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不是都跑了一天了吗？怎么好像就跨过了一道沟啊！”
萧若离虽然在马车上，颠簸了一天之后，回头望去，还能看到他们昨天晚上的宿营地，也是感觉非常崩溃。
跑惯了这一线路的掌柜、伙计倒是安之若素。赶着马车的伙计还向萧若离解释。
“大小姐，您是不知道，秦晋这里就是这样。咱们吴越，就算是有些山，那也是山清水秀，人也都是儒雅风流。不像这里，穷山恶水，泼妇刁民。你看他们这的山沟，全部都是南北向的，咱们要去秦晋王城，那是要向西的。想要过去，就要穿过这山沟。一条山沟穿过去，那是先下山，再上山。一下一上，这一天可不就过去了。”
“咱们那的山，都是东西向，这里的山都是南北向，咱们看着可不就是横着断了，才叫它横断山。如果说从咱们加林达到秦晋王城，直线距离也就是十几天的路程，可就是这山沟沟闹的，两个月能赶到，还是运气好。”
赶车的这个伙计，也是萧家用惯了的人。别看年纪不大，在这条道上跑的也有三五年了。做惯了生意，口舌也很便给。
刚开始的时候，想到车上坐的是萧家大小姐，还比较拘束。要是萧若离不说话的话，他也是一天难得说两句话，更不用说像其它赶车的伙计，一路甩着嗓子唱山歌，偶尔几个人还能甩几句荤腔。
后来看到萧若离人很随和，没有一点贵族淑女的架子，有时候和小白闹起来，别看年纪比小白大，反而比他还孩子气，也就放开了些。有些事情不等萧若离问，也会随口介绍几句沿途的景观，前方经过的市镇，秦晋的风土人情，也能说得趣味横生。
不要说没走过这段路的小白和萧若离，就是八舅公和哑巴小黑，也能听得津津有味。
出发之前，萧龙士也问过小白的意见，这次到秦晋是打算走南、北、中哪条线。
小白也拿不定主意，就问八舅公。
南线，利润太薄，两人直接忽略掉了。北线是八舅公惯常走的路线，他最初定的这批货也是这条路线。可是现在看来并不是一个好主意。
原本八舅公选择北线，是因为这条线上的土匪是半民半匪。当土匪也是因为家里实在无法生存，才劫掠一下沿线的商贩。这些人都比较纯粹，也有山民固有的淳朴，要财不要命。战斗力也相对弱很多，跑单帮的联合雇几个佣兵，也大多能够胜任。
中线就不同了，这里的山匪是半军半匪。说是土匪，很多甚至都是秦晋的正规军，脱下军装就大肆劫掠。不仅战斗力不是普通佣兵所能比拟，下手也很是狠毒，不仅越货，还要杀人！这条路线，显然不是普通跑单帮的人能够走的。
但是，跟着萧家商队就不同了。这是一个半官方的商队，大多有着秦晋军方背景的山匪，对这样的商队都不会下手。而北线的那些半民半匪的就不同了，他们才不管你是什么身份，也是不懂，看到商队先劫掠了再说。虽说萧家的护卫队不怕这些野路子的“民匪”，可是一路上都是这种事，也是耽误行程。
何况，中线的利润也远不是北线能比的。最终两人商定，跟着萧家中线商队走。
跑了几十年的单帮，八舅公也是第一次走这条线。这时听那赶车伙计的介绍，也是听得津津有味。反倒是小白，虽然没有到过这里，不过这和前世的西北地貌非常相似，有着前世的地理知识打底，才没有像萧若离一样大惊小怪。
一路上小白都在打量着沿途的景色，对于这一世，他还是有着太多的迷惘。看这一路的地形、地貌，和上一世的古中国还是很像的，包括名称上，不管是秦晋还是吴越，都有着浓烈的古中国特色。可是像加林达这一类的城市，又有着一定的西方色彩。
留意着看地形、地貌，吴越和前世的江南还是很相像的，秦晋虽然还不了解，就走过的这一路来看，和上一世的西北差别并不大，现在自己所在的应该就是横断山脉。
“也可能，这就是地球上，原来中国的土地生发出来的另一种文明形态。甚至有可能是自己前世的文明覆灭后，重新生发出来的文明。在自己那一世，不就有很多的科幻作品来表现吗！”
