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幽一听,慌了六神,焦急问道:“大哥哥怎的就醒不过来了?”
淳于托托好似十分担忧,难过道:“谈笑生说小主人你是天生的至阴至寒的体质,阴气极盛,寒气极重,柳公子元气未恢复,你在他身边他只会越来越虚弱。”她讲的头头是道,石幽将信将疑,扭头看向鱼小容,不解问:“真的。”
鱼小容微微颔首,已然算是同意了她所说的话。
淳于托托见石幽伤心难过,想着最好拿什么将她悬在那活死人身上的心思分出来点,视线恰好落在鱼小容凸起的腹部上,笑问:“小主人,你可知道你的这位鱼姐姐的肚子为何会这么大?”
鱼小容一听,脸颊立刻起了红云,埋怨的看了淳于托托一眼。
石幽儿一看鱼小容的肚子,想着原来鱼姐姐的肚子确实没有那么打,难不成是吃多了?细想想:答案肯定不会这么简单。抿起小嘴,小眉头微微蹙起,模样很是认真,也很是可爱。
忽地眼神一亮,看来是有了答案,恍然喊道:“我知道了,鱼姐姐的肚子里装的是蛋,肚子这么大那是要下蛋了。”
淳于托托千算万猜,却没想到她会有这么一说,愣了一下,随即扑哧一笑,鱼小容彻耳根子通红,皱起峨眉,看着淳于托托的眼睛又多了好几分的责怪。
石幽则是不解,一派的天真无邪,歪头疑惑问道:“难道我猜错了。”
淳于托托笑得上气不接下气,摆手道:“猜对了,猜对了,只是有些猜歪了,我的小主人,你是把你的鱼姐姐当做怎么能山庄里的白夜猫子了。”
石幽自小冰雪聪明,教之其他同龄的孩子更多了三分的灵性,能举一隅而反三隅。可灵性再怎么多,也还只是一个孩子,不知事理,她见过家里雪鸮如何大肚产卵,便觉得鱼小容也是一样的了。
看着她已经不再那么难过,淳于托托知道不可或缓的道理,须得是趁热打铁才行,“小主人若是闷了,今天刚好有集市,我带小主人出去走走看看,到处转转可好。”见她略有迟疑,美目一转,又换了个说法,“小主人你现在脸上全无生气,实在是不好看,柳公子看了恐怕也不会喜欢,出去吹吹风,照照太阳,气色就好了,等到柳公子醒来看到也会开心。”
她这样一说,果然有用的多了。
石幽听她这么一说,便小鸡啄米似的点头。
塞外的集市不比中原的繁华,但却不差中原的热闹。此地位于交界之处,货物来自天南地北,花样繁多,琳琅满目,人来自地北天南,样貌不同,口音各异。
胡人性情豪爽,声音嘹亮豪迈。卖货的扯一嗓子,能从街头喊道街尾,买货的怕输了架势,也会对喊,挑毛拣刺,于是乎整个集市东喊一句,西叫一声,一片吵吵闹闹,喧喧杂杂,熙熙攘攘的景象。
第一天到时,处在生死攸关时,石幽无心热闹,如今见到这样的阵势,孩子的天性便又显现出来,一头钻进人群里,如小蛟龙入了大海。
鱼小容身子不便,便只有淳于托托一人带她出来,她担心石幽走丢了,一双眼睛自始至终都不离了那一抹杏黄身影,也恰巧就在这时,一个不长眼睛的乞丐,手里拿着半碗稀饭,脚下一滑,手里一个没准,一碗稀饭全扣洒到了她的身上。
她原本性情就娇蛮,平白衣服被一个臭乞丐弄脏,自是气不打一处来,娇目一红,玉手一扬,当即给了这乞丐一巴掌。本想着再补上两脚,可又怕跟丢了小主人,转眼望去,幸得人群中那抹杏黄小影还在。
她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好不容易到了石幽身边,玉手牵小手,拍着心窝子说道:“我的小主人,你可别乱跑,要是走丢了我该如何是好。”谁料怕什么来什么,再看这小丫头,只是一个样貌普通的孩子,哪里是她的小主人。
“你是谁?”只是一眨眼的功夫,为何就换人了呢?淳于托托的手僵住,如同被人泼了桶凉水,环顾四周,哪还有石幽的身影。
却是在那乞丐故意惹怒她的时候让人有了李代桃僵的契机;却是在刚刚那一巴掌的功夫,让人有了移花接木的时间;却是她之前无意卖出的那件小衫让人有了偷梁换柱的砝码。
江南鱼米之乡,小桥流水人家,此时将近五月,榴花映红春风面,酒楼青悬艾叶香。
江南不同于西域,西域是刚烈的男子,江南则是秀美的女子,无大雪纷飞,只有烟雨空蒙,无鹰鸮长鸣,只有鸟语嘤嘤花开满山。
徽州城,醉仙楼,客似云来。
一桌子的美酒佳肴,食客却只有两个人。
丁书生夹起了一个蟹黄汤包放在石幽面前的小碟中,“颠簸了这么些个时日,今天也总算是可以好好做下来,吃一顿正正经经的饭了,这些都是江南美食,都是咱们在西北之地吃不到的,就比如这蟹黄汤包,皮薄如纸,浓而不腻,无论是做法还是吃法都可谓一绝。”
其实他心里存了捉弄的意思,这汤包不同于寻常包子,薄薄的一层皮里是浓厚的汤汁,若是冒冒失失直接去咬,一定会皮破汤漏,里面的汤汁顷刻间就会溅出,弄得满手都是,出尽洋相。
石幽瞄了一眼盘中的汤包,不动筷子不动碗,直接低头用银牙咬破,要出一个小口,在从小口里缓缓吸食汤汁。
丁树生略显惊奇,“你知道这汤包的吃法,难不成曾经来过江南?”
石幽一不说话,二不点头,三不摇头,丁书生却只当她是默认。
其实她从小未曾踏出家门半步,更别说来到千里之外的江南水乡了,只是她那个“红尘判官”的舅舅生平第一大爱好便是美食,每每一提到吃食便会口若悬河,滔滔不绝。石幽的记忆又是极好,不说是过耳不忘,但十之总能记住八九,不仅这蟹黄汤包的吃法她知道,就是做法,也早就听她那个不靠谱的舅舅说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