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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境界之梦

入夜,月亮高悬在空中,清冷的月光映在地上,照亮了陈枫的侧脸。

他已经辗转反侧好久了,但不是因为与他同睡一屋的女孩,跟诹访子一起睡一间房也不是一天两天了,理由他也不得不服——没有多余的房间了。这间房本来就是诹访子的卧室,他也不好说什么。今夜睡不着是有别的原因。

今天的经历着实有点多,压得他有些喘不过气来。原先无限日常的假象被轻易得撕开,他仿佛可以看到路的尽头,那是神明的消失。他努力地想要入睡,希望能暂时忘记这些烦心的事情,可他越想就越清醒。明明身体已经很累了,到头脑却非常清醒,极端的差异让他感觉轻飘飘的。

当他再一次翻身的时候,他看到地上多出了一瓶安眠药,果断打开瓶盖,倒出两颗药吞了下去。

“终于吃下去了。”紫松了一口气。

看到少年已经沉沉地睡去,她也准备去进行接下来的计划了。正当她要离开的时候,身后一股神力爆发,数根御柱裹挟着滔天的威势击来,刹那间就近在咫尺。

紫露出了认真的神情,面对上古的神明,即使力量有所衰退,也由不得她大意。她丹唇微启:“[动与静的境界]。”

原本疾驰的御柱突然静止,不过仔细看去,还是在移动的,只是变得极其缓慢,肉眼难以分辨。她绕开御柱,才看到攻击者的全貌。

背后是粗大的注连绳,身着一身古朴的服装,更引人注目的是神明的威势。乾为天,八坂神奈子就像天空的霸主。在她身边,是土著神的顶点,曾经坐拥百万祟神的泄矢诹访子,。即使力量因为信仰的衰退而有所倒退,她仍然有接近大妖的实力。

八云紫这次也不打算跟她们动手,与她们搏命无疑是不划算的。妖怪贤者露出了玩味的表情:“故人相见,神奈子你就是这么待客的?”

神奈子才不吃她这一套,直截了当得质问道:“妖怪贤者,来我们这小小的神社有何贵干?”

“为了一个人。”

“那个少年?他值得你那么上心?”神奈子露出了错愕的神情,这个答案显然出乎她的意料。

“当然值得,”紫的眼中少见得露出一丝柔和“我需要你们协助我做一件事,事成之后,守矢神社全员可以迁入幻想乡。”

神奈子思考片刻,道:“可以,但是你不能伤害他。”

“如果是他自愿,我不会阻止,”紫的神情重新变得认真“我要你们引导羽……不,陈枫变强,最好能让他脱离人类这一概念。”

“那要我们作什么,你自己去不就好了。”神奈子很是不屑,她本来不就不喜欢这种遮遮掩掩的手段,自然是越直接越好。

“这是计划的一部分。”紫用嘲讽的口吻说完这句话,就将神奈子驱逐了出去,也算打了个措手不及,小小的庭院中只剩下诹访子和她二人。

“紫,我想拜托一件事情给你,”诹访子脸上露出挣扎的表情,紫点了点头,示意自己在听,“这个东西,我希望你能在合适的时间交给小枫。我希望它,能成为小枫的助力。”说着,她的手上凝集出一颗种子,散发着奇异的光彩。

即使是紫都不得不啧啧称奇,幻想之种,可以最大程度地激发幻想种潜力,历史上不乏有籍籍无名的妖怪依靠它一步登天的,但更多的人却是因它而陨落,其中大妖也是不在少数。因为凝聚它要消耗巨量的妖力或神力,历史上也只出现过三颗。

一颗因为使用过度,已经消散了。一颗成为了花田暴君的力量之源,再不能分开。这最后一颗,便是当年诹访子倾全国的信仰之力凝聚出来的。使用过它后,寻常大妖都不是她对手若不是因国务而疏于修炼,她与神奈子那一战,胜负就不好说了。

紫接过这枚种子,眼中满是无奈。

“诹访子,你果然……”

诹访子食指贴在唇上,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没有必要点明的,我只是为了小枫而已。”

谁会为自己的信徒做到这种程度啊,所谓信徒,也不过是诹访子糊弄自己的借口而已,至于真相,恐怕只有她自己知道了。

诹访子很快就收拾好了心情,向紫道别后就回到了房间。紫再次将注意力放回到陈枫身上,算算时间,应该差不多要融合了。

————————

当陈枫睁开双眼,他发现自己再一次回到了那片黑暗之中。与上次不同的是,这次他的面前多了一个光屏,光屏上快速的播放着什么,似乎是一个少年的成长历程,为什么说是少年呢,因为他的一生在18岁的一个晚上就戛然而止了。在一场梦境中,他死了,之后一切都归于寂静。

“你一定很奇怪吧,这段不上不下的人生。”光屏消失,一个人形走出,却模糊不堪。

“你是……谁?”