“小屁孩，又在那思考什么大事呢？”萧若离的问话，打断了小白的思考。
“哦，在想这里会不会忽然跳出一群山匪，把你劫上山当压寨夫人。”想都不想，小白随口应道。
这几天，早习惯了与萧若离的斗口。说实话，小白挺喜欢这个小姑娘。虽说是加林达城主的女儿，可一点也没有贵族女子惯有的娇骄之气，反倒是爽朗大方，说话更是毫无顾忌。
“如果我当了压寨夫人，先让人把你抓起来，饿上三天三夜，再给你吃上十八碗小面，撑死你！”
萧若离应该是想起了加林达的小面，才会想到这样去惩罚小白。说到这里，回想起第一次带小白去吃小面，他被撑得实在吃不下去，答应陪自己一块去逛街的事，“噗嗤”一声笑出声来。
对于二人之间的斗嘴，大家都已经习以为常，不觉得小白这样一个穷小子，这样做有什么不对，也没觉得萧若离这样有失风度，倒是在无聊的旅途中，是一种难得的调剂。
时辰还早，如果在加林达，这时候也不过就是半下午，中午歇够了商贩，可能也就刚出摊。在午后的日头下，甚至还能看到有的伙计还在睡懒觉。可这里因为是在山中，西侧的那面高峰遮挡了大半个太阳，再过上小半个时辰，天可能就已经完全黑下来了。
带队的孙掌柜吆喝着车队停下来，开始扎营休息。
自有伙计将车队往内圈去赶，车辆货物堆放整齐了，将马缰卸下来，牲口都松快松快，带到外围去吃草、喝水。卫兵自去布置岗哨，与外围的巡逻。
小白仔细观察过，小队布置非常严密。
最中间放的是车辆货物，只要一停下来，就用锁链将车队锁在一起，绕成一个环形。即便是遇到盗匪抢劫，最多也就是在车辆上搬走一小部分货物，不将护卫人员全部杀死，就不可能有时间弄断铁链，将货车拉走。
紧挨着车辆与货物的是孙掌柜、萧若离、小白、小黑和八舅公，以及其它几个账房先生等看起来文弱，或尊贵的人。
他们的外围是年轻力壮的伙计，最外面才是负责安全的护卫兵，和拉货的牲口、骑兵的马。
虽然不清楚，小白也能看出来，这群护卫兵之间也有着严密的布置。沿途没有看到过他们出手，猜测应该是弓箭手、刀斧手与短矛之间的配合。
带队的两个人也不简单。
孙掌柜是萧家的老掌柜了。据说是从十岁开始做伙计，到今年四十多岁，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四十多岁的年纪，三十多年的经验，可以说是萧家在生意上重点培养的人才。从这几天也能看出来，成熟、稳重，上百人的队伍指挥的井井有条。
护卫队长是小白的老熟人，经常跟在萧默寒身边的罗青川。
旁敲侧击地向萧若离打听过罗青川的来历。小姑娘在这有点上口风却很严，只是在小白这样凭空多出几十年生活经验的人面前，还是难免漏出了一点口风。
这个罗青川应该也是吴越王国上层的世家子弟，并且是和萧家交好的世家。和萧若离应该还是青梅竹马，至于说两个人之间有没有那么一丝情愫，就不好说了。
从小白的角度来看，罗青川应该是有那么一点意思，不过大大咧咧的萧若离可能就没感觉得到。
其它的不说，至少在护卫这一点上，罗青川做得是非常到位了。
按说，作为萧家这种半官方身份的商队，旗号只要打出来，就算是有山匪也自动退让了。萧家的那面旗帜，在秦晋这一块，颇有点“姜太公在此，众神退位”的奇效。
这一路行来，也的确没有不开眼的贼人觊觎他们的这批货物。
即便如此，罗青川也没有丝毫大意，每次驻营安扎，巡防布控，都做得一丝不苟。就算是没有起到任何作用，第二天，罗青川仍然这样布置。
尤为难得的是，他带队下的卫兵也没有任何人抱怨，依着他的命令，甚至有时候不等他下令，自然将巡防、护卫安排妥当。
在别人看来，这或许没什么。可在小白眼中看来，这就说明罗青川在这群护卫人员中，有着极高的威信。否则，毫无意义的布置，一次两次或许无所谓，时间长了，难免流于懈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