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城中,时间已是正午,街道开始有大量行人出现,都是来看圣祭赛的人趁着中午的中场休息出来买午饭,打包回去边吃边看。正午的阳光愈加毒辣,如同烤炉里的火焰,路人唯恐避之不及,尽量在街道两边屋檐下的阴影处活动,路两边拥挤中间却是空了出来。
而对于晒太阳以凌曦炎的能力并不在意,所以干脆就从路中间走了。而他的行为并没有引起太多人的注意,星图的能力千奇百怪,此时此地更是全大陆星图的聚集区,有个不怕晒太阳的星图没什么好奇怪的。
回到旅馆,大厅里人不多,基本都回房间修炼或休息了。到现在为止凌曦炎在烈日下暴晒了差不多两个时辰,体内充盈着从阳光中吸收的光明能量,并没有什么饥饿感,没吃午饭就径直穿过大厅朝住宿区去,打算先回去修炼炼化吸收体内多余的光明能量。
刚走到楼梯口他就被服务台的工作人员叫住了,将今天半个时辰前9023号选手李若琳曾来拜访过他,并预约今天下午再来。
李若琳?是有些耳熟,但完全没印象了,在哪见过?略微疑惑了一下凌曦炎就把这个问题抛到脑后了,反正自己现在刚通过第一轮淘汰赛,也没什么事,见一个人没什么打紧,什么问题到时就知道了。
回到房间,凌曦炎直接盘膝坐到了床上开始修炼。今天阳光正烈,时间在修炼中飞快地流逝着……
“笃,笃。”清脆的敲门声突然在耳边响起。凌曦炎收敛心神,修炼时身上出现的淡金色光缓缓消散。在他的感知中,门外那道身影不是他最熟悉的四个人中的任何一个,但又隐隐有种遥远的熟悉感。应该是李若琳了。
站起身打开门,只见一名似乎只有十二三岁黑衣少年静静地站在那里,乌黑色的双眸目光深邃,平静地看着凌曦炎。很难想象,作为从乱战中杀出的序号九千次选手,居然会是这么个孩子。
乌黑色短发,深邃明亮的乌黑色大眼睛,面容五官无处不透着种圆满盈润的感觉,白嫩的脸上似乎还带着一些粉色,软软的像个糯米团子一样让人忍不住想捏一捏。这不仅是个孩子,还是个长得非常可爱的男孩子。可爱的脸上仍带着稚气,但神情中却隐约透着种不属于同龄人沧桑淡漠,尤其是一身黑衣更加深了这种感觉。
“请进。”面对这个陌生而看不清深浅的少年,凌曦炎心里暗暗保持了一定的距离,做了个请的手势。
少年也没客气,向凌曦炎略微颔首后直接走进了凌曦炎的房间,看着凌曦炎拉上房门才后和凌曦炎一起落座。
气氛有些沉闷,两个人坐下后都许久没有人率先开口,凌曦炎平静地看着李若琳,李若琳则坐在那里,眼神低垂,仿佛是在想自己的事情。
“看样子我应该是被忘记了。”李若琳突然长叹了一口气,语气中充满了浓浓的失落,但很快就恢复了正常,顿了顿,接着道,“十年前,在希望之家,我刚被送过去没多久,你曾经救过我一命。”
“希望之家?”听到这四个字,凌曦炎心中猛地一颤,顿时脱口而出,反应过来之后愈加惊骇,不仅是自己出身的秘密突然被当面揭出,更是他亲口说的,自己曾在那里救过他一命。当时凌曦炎六岁,确实还在那里,也是刚被送过去两年而已。
“抱歉,我确实不记得了。”又奴隶在脑海中搜索了一阵,奈何具体记忆实在模糊,凌曦炎还是轻轻地摇了摇头。
李若琳嘴角一翘,似乎有些惊讶又有些自嘲,“也是,当年我也只是那么多孩子里普普通通的一个,记不住很正常。我刚到的时候就因为不守规矩,私自留下一枚从家里带出来的铜币,被暴打一顿之后丢进暗室连饿三天。我当时只有四岁,被打之后非常得虚弱,要不是你偷偷从通风口塞进来了那一点食物,我早就被丢进了后面的那个乱坟岗。”
