡自习得了天门谣,加上柳前辈半生内力,自信便是座小山也可以去撼一撼的,哪知这右掌甫一接触,便如拍在了棉花上,手心处软绵绵的,老者胸膛略略起伏一番,罗凡那十成力气便消弭于无形。再看那老前辈,依然两手叉腰,连脚步都未曾挪动半步,笑得前俯后仰,“小娃娃,你挠的老头子我好舒服。”说罢低喝一声“走”老头子身子左右一晃,一股怪力便从他胸膛上传入罗凡右臂之中,罗凡大骇,想要收回右掌,那掌心肉倒好像长在了老者胸膛上,双脚在地上连蹬数步,右掌却也难移分毫。
慕容倩在一边几度想要拔剑相助与罗凡,但每每碍于门规,只能在一边急的满面通红。那老者嘴里吹着口哨儿望着慕容倩打着哈哈道:“女娃娃脸红了。”真是嫌场面还不够乱的。
慕容倩经这一激将反而冷静下来,也不拔剑上来助阵,冷笑道:“前辈勿要得意,待会儿祖师傅太微真人他老人家来了可有你好果子吃。”那老者不知是计,只顾盯着罗凡黏在他胸膛上的右掌,嘴里哼哼道:“小丫头休要胡说,太微真人牛鼻子老道别人怕他,我可不怕。”慕容倩脸上笑意更浓:“正是呢,前辈武功通神,天不怕地不怕,前辈许久未在玄门露面,待会儿太微祖师傅来了正好给你三拜九扣的行大礼呢。”
老者闻言仿佛被人泼了盆冷水,胸膛上内力一收,罗凡冷不防连退了数步,一屁股摔在了地上。老者也不去瞧他,回身就顺着洗剑池边悬崖壁双腿直蹬而上,速度奇快,就是那攀壁的猿猴也犹有不及,转瞬不见人影,只扔下句话犹在罗凡与慕容倩耳边徘徊:“太微真人我是不想见的,娃娃们的小人儿书,老头子我先收回去参详参详,若是想找我讨回去,不妨明日再来这洗剑池边上,老头子我再来与你们比试比试。”
那罗凡摔坐在地上心头火起,右手随便摸了块石头就朝声音传来的方向扔去,只听见砰得一声石头的撞击声,并没有传来理想中那老头儿哎哟一声的怪叫,想必一定是打了个空。
慕容倩却是一把拉住了罗凡,讳莫如深道:“这前辈不知其来历,武功绝顶,在玄门上下就连祖师傅太微真人也要敬畏三分,咱们还是别跟他一般见识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