而人形只是进行着独白:“你当然会奇怪了,因为这就是这具身体原主人的一生啊。我的人生在十八岁那年就停止了,之后的是你,与我完全无关的……你!你的人生才刚开始,但我已经到此为止了啊。”人形剧烈的波动着,变得愈加模糊了。

……

“但是你比我勇敢啊,勇敢得太多了。至少你还有,守护她们的勇气。”人形深吸了一口气,吐出了所有的犹豫,“尽管拿去用吧,这句肉体,如果你不能守护好她们,那么,即使我成为怨灵,也绝不放过你。”

“啊,交给我吧。”

陈枫与人形击掌,然后紧了紧他的手。人形轰然碎裂,无数光点激射而出,照亮了一望无际的黑暗。陈枫的身形也随之波动,一种奇妙的感觉逐渐扩散,像是要将整片空间收归掌控。待扩散结束后,他就直直地跌了下去。

“第二阶段,开始了。”紫轻声自语。

————————

陈枫坠落得越来越快,然后以一个匪夷所思的速度突入了这个空间。这是一间和式的庭院,一位身着道袍的金发女子正背对着他坐着,自斟自饮。陈枫轰然坠地,激起尘埃无数,却丝毫感觉不到疼痛,想来应该还在梦中。他有些狼狈地起身,掸了掸身上的尘土,此时金发女子已经转过身来,正直直地注视着他。

紫拼命压抑心中的激动,用尽可能平缓的语气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陈枫的眼中闪过一丝迷茫:“我不记得以前的名字了,现在,我叫陈枫。”

“十六夜羽。”紫脱口而出这个名字,察觉到陈枫疑惑的眼神后,她才解释道:“以后可能会用上的,这个名字。”

她可以糊弄陈枫,但是骗不了自己,十六夜羽就是十六夜羽,从来都是。

“借我靠一下,羽。”

陈枫没有拒绝她,那将要满溢出来的悲伤感染了他。双手轻轻环住他,她含泪笑着,[找到你了,羽]

毕竟是妖怪贤者,紫很快就收敛了悲伤,直视着陈枫的眼眸,问出了一个突兀的问题:“羽,你想要力量吗?”

突兀的问题让陈枫措手不及,他沉思了很久,肯定地点了点头,给出了答复:“我不想等到失去之后再后悔。”

得到了肯定的答案,紫站直了身子,正色道:“羽,我不在乎你用力量来做什么,但你至少要有可以自保的能力,从今天起,你就跟着我修炼吧。我叫紫,八云紫。”

“等等。”陈枫突然想到了一件严重的事情“紫大人,这里应该是我的梦境吧,我醒了之后要怎么去找你呢?”毕竟好不容易有了变强的机会,就这么不明不白的失去也挺可惜的。

但是贤者大人完全不在意这件事,坏笑着戳了戳他的头:“我可是堂堂妖怪贤者诶,你觉得这么简单的事情我会搞不定吗?以后你就在梦里接受指导吧。”

陈枫窘迫地应和着,不知如何应对突如其来的调戏。几次想要避开她的调戏,却都以失败告终,论手段,妖怪贤者(长者)比他不知道高到哪里去了。

“听好了,羽,我只能教你道家基本的引气和炼气法门,今后要发展什么能力,还是要你自己决定,甚至是发掘。”紫态度的转变之大,看得陈枫一愣一愣的。

时间就在这一问一答中逐渐流逝,最后还是紫打断了陈枫源源不断的提问,并提醒他起床时间快到了。在临走前将引气的法门就给了他,提醒他白天也别疏忽了修炼。

随后紫用手在空中一划,一道一人高的裂缝突然产生,裂缝中满是密密麻麻的眼球,就这样直直地盯着外面。但陈枫并不觉得如何害怕,反而对它们有些熟悉。裂缝的两端各绑了一根蝴蝶结,此时看上去很是违和。

紫走入裂缝中,向他眨了眨眼,随后便消失不见了,裂缝也随之合拢,看不出一样。

————————

陈枫渐渐醒转,感觉有点喘不过气,睁眼一看,果然是诹访子又睡在了他的被子上。开始还有些不好意思,但后来就习惯了,神明亲近信徒不是很正常嘛。

虽然觉得哪里不对,不过陈枫也不打算深究,他将诹访子抱紧了被子里,起身离开了房间。为了做四人份的早餐,所以陈枫总是起得最早的。他走出神社,发现神奈子也醒着,坐在屋顶上,不知道在想什么。

陈枫顺着旁边的梯子爬上了屋顶,坐在了神奈子旁边,就这样看着她,过了好一会,她才意识到身边多了一个人,不由得白了陈枫一眼,又转过头去,呆呆地看着东方。

“以前,我每天最喜欢做得就是看日出了。”神奈子突然开始自语,不知说给谁听。

“那时候多潇洒啊,天天就那么无忧无虑地活着,无聊了就去找老朋友喝喝酒,聊聊天,也没有什么负担。可是现在,我已经舍不得这了。”

神奈子突然一笑,似是解嘲。阳光洒在她的脸上,多了一分不真实的美。

“加油啊,还有人在等着你呢。”

她胡乱地揉了揉陈枫的头发,随后回到了神社,只留下了这句没头没尾的鼓励。

坐在屋顶上,陈枫开始认真地回想,自己似乎在爬上屋顶前还做了什么。在他想起来的时候,厨房里已经穿出了诡异的味道。

[这下又有的忙了。]

陈枫叹了口气,匆忙向厨房赶去。守矢神社新一天的日常,就在这小小的混乱中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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