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天空，云悄悄地飘着，不知何时已离开了原地。我静静地梳着乌发，铜镜中的自己眉眼间流露着魅惑，估摸着时辰，我轻轻地放下梳子起身离开铜镜前。
走到花羽斋门口，叶彦一袭白衣站在院中望着我，我走过去搂着他，不安道：“你，决定了吗？”一旦决定了，就意味着他要违背父母之命不去洛琪，加之叶府祖上历来身家清白，如今他若娶了我这来历不明的女子必将被逐出家族，以掩我这个污点。
叶彦轻笑了一声，温和的气息呼在耳边，让人红了耳根，他揉了揉我的头让我看着他的双眼：“傻瓜，昨日我们还一起死里逃生，今日又叫我如何弃你于不顾呢？”
昨日，我与他在生死一线中逃亡，今早便回到了叶府，换好衣装叶彦便组织好了族中上下来宣布我与他的事情。我有些担心，他若失去了家族的保护武功再好也难逃刺客的追杀，不知那些刺客有何来路，竟缠着他不放。
“我知道你担心什么，不就是刺杀吗？又不是第一次。”他风轻云淡地说着，可我知道，他日日提心吊胆的生活是多么的害怕，害怕终有一日死亡。
我紧握着他的手，扬起笑容：“我不怕，你若亡，我必定相随。”
叶彦一愣，不语只是紧握着我的手。
一步一步来到祠堂，祠堂中坐满了人，叶父正坐堂中颇显威严。洛琪站在他的身旁指上缠着丝帕，轻咬着粉嫩的下唇，面上写满了不安。
我无视她，站在叶彦后面，叶彦不顾周围的议论坚定地看着叶父：“父亲，我要娶袖羽。”
此言一出，堂中的气息变的压抑了起来，所有人大气都不敢出一下，只见叶父紧握右拳在檀木桌上用力一击起身：“我不许，你怎么能娶一个来历不明的女子？你若决议娶她就别怪我不客气！”
果然，不同意呢…
我低眸不作争论，只听叶彦冷声：“父亲，此次我召集族中大小告知我与袖羽的婚事本就无意征求您的同意，您若执意不愿，我便只好带着她离开。”
我抬眸，不可思议地看着他，他居然会为了我放弃叶府荣华富贵的生活。
叶彦在他们惊讶的视线中带着我离开，身后响起叶父浑厚的声音：“逆子，来人，给我拿下他！”周围围上了家丁、护卫，叶彦将我护在身后挡着刀剑，我担心地看着他，毕竟他的伤口还未愈合。
“好了！”眨眼间，叶彦突然将出来劝架的洛琪挟持，他将一把匕首顶在洛琪的脖子上。洛琪含着泪水，颤抖着问：“彦哥哥…为什么？我在你眼里就如此一文不值？”
叶彦冰冷的眸中闪过一丝动容，只是示意我过来：“父亲，恕孩儿不孝，请为孩儿备好马车。”
叶父虽说气的吹胡子瞪眼却也只好压下怒火叫来下人为我与叶彦备好马车。
上了马车直到城外，洛琪未曾哭闹，只在下车前抬头看了看我，苦笑：“我与彦哥哥青梅竹马，为他我不惜付出一切代价，可他爱上的，却是与他相识不久的你，我不明，既然彦哥哥为了你离开叶家，那我与他也无瓜葛，我希望你不要伤害他，否则，我不会放过你的！”最后一句，她背对着我虽看不清她的容颜，却也感到她的狠色。
直到她下车，只听见叶彦轻声对她语：“对不起”我不知道她作何表情，但我知道，她的心一定痛极了。
马车继续行驶，我担心叶彦的伤势便强行要求他停下，恰巧附近有间破屋，我便与他进去，他白皙的额上冒出细细的冷汗，缓慢地走着却要装作一脸无事。
我知他不希望我担忧便不点破，屋中的尘土不多，而且杂物也不多，墙上挂着些网具等狩猎的物品，想必是猎人打猎的屋中。
轻轻褪下他的衣裳，他本凝血的伤口处又渗出了鲜红的血液。我拧着眉头拆下纱布，让他坐下，拿出清水与止血膏为他清理伤口，换上新的纱布后我起身看了看周围。
“这挺好的”我回头询问：“不然今晚就在这住下，我担心你的伤口。”
