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鱼池这件事已过去几个月,变化最大的是都法宣冽,那万年不化的冰川脸,好像渐渐不那么冷了。
至少楼岑再看到他,也没以前非常害怕的感觉。
但这只是错觉,宣冽对楼岑的监管反而更严。楼岑又因嘴馋,偷偷下山买吃的,让都法抓住责罚了几次。
楼岑心里非常不满,于是专门跟宣冽对着来,闹得山上也不安宁。
正在此时,掌教玄穷为了配佐一剂丹药,将楼岑带到身边,下山采了三个月药材后才回来。
这天跟往常一样,楼岑、楼琪跟在其它师兄、师姐后面,在无为殿完成午课后准备离开。
这时秦本观走了过来,跟楼岑说师公找他问事,叫他留下听候吩咐。
楼岑心中奇怪,师公有什么事找自己啊?这一会自己可听话了,也没故意惹事违规,最多就是偷偷将桃林中的桃子,挑选出样子长得好看的,并摘了一筐放在凝神居慢慢吃。
大部时间就在凝神居里潜心修炼,没做过坏事啊?再说自己修炼《妙真经》的进度也还行,没有给师门丢脸。
还有就是去知鱼池钓了几条鱼,这不能怪自己违规,都法师叔允许我去钓的。
话说这知鱼池自从换水清池后,里面的鱼算是活过来了,全都长得肥肥胖胖、活蹦乱跳的,做出来的红烧鱼味道真不错。
其它嘛,也就在坐忘谷纵马扬鞭、挥洒驰骋了几回,这也不算违规吧?
师公找我不一定是我做了坏事,难道是有什么好事?是想传我其它道法?我可对御剑术渴望很久了,但师公就是不教,说我功力不够,得待水道渠成后才传授予我。
楼岑正在胡思乱想,让旁边的楼琪拉了一下手臂才醒过来。一看无为殿里就只有自己姐弟俩和法座上面的玄穷师公。
玄穷师公端坐在法座上,穿着蓝绸大褂,挽个发髻,系着逍遥巾,手持拂尘,态度闲适。
玄穷这时伸出左手向楼岑招了招,叫两人上前后笑道:“本真、本慧,你们上山学道多长时间了?”
“回师公的话,我们姐弟俩上山学道,算算有二年零三个月。”
“你们上山还习惯吧?”
“习是习惯了,但就是山上太冷清,平时想找个人玩玩都不行。”
“想玩?正好,为师手中正有件好玩的事,你们想不想玩?”
“真的?师公你说你那有好玩的?”楼岑眼睛一亮,急忙追问道。
“不信?不信你跟着来看看就是了。”
于是,两人欢天喜地跟在玄穷身后,出了无为宫,就向上面林深处走去。
爬过几个坡,转了几道弯,来到一个地方。楼岑虽说自小就在朝霞山玩耍,但肯定没来过这片山谷。楼岑抬眼看去,只见这个地方生得奇特
原来这地方是半山腰处开裂出的一条山谷,两边的岩壁上全是藤蔓古树。虽是深秋天气,因朝霞山气候湿暖、雾气蒸腾,但视野里依旧是一片肥绿,映得衣拎面目都似染了翠色。
三人渐行渐近,却发现山谷前面却没进路,更有一块巨大的落石将路塞住,形势又是上丰下锐,无法攀越。
“师公,这没有路了!”
“跟着走就是了。”
楼岑一心念着师公口里所说的好玩的,见师公继续往前走,就迅速跟上了去。三人走到落石面前,才发现旁边有条可容一个人通过的裂缝。
越过落石往里面走去,眼前又是一条崎岖的山路。但越走山谷的路越窄,两面更是危崖峭壁,排云障日,只能看见一线青天,时有白云在顶上片片飞过。
阳光已照不到地面,所以天色十分阴暗。这样走到路的尽头处,又一根数十丈高的石笋将路拦住。
空山寂寂,说话走路,衬着那谷音应和,入耳清脆,越显景物幽闷,使人无欢。
三人绕过石笋,钻将过去一看,阳光满眼,豁然开朗,便入谷中,谷径纤回曲折,峻崖围拥。到处都生着一丛一丛的竹子,高的才两三丈,粗只寸许,根根秀拔,迎风摇曳。
穿过竹林,就到一个整的石壁,崖壁通体浑成,石色红紫斑斓,苔痕如绣,更没丝毫缝隙。
“师公,这里不是竹林就是绝壁,真有好玩的吗?”
“呵呵,本真你莫要心急,你看为师的手段!”说完,玄穷师公右手一挥,掌心发出一道如紫含青的清光,拍打在绝壁上。
楼岑两人猛觉眼前一花,略定了定神,只听得轰轰隆隆一阵怪响,这面绝壁居然自己开出一道门户来。
响声停止,玄穷师公当先走了进去。
楼岑、楼岑面露惊奇跟了过去,好一个洞天宝地,果然灵秀幽静,已然换了一个境界。
只见全洞面积大有亩许,而且洞中雪亮,到处通明,也不知是什么东西发出如此明亮的光来。
当中更有八根巨大钟乳顶着呈圆穹顶。钟乳之间,还放着一个奇形怪状的大炉子。挨墙四周还有一排排货架,应该放着药材什么的,因为洞中弥漫着药香。
楼岑、楼琪沿着石洞找了找看了一遍,没发现这里有什么好玩的,难道师公骗我们?
