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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报平安

机修车间大院里边,南面是车间办公楼,东北西三面是一色的红砖大瓦房,成大n型排开,一看就是上世纪中期的建筑,墙壁上新近粉刷了崭新的标语,白底红字,一派欣欣向荣的景象,几个厂房大门向院内打开,自成一个独立的王国。

钭文忠先是在东侧厂房南头进了第一个大门,来到铆钳焊工段,进门后首先看到的是两个约2x4米的宣传展板。

一个展板上书写的是工段新闻和工段支援地震捐献感谢信,边缘是用彩色粉笔画的花草和一些简单的图案。

另一个展板上写的是工厂QC小组成果展览以及工段先进事迹和人物头像。

向里看,近处,有工人师傅在靠近门口的地方用钢管做成的三脚架吊装工件。远处的工人师傅在几个工作台上叮叮当当敲打着,似乎在制作着什么设备。再往远处,还有气焊的火光不时闪烁……。为安全起见钭文忠没有向里走,而是退出了铆钳焊工段。

正在这时,军号响起,不一会儿,从各个车间大门里涌出一队一伙的工人,向着大门口方向走去。钭文忠随着人群,走出工厂大门,回到招待所,午餐,午休。

下午,钭文忠进了机修大院,进来第二个大门,来到机加工工段。

进门也是类似的两块宣传展板,向里便是两排机加工设备,中间是人行通道。

人行道旁的一个牌子上写着:车床加工区

门口第一台设备是一台数控加工中心,个头庞大,矗立在过道隔离栏杆里边。这种设备,钭文忠在一拖实习时亲自操作过,价格昂贵,功效极高。钭文忠见到,一位年轻的工人师傅正在擦拭保养设备。车间停电,保养设备是理所应当的。

再往前走,是几台数控车床,最外一台,正有四位工人师傅在拆机维修。

还有几台30、40、50普车摆放方向与人行通道成锐角,它们的年龄也许比自己要大,但身上的外衣是旧而不破,铭牌齐全。

钭文忠继续向前走,沿过道向前,依次是铣车加工区,镗床加工区,……。

在他参观过程中,有一位带着“安全检查”红色袖章的师傅,把钭文忠叫到跟前,盘问他是干什么的?当得知他是,新来的技术干部时,告诉他说:“看看吧,别下‘人行道’(车间的道路中央用深绿色的油漆粉刷出一条两米宽的人行通道),注意安全!”

走到尽头,钭文忠回顾了一下,机加工工段厂房内,车、铣、刨、磨、钻、镗、电火花、线切割等等各种加工设备样样齐全。并且,有几乎一半的设备是近年刚刚流行的电脑程序控制。在当下,有实力的机械加工厂刚刚开始引进数控加工设备,这里在建材企业的附属分厂能看到有50%的数控设备,充分说明了军工水泥厂的技术优势。依靠强大的身后力量,更换几台先进设备是不成问题的。

随后,钭文忠对车间西侧电修工段的大概情况也去参观了一番。

电修工段的修理分强电修理和弱电修理两大部分。

强电班组,能进行大型电机缠绕和修理,高压线路铺排和维修,三十万吨级水泥生产线配套设备安装施工能力等。

弱电班组主要进行程序控制箱、柜制作和维修,工厂自动化配套设备制作维修,数控机床控制部分故障排除等等。

在铆钳焊工段和机加工工段的中间是锻工房,属于铆钳焊工段,今天没有生产任务,锻工房关门。

……

下午六点,随着一曲嘹亮的军号声声,钭文忠的上班第一天,就这样结束了。

自己的工作总算有了着落,回到招待所,钭文忠迫不及待地想给家里报个平安,今年过年离开家后还没有回去过。

有些同学,在学校和同学告别后先是回家和家人团聚报个平安,好让家人放心自己的工作有了着落,然后,再回到单位报到上班。其实,钭文忠本打算也是这样的,但看到同学们离开学校时都是那么地伤心,他不忍心错过和每一位同学的最后一面,一贯做班干部和学生会主席的责任使他想把每一位同学都送上征程,所以离校时间就一拖再拖。直到接近报到最后期限,不得不到工厂报到,他才乘上前往桦州的火车。

