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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死而复生

东方,朝霞如血,升腾而起。

去看望奶奶,本是开心的事情,为何我感到心悸?

洛子显然也发现了异常。他大声呼喊着1706!

我感到心脏一阵刺痛,仿佛被紧紧的攥住,快要被捏碎了!

一定是发生了很严重的事情,洛子的脸色都变了,1706从后院冲出来,满眼通红——那是我身后的色彩。

我想回头去看,身体却不能动弹。野兽的咆哮声此起彼伏,我隐隐的感到那声音中有无法抑制的兴奋。

“啊——哈哈哈。”尖利的笑声在我背后响起。继而一阵阵阴冷的风瞬间刺穿我的身体,我毫无防备的接受着一下下的刺穿。我想挣扎,却无能为力。刺骨的寒风如冰刀千刀万剐,在我的每一寸筋骨间进出。

是什么东西从我身上被剥离了!我一下子空了,思维?潜意识?身体?还是灵魂?我看到我脆弱的肉身已经倒地,茫然的倒地,鲜血从眼睛嘴巴耳朵里诡异的溢出。我听到洛子的尖叫。扑向我的身体,可是那身体已经没有半点反应了。

可是如果身体死了,那究竟是什么这么疼?那不仅仅是疼痛,还有世间所有负面的情绪,都一起涌上来,悲哀,背叛,愤怒,嫉妒,仇恨……如潮水,一波一波的袭击我,冲刷我,永无止境。

1706屈指掐诀,有一簇簇的金光向我飞来。可是这微弱的金光,还未靠近我就已经消散,与背后那强大的伤害比起来,微不足道。

肉体毫无感觉,我估计已经是死透了。那我现在是什么?灵魂?

如果说肉体的凌迟疼痛难忍,那对灵魂的折磨简直就是人间炼狱。我攥紧了手,可是更疼,任何一丝的动弹都只会增加疼痛。

我受不了了,为什么要这么折磨我。****!老子要和你拼了!

我内心的仇恨瞬间聚集,一股强烈的能量在胸膛涌动。

“起!”一个浑厚的男音响起。接着震耳欲聋的虎啸响彻天际。尖利的叫声四处逃窜,一只闪着金光的白虎东奔西突,顷刻一团团红霞被它吞噬干净,它打了一个嗝,四处看了看,然后走过来,围着地上那人嗅了嗅——那人是我,是鲜血淋漓的我!

那现在的我——宛如一层纱,是半透明的,轻盈的,浮动在空中!

攻击我的红霞已经消散,可是我的愤怒还没有平息。我控制不了自己。我仇恨的情绪越来越重。我感觉自己要被撑破,要爆炸了!

黑衣人伸手隔空点住我的额头,一股清凉的气息顺流而下,像山中的一流清泉,我几乎能看到洁白的光从他指尖溢出,缓缓的充盈我的全身,每一个角落。那么安静,那么平和,充满了友善和爱!

我被平复了,没有暴躁,没有仇恨,没有愤怒。我的全身充满了光,平和安静的光。

“人身难得,你肩负重任,不可以放弃。”浑厚稳重的声音仿佛是从亘古传来,异样的亲切。

“我这个样子,能肩负什么重任?”我现在只是一个灵魂,坦白说,我已经死了!死人能做什么?只能好好的死着。

“今日下午3点,在此等候!”

“等什么?”

“天机。”

他伸出手来摸摸的头,声音异样的温柔:“积跬步,至千里。”

我那已死的肉身和满屋子的血迹颇为惊心。在天机到来之前,我们束手无策。所以只好关了店。1706在门口贴了一张纸,告诉今天来拿陶罐的大款:绕到后门。可是我预感,那人不会来了。

身为灵魂,是一种不可思议的感觉。比如,别人是看不到我的,但是我可以看到别人,我还可以强烈的感受到周围人的情感,甚至是内心:1706和洛子都很悲伤,但是洛子明显带着一丝期待和好奇。可以理解,对于天机,谁不想窥探一二,只可惜肉身凡胎,无缘得见。而今天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好奇是应该的。可是1706呢,他不停的忙着手中的活,用以掩盖悲伤,可是那悲伤中分明还带着满满的愤怒和自责。

我走过去想抱抱他,才发现抱不到,我是灵体。突然心中有一丝酸涩,1706是我最好的朋友之一了吧,除了潘大爷。可是如果我们今天就此别过,我连说谢谢的机会也没有。我想给他一个感恩的拥抱,可是无能为力。

洛子说:“苏荷,你想做什么,我帮你传达。”

我想抱抱他,说声谢谢。

洛子走过去,抱住1706。1706抬头看着我,我很惊讶:“你能看到我?”

1706点头,然后递过来一颗被绳子穿起的佛珠:“不管你要去哪里,会变成什么,都把它带着。”

我犹豫了一下,我是灵体,真的可以带上么?

1706:“这是念力,带上!”

我欢喜的接过,虽然我不知道念力是什么,但还是郑重的戴在脖子上。仿佛是一个仪式。

其实在我心里,这真的是一个仪式,我****了二十多年的脖颈,本以为今生会带上爱人送上的金银珠宝,然后从此白头偕老,可是命途多舛,我生而为人时已不可能,所以现在这佛珠尤显珍贵,没有惋惜,只有惊喜,我欢喜的低头看着,佛珠散发出淡淡的金色光芒,还有丝丝香气沁人心脾,很安心!

距离三点,时间已经所剩无几。我坐在我的肉身边,细细打量着她。这对于我来说,是一具熟悉又陌生的身体。二十多年的时光,我们朝夕相处。可是我却很少这样细细观察过她。是不漂亮,圆圆的脸,可是在困苦的日子,都充满了笑容。胖墩墩的身体,被同学们叫肉包,可是正是这个肉包,坚强的和奶奶相依为命,没有生病,没有疼痛,让我感受身而为人的乐趣,享受阳光雨露,享受人间温暖。

脸上的血迹已被洛子擦去,残破的肢体触目惊心。我凝视着她,把这一幕深深的刻在心里,做最后的道别。天机过后,她会成为灰烬吧。

三点来临。

我密切的注视着周围的一切变化。1706和洛子也高度警觉。

不远处,汽车轮胎的声音由远而近。一个车队缓缓驶来。近了,才看清,中间竟然有一辆灵车!

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天机?

随着车队的靠近,我感到周身似有引力越来越强烈,而自然的气息越来越淡,似乎要静止。直觉告诉我,这就是天机——借尸还魂!

我转头示意洛子和1706:天机已到!

心生不舍,也更为恐惧,恐惧未知。但老天既然做了这个安排,还是顺势好,毕竟我还没有活够。

眼看着车到跟前,那股引力也越发的强劲。我听到临空一声“去”,我已经飞起,然后重重的下坠。慌乱中我听到那个亲切的声音:“好好珍惜,好好修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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