玄穷也不多说话,径直走到怪炉子间的一个蒲团垫上坐着,看着正找寻好玩的两人说道:“这里是炼丹室,专门用来炼制仙丹的地方。怎么样?这里无风无雨,无昼无夜,温暖如春,气候正宜,适合炼丹,好玩吧?”
“不好玩!”楼岑瘪瘪嘴回应道。
“哈哈,我们妙真道,崇尚隐逸,超然世外,秘密修炼。以服食药材丹饵,达到延年益寿,天人合一,羽化成仙的目的,故炼丹也是我们修道之人最重要的功课之一。怎么,你不觉得炼丹很好玩吗?”
“但炼丹不一定就好玩吧?”楼岑质疑道。
“好不好玩,待会再说。现在给你们一个任务,先去整理药架上的药材。看到没有,在乾位上有本《神农四经》,你们两人先按此书分门别类,将各种药材进行整理,顺便学习和了解药物药性。”
“啊?就这是师公给我们说的好玩的吗?”
“不好玩吗?”
“不好……好玩!”
没办法,楼岑本想逃离这里,回首才看到刚才进来的石门不知何时已关闭。而且这石门应该与石洞融为一体了,凭自己的本事根本找不出门户所在,就是想逃也逃不了。
上当了!这根本就是一个骗局,楼岑心里抱怨着。
两人无奈,找到乾位处,在第三排翻出玄穷所说的《神农四经》,这是一本古老得还很破旧的一本书。打开一看,上面写着各种药材的名字,有的还画着药材图样。
光有这书不行,还得对照书本,先把各种药材认准才行。什么丹砂、云母、石钟乳、太乙禹余粮、菖蒲、菊花、人参、菟丝子、茯苓、五味子等药材,自己也不认识啊?
什么药物却按其物种分为五类,曰石芝、木芝、草芝、肉芝、菌芝,各有百二十种,自己也不了解啊?
“胡麻,饵服之不老,耐风湿,补衰老也。”
“槐子主补脑,久服之,令人发不白而长生。玄中蔓方、楚飞廉、泽泻、地黄、黄连之属,凡三百余种,皆能延年,可单服也。灵飞散、未央丸、制命丸、羊血丸,皆令人驻年而却老也。”
这些话自己根本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还好有这本《神农四经》,可以按图索骥。
洞中无白天黑夜,两人更不知时辰光景,累了就找个坐垫打座修炼,醒了就继续干活。
反正按着书本来,先从乾位开始整理,然后是兑、离、震、巽、坎、艮、坤这样依次来。
“姐姐,书上说,药分四性五味,这四性五味是什么?是不是味甘味辛这种说法?”
“好像是吧?平常人们说药,就说这药味辛性温什么什么的,我也不太清楚。这书中写了没?”
“没有,要是有我就不问你了。”
这时,从进洞后分布了任务就一直闭目养神的玄穷,不知何时睁开眼来,说道:“药分四性五味。四性是指温热凉寒,分别对应木火金水四性;五味是酸苦甘辛咸,分别对应木火土金水五行,其中:
木,其气温,其味酸,象少阳,阳气初生,温和条畅,阳春之气。
火,其气热,其味苦,象太阳,阳气旺盛,燔热灼腾,夏热之气。
金,其气凉,其味辛,象太阴,阴气初生,凉懔燥干,秋凉之气。阳杀之象,阳少阴长。
水,其气寒,其味咸,象少阴,阴盛极也,凛冽冷清,冬寒之气。阴多阳少,阳气闭藏。
土,其气平,其味甘,平者,不偏之谓,阳生阴长,万物繁茂化育,成熟之象,上而为夏,下而为秋,阳与阴之转化之时……”
各种散乱的药材经两人不懈努力,终于整理好了。
楼岑心里很想骂人,因为这些药材全都堆放得乱七八糟的,也没按书中的排列来存放。
整理好药材后,两人又有新的任务,就是清理炼丹炉。
这只炼丹炉,如一个葫芦状,是三足圆炉鼎。
上面刻有盘龙纹、饕餮纹、虎头纹、鱼纹、蝉纹等。这只炼丹炉还与平常所见的略有不同,共分成上下两部分。
上半略小的是盛放各种药材的乾炉,也叫既济炉,围圆三尺三。最上面有个宝塔式的圆锥形炉罩,刻有太极图案。
下部是堆放燃料的坤鼎,也叫未济鼎,围圆四尺八,上面刻有八卦图案,对应着下面八个火口风门。
炼丹的鼎器是炉在上、鼎在下。犹如天在上、地在下一样,符合乾坤之象。
这样,炼丹炉可将万物中的灵气抽取,利于炼丹。而且,炼丹炉的八个火口风门方位,对应着吉位和八卦之位。灵气在吉位,丹药可成;若吉位和八卦之位重合,吉位中的灵气将会激发,产生令人意想不到的效果。
另外还得准备六一泥、釜、古镜、纯剑、香炉,羽刷、瓶子等物和各种燃料、药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