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句话,几乎是把舒简推向了前所未有的崇高地位,就连当初的,天赋仅次于沐阳公子的七姑娘舒姝,也万万没有达到这般直接判决家里人生死的资格。
所有人望着舒简的眼神都变了,舒浣更是含着眼泪,大声地叫嚷道:“爹爹!”
舒评却是理都没理她,径直踱步,环顾了这个破破烂烂的小院子一周,蹙眉对着舒简说道:“这个院子如今是住不得人了,不如今晚先去衡芷院住一晚上,白日里我再招来工匠,顺了你的心思好好地修葺一番。”
“用不着这般麻烦了,二叔,”舒简颔首微笑着感谢,扭头又对舒姝说道,“我想借住你院子几天,可否?”
这可是赤果果的打脸啊,前一句舒评刚说了把院子给舒简,后一句她就把舒姝提到主人的位子上头了。
舒姝愣了愣,瞅了眼舒评的脸色,赶忙回道:“没,没问题。”
舒简拍手笑道:“那可就行了,咱们走吧。”
两个姐妹高高兴兴地相携准备走出院子,完全不管这一群难得到来的客人脸色变化万千,黑了白,白了绿跟萝卜开会似的,煞是好看。
“六儿。”
舒简扭过头,嫣然一笑:“二叔还有何吩咐?”
舒评老眼浑浊地在舒姝身上溜了一圈,再回看舒简,和和气气地说道:“七丫头留与不留于舒家,根本无伤大局。只是沐阳公子那处,总该有个担事之人。”
他既然是如此地叙说,那么肯定不会是因为担心沐阳的实力而打算把舒简交出去,投降讨好,这条路是被否决了的,看来,这位老人家只是打算不动声色地祸水东引罢了。
舒简眼神微微闪了闪,点头道:“我承担得住。”
舒评得到了定心丸,一下子舒爽了,挥了挥手示意他们可以离去后,还不忘表达一下自己为人长辈的关怀:“小丫头有什么体己话明日再说,今天夜深了,早点睡。”
舒简直到走得没影了也没再过问舒浣的事儿,众人也就福至心灵地没有提醒上半句。舒评回头,面对舒简时候的笑意已然不在,如今那张脸,冰冷地像是块刚打捞上来的,沉在海底多年的冰砖,可劲儿地向外头散发着冻死人的冷气。
“以卵击石。”
他冷冷地嘲讽了这四个字,一挥广袖,就打算撤身离去。
周围众人缄默不已,他们都感受到了二叔身上浓浓的煞气,也明白刚刚所说那四个字,实属事实。可这其中,偏偏有个不死心地。
舒浣扑过去拉住了舒评的衣角,跪倒在脚边哀声道:“爹爹…”
老幺向来是在家中最受宠爱的,舒浣亦是如此,到底是血脉至亲,舒评看着自己最小的女儿这般可怜兮兮的表情,再硬的面庞也软了三分,不过为了避免她犯傻,也只好再次板起脸来训斥:“浣儿,你莫要再耍小孩子脾气,舒简不可再惹。”
老眼扫了一圈,高声道:“还有你们,这可是关乎性命的大事!”
众人心里一惊,都呆呆地低声应了。
舒浣今晚就跟魔怔了一样,看着自己父亲走出了视线,便站了起来,狠狠地一抹脸上的灰色脏污,抬脚准备跑出去。
手腕却一下子被拉住,舒景悦铁青着脸问道:“你去哪?”
“算账!”舒浣冷冷一笑,甚至伸出舌头舔了舔尘土下蹭破渗血的唇瓣,“奇耻大辱,我不会放过那个废物底的肮脏坯子!”
舒景悦倒是先没责骂她,反倒是冷冷看着妹妹的疯狂,平静地问道:“那你想怎么做。”
“杀,杀了她!”舒浣瞪大了眼睛地喃喃低语,“我要杀了她,她舒简,还有舒浣,凭什么一样的修习,一样的血脉,他们却能长成天之骄子,我们却定是要当做他们的赔垫?凭什么,凭什么?”
明明是一条流水线。
明明努力都是一样的。
为什么就是因为一句天赋秉异,能抵得过他们所有人。
不公,实在是不公。
舒浣目瞪欲裂,她压抑了十几年,明明马上就要把头顶上的那位给落下地狱,为什么又半路杀出个舒简,更加得璀璨夺目,成就,功名,称赞都是她的,而让他们在阴影处无地自容?
啪!
舒景悦扇了她一个耳光,看着刚刚站起又被自己一巴掌甩得跌倒在地的妹妹,抬眸问她:“清醒过来没有?”
舒浣呆愣愣地,她一个娇生惯养的姑娘,今天一天挨着的耳光怕是都比前十几年叠加起的更多些。
舒景悦面无表情地又重复了一遍问她:“清醒过来没有。”
舒浣依旧呆愣愣地看着他,直到他又高举起右手,才扯着嗓子尖锐地吼叫道:“醒了,我醒了!大哥,我真的醒了。”
“你醒了,可是你全然不知自己********。”
舒浣的指尖蹭着干燥地压着一小块石子,因为害怕,因为纠结,因为不知所谓,娇嫩的皮肤在上头滚来滚去,硌得生疼,却不知疼再何处。
舒景悦蹲下身子,逼着舒浣躲闪不知到何处的眸子直视着他,低低的沙哑的声音似乎是魔鬼轻笑着蛊惑:“她舒简是个废物,她生下来便是个废物,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会忽然一下子才艳惊绝?”
舒浣呆愣愣地表达了自己的猜测:“秘,秘法?”
舒景悦眼神一下子灼热了起来:“对,很可能是家主给舒简练了我们不知道的秘密功法。十八年前,家里拼了许多财力物力,却如同黑洞无底一般不知去处,家主他们定是拿到了什么绝密东西,这个东西,该是有洗丹练根的作用。”
他们对十八年前的事不甚知晓,所以对家族的以往也不甚关心。但是…若是真有洗丹练根的绝密功法…
那单单只赠与了舒简,族中长辈们,你们是不是太偏心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