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沉欢看着眼前依然紧闭的大门,心里盘算着,刚才她这么一闹,这动静过了这段时间怎么着也能传到该知道的人耳朵里了,那么现在,她等着。
果然不出江沉欢所料,没有一会儿的时间,门里面就传来了急匆匆的脚步声,然后,里面传来拔出门栓和开锁的声音,再然后,门被从里面打开了。
只见从相府里面走出来三个人,两个男家仆,一个侍女。
这两个家仆倒是弯着腰低着头沉默着,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倒是那个侍女就不同了。
虽然从穿着打扮能看出来她是个侍女,但是单看那衣裳的料子,也比外面普通人家做衣服用的料子要好。再看她,面容姣好严肃,颇有凶气的视线毫不顾忌地望着江沉欢,看这气势,也比普通侍女强。
只是一个下人就尚且这么拽,不知她的主子又是哪般的气度?
江沉欢在心里揣测着,想,莫非,就是那个下了令锁上大门把他们拒之门外的人?
“大小姐,您回来了。”侍女对着江沉欢垂首行礼,然后沉声说道,“天色已晚,二夫人和三夫人都已经就寝了,您今天无须过去行礼,先去房间休息就可以了。跟我来吧。”
江沉欢闻言,无声挑眉,她看着侍女转身要走,却不动,笑问:“你谁?”
侍女身形一顿,回身看着江沉欢,倒也没把失礼贯彻得十成十,估摸着多少也顾忌了她的身份,规规矩矩地答:“奴婢是二夫人的侍女,文茵。”
“哦,侍女啊。”江沉欢作了然状,然后侧头问桑芷,“桑芷啊,丞相府的一等侍女,见着了皇后该做个什么礼数才不算以下犯上呢?”
桑芷一听这话就明白了江沉欢的意思,而且,她也没想到今天会遇到这样的状况,自然心里也是憋着一股气的,立刻板着脸答道:“应当垂首跪迎。如果失礼于皇后者,其罪当诛。”
“那,若是私自废了礼数,该作何惩罚呢?”江沉欢又问。
这时候文茵也看出来了江沉欢的意图,她毕竟是相府当家的二夫人的一等陪嫁侍女,心机自然不会少,立刻跪下,垂首请罪:“是奴婢失礼了,还请小姐恕罪。”
“小姐?”江沉欢听到她对她的称呼依然没变,笑眯眯地反问道。
“是。”这次文茵却没有再低头,抬起头来看着江沉欢不卑不亢地答道,“毕竟,两年前您是被皇上贬出宫。”
听见这话,江沉欢瞬间就明白了今晚遇到的一系列待遇的原因了。
敢情这是看着她没了身份了,又是个得罪了皇上的罪妃,所以往日里那些本来就看不惯那位嚣张跋扈的江皇后的人,就一个个地赶紧抓紧机会报复了,能踩一脚地就踩一脚,不能踩一脚的也想看江皇后被踩。
江沉欢忍不住腹诽,这位江大小姐以前到底是都做了多少缺德的事儿啊,才会让这些人一个个的忍不住一起来报复了!
不过现在不是追究往事的时候,江沉欢深刻地清楚,现在是关键的时刻,如果不在现在就把这些震住立下下马威,那她不仅威严扫地,还一定会受到更多明里暗里的算计。
江沉欢扫了文茵一眼,淡淡地说:“既然你已经知道错了,那就不要诛了——”
她故意一顿。
文茵本就是做做样子,现在听到这里以为她说完了,又以为大小姐现在失了势不敢跟二夫人对抗,立刻就要站起来。
但是江沉欢的话在这时候传过来:
“就在这里跪一晚吧,吹吹凉风醒醒脑子,就当做是小惩大诫了。”
江沉欢说着,牵着小小酥走过被惊到的文茵身边,她压低声音又说道:
“还有,这次回来,是皇上亲自把我迎回来的。不相信吗,不相信去问那个,”她指指傻站在那里的石崇,“大内侍卫,皇上的人。”
“所以,那个位子还是我的,懂了不?”
34
江沉欢轻描淡写地撂下狠话,然后牵着小小酥悠悠然走进去。
一直没有下马的苏千城看着这一系列的事态发展,原本万年不变的风流浅笑稍稍一敛,眸色深沉。
但也只不过片刻后,苏千城立即恢复了常态,对着石崇等人说道:“你们也各自回去吧,可以去向陛下复命了。至于今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你们又听到了什么话……”
“属下什么都没看到更没听到。”石崇立刻答道。
他这么说,不仅是因为苏千城的暗示,还是因为江沉欢的缘故。
虽然只有短短几天的相处,但是这位江皇后的形象在他们这些侍卫们的眼里已经完全颠覆了,不再是以往传闻中跋扈狠毒的女子,而是一位深明大义有勇有谋的皇后。
石崇带着人领命退下了。
现在的相府门外,除了苏千城与跪在门口的文茵已经没有别人了。
“侯爷……”文茵望着苏千城,可怜巴巴地唤道。
因为苏千城与相府关系比较亲近,又因为他这个人风流骚包四处留情,跟这些侍女们平日里也是关系不错的。
所以当下,文茵立刻向苏千城求情了。
但是苏千城却慢慢敛去了脸上一贯的放荡笑容,淡淡地说:“文茵,你是下人,就该做好下人的本分。不该做的事别做,不该想的事别想,不该惹的主子……也别妄想着去招惹一番。”
文茵闻言惊到,抬起头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望着苏千城。
不知是在惊讶他居然会说出这样的话,还是惊讶,他居然会为了江沉欢说出这样的话。
苏千城却已经勒马回身,临走之前留下最后一句话:“狂傲这个事儿吧,还真得有资本才行,不然那就叫找死。”
说完,他扬鞭,头也不回地离开。
跪在原地的文茵已经要石化了,不只是被苏千城从未见过的冷漠而吓到,更是被他说的那些毫不留情的话给惊到了。
而此刻,在月色下跑马的苏千城,精致的娃娃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与白日里人前风流骚包的样子判若两人。
月光倾洒而下,给他蒙上了一层令人难以捉摸的神秘。
“呀……”他轻轻喃喃着,娃娃脸上呈现出一抹自己都不懂得的疑惑,声音软软地飘散在空中,“我怎么会帮她呢?真不该,真不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