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时辰前,郊外林中。
问星两根手指上的银戒,互相敲了两下,发出‘叮叮’两声,领了命刚要离去。
“慢着。”车中的人又开口。
望、闻、问三星可以想到,此刻夫人一定在用指尖,摩挲着手中的茶杯,“闻星你陪她一起去,另外……”茶杯落地,并不是用力去摔碎,而是轻轻松开手,任它自由落下。
饶是如此,这杯子也已经废了。
“陆雪颜,柳燕亭,我也是时候该把多余的棋子清出去,把碍事的放到它该呆的地方了……青娆。”车中人唤道。
徐徐然走来一女童,十七八岁的年纪,看着比三星稍大一些,浑身上下散发出一种出尘的气息。青衣,青裙,青鞋,青丝带,头上是碧玉八宝钗,耳朵上是绿色玛瑙石的耳坠。
一身的青色,仿若和身后的树林融为一体,她的怀中,捧着一株青色植物,开着一朵白玉似的花朵,刚好和她白皙的面庞相互辉映。
“醉心花。”车中伸出一只玉手,缓缓摘下那朵白花。
“醉心花,又名曼陀罗。”甘青娆接口道:“其叶,其花,其籽,皆可入药,味辛性温,其花可以止喘定痛,可治疗惊痫和寒哮。”她语气平平,没有丝毫起伏。
“但曼陀罗全草有毒,可让人昏睡,痉挛,紫绀,最后昏迷死亡。”即使是生死攸关的事情,从她嘴里说来,也是平平无奇,仿佛她这个人没有七情六欲一般。
“而白色曼陀罗花,一但沾酒食用,便会令人发笑,神经错乱,出现疯症。”
“哦。”声音上扬,车中女子问道:“那如果那人原本就有失心疯呢?”
“只是效果更快,病症加重,微量不会致死。”甘青娆答道。
“这样啊!”马车里传来笑意,指甲盖划破花瓣,鲜嫩的汁液顺着手指留下,“望星,这朵曼陀罗就给你了,到了合适的时候可以用在合适的人身上。”
“而你。”手指指向金殊,“我需要借你的‘女儿’一用。”
金殊纵使有千般的不舍,万般的不愿,此刻也只能咬咬牙,把‘女儿’交出去。
探出车帘的那只手勾勾手指,望,问,二星上前,听夫人小声告诉她们该做什么,又如何去做,而闻星,依照问星的唇语,也悉数了解。
“可是夫人。”望星道:“我们姐妹三人若是都离开,那您……”望、闻、问三星虽常单独出去替夫人办事,但还从未有全部离开的情况。
“有青娆在,你们怕什么?还是……”语气一转,“觉得我离开你们就是废人一个了。”
“不敢!”三人齐齐跪地,望星伏拜道:“既然如此,我们这就去了。”说罢,三人一起施展轻功,迅速离去,眨眼间便渺无踪迹。
“孩子就是孩子,这么轻易就容易惊吓受骗。”这话也不知道是说三星,还是说自己的女儿石幽。“我叫你送的东西送来了。”
“嗯。”甘青娆点头,拿出一个木制锦盒,盒盖打开的一瞬间,只见一股白烟弥漫而出,这烟透着寒气,蔓延到地,地上野草山花,立刻结冷凝冻成冰。
拿盒中是一颗白色的果子,核桃般大小,奇的是果皮轻薄,果肉又几乎透明。
“这么多年了,竟然又有了用上它的时候了。”她语气幽幽,不觉回忆起了往事。
“江师叔,这到底是什么?”甘青娆想起师傅听她说要这果子的时候,惊讶的表情,语气中也多了半分好奇。
“这是淬炼果,也叫炼狱果,只要吃那么小小的一口,全身的骨头都会慢慢化作碎沫,经脉自断,如坠入炼狱,受种种刑罚一般。不过这还不是它最特别之处。”
声音里噙了笑意,“它最独特的地方在于,就算是其骨碎筋断,还能保其不死,苟延残喘,让其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指甲划破手指,将自己的一滴血滴在淬炼果上,只见原本纯白如雪的果实逐渐变红,宛若夕阳。
“这果子,便是我送她的礼物,感谢她替我尽了做母亲的本分,帮我照顾了这么久的女儿。”说罢,身体后倾,那一只手,也不自然的收回,只听到磕碰茶几的声音。
“江师叔?”甘青娆唤道。
“无妨。”她回应道:“只是流了点血,暂且不能动了而已。”传来咯咯的笑声,偷着几分无奈,“现在啊,果真是成了废人一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