“你怎么确定是我?”凌曦炎下意识问道。
李若琳抿了抿嘴唇:“因为后来我曾经看见过很多次你在暗室被关人后做出同样的事情,人被关几天你就塞几天食物,那些都是你从平时本就不多的口粮里勉强抠出来的,我看得清清楚楚。”
凌曦炎有些恍惚,李若琳口中的那个自己似乎已经是很久远以前的事了,甚至就想是另一个人,但还隐约有些印象,只是一次次冷酷的教训中,再柔软的心都逐渐冷了,硬了,麻木了,曾经的那个自己已经深深地埋在了过去的尘埃中,连有过的记忆都已遗忘。
“后来我被卖到了一个很好的主人,恢复了自由身,甚至在我觉醒星图后他们资助我进行修炼。这世间我最感激的,一个是我曾经的主人,还有一个就是你。我一直四处寻找你的踪迹想寻求机会报恩,但根本没有一点线索,连你被卖到了哪里都不知道,直到今天上午,西城区的那场比赛。我当时就坐在台下。”李若琳猛然抬起头直视着凌曦炎的双眼,漂亮深邃的乌黑色眼睛目光执着坚定,“你知道我看到你的那一刻是怎样的心情吗?”
“那你怎么就这么确定是我,还找过来了,长得一样的人大陆上并不少。”凌曦炎微微皱眉,看着李若琳。
“宁可认错一千次也不可以错过报恩的机会。”李若琳看着他,笑得很欣慰,“你说得对,这世界上长得一样的人很多,但你的长相很特别,长大之后我也可以通过一些特征认出。可即便如此,这么长时间以来我依旧认错过几次人。不过好在,这次没认错。”
这次还没等凌曦炎开口,李若琳就抢着道:“我能看得出来,你现在很强,有自由,有自己想要的一切,即使没有也已经能够依靠自己的力量去获得,我已经无法再帮到你什么了。我也不求什么,只求你给我一次报恩的机会,不论什么要求。”
李若琳就这样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凌曦炎,空气似乎凝固。
“抱歉,我不是你要找的那个人。”沉默许久,凌曦炎突然声音低沉地道。
李若琳猛然一愣,继而笑道:“你之前与我交流时的神情变化,我已经尽数看在眼中,这作不了假的,不用骗我。”
“我说的是真的,”凌曦炎缓缓抬起头,平静地看着李若琳,“你认识的那个孩子很久以前就死了。他只希望你能没有烦恼地活下去,忘了他,忘了报恩,回到属于你的生活,这就是对他最好的报答。”
在凌曦炎的眼中,李若琳只看到了疲惫,沉重的疲惫。
李若琳闭上眼,努力平复着心里翻江倒海的情绪,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缓缓吐出,才睁开眼,看向凌曦炎,嘴角露出一丝苦笑:“我知道了。”立刻转身,头也不回地向房门走去。他刚拉开房门,就听见身后传来了凌曦炎平静却充满了感情的声音:“李若琳,谢谢。”
“谢我做什么。”李若琳保持着拉门的动作僵在了那里,声音有些颤抖,凌曦炎可以清楚地听出他的声音就在刚才的那一瞬竟变得沙哑。
“谢谢你让我想起他,”凌曦炎脸上带着恬静的微笑,站起身,看着李若琳的背影轻声说道,不知是说给李若琳还是自言自语:“至少让我相信,在这黑暗中还有那么一丝光亮存在。”
听到凌曦炎的话后李若琳的手略微一颤,停顿半秒后还是拉开了门,离开了房间。
“咚。”房门关上,凌曦炎缓缓闭上了眼睛,长长得呼出一口气。
“为什么非要和过去纠缠不清呢?人不是应该向前看么。”凌曦炎有些苦涩和自嘲地摇了摇头,抬起眼看向窗外,“今晚就是玖璃比赛,现在应该过了午休时间,去找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