钭文忠昨晚就想写信,可是工厂的大门还没有进,未来是个子丑寅卯还不知道,于是就压了压自己参加工作的兴奋,等到报到后再写。

钭文忠在家排行老大,下有一个妹妹和一个弟弟,爷爷常年偏瘫在床。端午节家里来信说,父亲腿上的伤口已经可以承受假肢,县医院和父母商量好,过段时间就拓型制作,不知现在进展如何。日常由母亲操持家里的里里外外,庄稼耕种收割、菜地侍候和一日三餐,所有这些都是母亲一人肩挑大梁。在钭文忠的心里母亲是非常令人佩服的,也是非常让人牵挂的。

从初中起,钭文忠就到县一中上学,因为离家较远,只能住校。那时候,虽然经常一次次离家求学,时间短的时候一周回家一次,时间长的时候一般一月回家和父母见上一面。每次上学走时,母亲都会把他送到家门口,嘱咐他在外边要照顾好自己,要和老师同学处好关系,不要闹矛盾,不要为家里操心。直到他从母亲的视野里消失,母亲才恋恋不舍地转身回到自家院子里,开始盘算着他下次回家的日子。上大学后,每遇寒暑假才回家一次,母亲的思念更是悠长,钻心。自从在大二结束时,出了父亲那档子事,妈妈从此更加担心家里所有人的安危。

钭文忠记得大三回来过寒假那次,他兴高采烈地回到家,一进大门就喊:“娘!我回来了!”就在他快步向屋里跑去时,母亲闻声也高兴地从屋里跑出来,两眼满含泪花,钭文忠猜测娘可能是太想自己这个儿子了,所以激动地泪如雨下。母子紧紧拉住手时,她对儿子说了这样一段话:“直到看到小忠回来,我这悬着的一颗心才算放了下来。你这一走就是半年,谁知道路上你是不是会遇到什么不顺利的事?能不能平安到学校?这叫俺惦记的好长时间总是睡不好,我知道你来信只是报喜不报忧,直到今天看到了你,俺才能放下心来。你要是下次回到学校给俺来个信就好了。”钭文忠知道“儿行千里母担忧”,但他不知道这半年时间,母亲是怎么在惴惴不安中熬过来的。思子心切是刀刀剜心啊!

“都怪自己,到了学校没有给娘来封信报个平安。”

从此以后,钭文忠只要是离开家,在到达目的地的第一时间,总是先给父母写一封信,他知道信在路上要走一周,再加上自己路上的一两天时间,最长十天时间,父母就能收到自己的消息了,担心也就十天时间,比起半年时间来,那是短之又短了。

……

暑假时间已经到了,自己没有回家,钭文忠知道母亲又该为自己操心了——毕业了现在在哪里?参加工作了没?到哪里工作了,单位怎么样?所以,自己最要紧做的事就是,在最早的时间里给父母报告一下自己的情况,好让父母放心。

因为家里没有电话,也没有手机,自己的手机是走出学校前同住室的周明送给自己的毕业礼物,只是这手机,一般人没有,在老家村上也只是有了公用电话。写信是当下与家人最可行的联系方式。

钭文忠铺开信纸给父母写了一封信:

爹、娘、爷爷、妹妹、弟弟你们好:

我已到达工作单位,省会桦州市解放军xxxx工厂,今天我到厂里报了到。放心吧,我这里一切都好,请父母和各位关心我的大家不要牵挂。

家里怎么样?

爷爷的身体还好吧?天气好的时候就出来晒晒太阳。

娘的眼睛好些了没有?注意身体,别太劳累了。

爹的身体恢复的怎么样了?做假肢没有?要循序渐进,多增加营养,多锻炼。

妹妹还在食品厂做工吗?社会很现实,自己在外边要保护好自己。

弟弟的高考成绩怎么样?我等你的好消息。

我有手机了,号码是:……

我这里一切挺好的,请勿挂念。

你们的文忠x年x月x日

信的最后附带说明:我的好多同学因为毕业,通信地址都变化了,把我的这个信封上的地址留好,要是谁来问,告诉他们就按照这个地址和邮政编码给我写信。

封好信封,填写好地址,钭文忠把信放好,准备明天到厂门口放进信筒。钭文忠打听过了,在门岗盖个三角章,不用贴邮票。

坚持多年的记日记习惯今天起将打开新的一页,从此进入工厂序列。

钭文忠打开日记本,记录下了自己从学校走向社会的第一天。

“今天报到,分到设备处,先在机修分厂实习半年。政治处:华处长平易近人,是个果敢军人;刘干事似乎阳奉阴违——不确定,有待观察。设备处:杨处长待人热情,和蔼可亲。机修厂:孟厂长,热情,可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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