叶彦拉过我的手，轻笑：“无妨，一切听你的。”
他…就这么相信我？
我点了点头，将他扶到马车上坐下，不容反驳道：“受伤了就好好待着，让我来吧。”
他一愣，笑了，笑的让人琢磨不透，他并未多加言语只是揉了揉我的头，我离开马车走进小屋。
屋中并不是很乱，很快便整理妥当，再走进森林中拾些干柴。我抱着干柴准备回去，周围的树叶突然哗哗作响，我冷眼探视着周围，小心翼翼地放下柴木，袖中的银针现于手中，冷声：“谁！”
一支飞镖射过，人影却消失不见，我牢牢地抓住飞镖拆下捆在上面的纸条，展开纸条，我苦笑着摇了摇头，该来的，还是要来不是吗？
丢下纸条拾起柴木回到小屋，叶彦一脸焦急在屋外走着，见我回来一把搂过我：“你去哪了？你知道吗，我好担心你。”
“叶彦……”柴木散落一地，他抚着我的脸定定地看着我的双眼：“叫我阿彦，好吗？”
“阿…彦。”我试探性地说着。
他开心地笑着，同顽童般，还是头次见他如此，他的开心不禁渲染了我，我笑着责备他：“你的伤还没好，快坐下休息。”
夜深了，我燃起火堆，又在火堆上架起了一个锅，煮了些草药汤让叶彦喝。他躺在铺在地上的被褥，我和衣依偎在他的身旁，不一会他便熟睡，这一刻我突然希望是永恒。
我起身摇了摇头，刚才我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我低头看着叶彦轻声试探：“阿彦？”他并未应我，看来方才放入药中的迷药有效了。
我拿出袖中的匕首刺下，却在他胸前一寸停下，心口隐隐地痛着，为什么？为什么一想到他要离去我会如此痛心？
脑海中播放着一幕幕我与他的过往，我想要阻止却无法停下，我双手握着匕首想要刺下，可心却疼的更厉害，‘哒…’一滴泪水打在他的胸前，我一愣，似乎明白了什么，看来，杀不了他了呢。
我丢下匕首，缓缓起身捂着心口凝视着他，看来这就是筝姨所说的伤之疼，却之于心之痛…
我转身，想要离去，突然一双大手将我拥入一个温暖的怀抱中，他的头靠在我肩上，温热的气息拂过脸颊。我的身体一颤低下头：“其实…你早就知道了吧？”
“云轻羽？羽儿，可以这么叫你吧？”他风轻云淡地说着，就如同叙述着家常之事：“云阁的三大杀手之一，其中云轻尘擅剑术，云轻月擅毒与轻功，不久前盗走我府账本的便是你的师姐云轻月吧？而你云轻羽，擅魅惑之术，只知你貌如天仙，却从未有人见过你的真容。”
他的一字一句敲打于心，原来，他什么都知道……
“只是，云阁向来不接暗杀仁善人家”他似在自言自语，又似在问我一般：“我叶府从未做过何等亏心之事，怎么招来了云阁的暗杀？”
我依旧低着头，紧握的双拳松开：“既然，你都知道，那杀了我吧。”
叶彦掰过我的身子，让我面向着他，他用手轻轻刮了刮我的鼻子：“傻瓜，我爱你，又怎会害你？哪怕你真的杀了我，我也不会恨你，只因我爱你。”
他的话语中尽是甜言蜜语，与从前的世家子弟一般，可他的话语却像是说进了心中，泪水决堤而下，我咽呜地说着：“对不起…我也不知筝姨为何要接这个任务…我的双手曾经沾满鲜血…我不希望你厌恶我…放我走好吗？”
“你只杀过那些作恶多端的恶人我又怎会嫌弃于你？留下吧。”
我抬起头看着他温柔似水的双眸，不忍拒绝：“我想…走前去见见筝姨…”
“好，依你，只是我要与你一同前去。”他轻搂着我，让人感到心安。
一夜合衣而眠，我与他之间，算是再无隐瞒一般，呆在他的身边不再让我感到每日都要活的小心翼翼，坦然的一切才能让我安心陪在他的身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