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名女弟子正是刘珺辛。
“昆仑乃西王母圣尊坐化之宝地,传承两千余年,历来得道成仙者十人!一百年前的钦尚圣尊更是受人敬仰,仙人两道无不敬奉,而现今的明真掌门和明屏真人亦是德高望重之辈!昆仑长存浩然正气,奸佞不存!诸位,我可有说错一句?”珺辛用真气将声音远远传开,清脆嘹亮,里外众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殿内及店外的昆仑众弟子见到丹心剑纷纷跪下,齐声道:“正是如此!”
姑射同盟的人多不认识珺辛,但见她手中丹心剑,便知是谁。鹿鸣天目光灼灼看着珺辛,一语不发。
崔柯浔被她风姿一晃,没想到昆仑掌门的新弟子是这等人物,正要开口,珺辛先抢道:“不知崔盟主门中可曾供奉昆仑圣尊?”
崔柯浔一下语噎,苍山的确供奉着钦尚圣尊,这小丫头好是锋利,笑道:“有。崔某并未质疑昆仑往日的成就,的确圣贤辈出,但是自古以来,祖辈贤德,后辈有亏者也比比皆是……”
“崔盟主是在说自己吗?”珺辛冷冷打断。
崔柯浔霎时变脸,怒目望着珺辛冷哼一声,不识抬举!
“刘师侄莫生气,我们也是秉公处理,搜查一番,也好还昆仑清白。”厌无冰一直未曾开口,见到珺辛好言相劝。
“昆仑有一百多座山峰,绵延万里,你们如何搜?”
厌无冰见鹿鸣天不语,对珺辛笑道:“我们只要搜这三峰便可。”
“如果有人要搜你们北海宫,左护法可愿意?”
“我们北海宫可没有双煞!”厌无雪上前一步怒道。
“奥?那当日我们追双煞至北海宫,双煞为何会从海里出来?我们去搜你北海宫了吗?是不是只要有人戴着同样的面具在各门派周围转一转,我们就说这门派与双煞勾结,就要去搜一搜?”珺辛一口气说完,不给厌无雪插嘴的机会。
厌无雪气的脸色雪青,厌无冰也是一脸尴尬。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右护法此时的心情便是昆仑众人的心情!昆仑,决不许任何人肆意践踏!”
厌无雪本来要发作,听得此言,怒气渐消,转而赞赏的看着珺辛,和厌无冰一起默默退
回去。
“今日仙人两道同盟盟主共同追剿双煞,昆仑既有此嫌疑,理当搜查,你身为掌门弟子这是要包庇双煞吗?”旻天一脸悲愤怒道。
“旻天师兄,你的心情我可以理解,但是话不能这样说。我们同为仙道弟子,我又怎会包庇双煞?”珺辛肃然道,“况且,这世上,不止你与双煞不共戴天!我刘珺辛今日在此立誓,无论何时何地发现双煞,必诛于丹心剑之下!但,若有人妄图觊觎欺凌昆仑,丹心剑也绝不会纵容!昆仑,不容许他人玷污!今日诸位若执意搜查昆仑,就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
珺辛剑指苍穹,一道赤红光芒瞬间喷薄而出,辉映天地间,浩然剑气充斥殿宇。众人只觉得眼前一片丹红,周身被赤诚剑气包围,心生敬畏之意。珺辛早已被剑气凌空托起,凛然如神。
水至清眯起眼看着珺辛,心里惊骇万分,这次丹心剑显示出来的威力远远大于上一次她初来昆仑时,这些时日忙于它事果真是忽视了她!
就在众人震于丹心剑威力时,珺辛的丹田突然放光,青色真气如藤蔓伸展至四肢经脉,循环一遍又再次回到丹田,凝结成球。
“缔结仙根!”殿内外的昆仑弟子一片欢呼,谁也没有注意到水至清身体微微晃了晃。
原来在进昆仑之前,药圣用本门的法术将珺辛仙根隐藏,以此示弱免招祸患。珺辛本想再隐瞒些时日,但今日为了壮昆仑声势,只好一并亮出来。
众人早被这气势镇住,气焰已消了一半。况且丹心剑就是代表赤诚忠义,丹心剑下不存奸佞,亦不会妄斩忠良,这就更不能妄动了。
一时间,殿内外一片寂静。姑射同盟的人惧于珺辛和丹心剑气势,不敢做声;昆仑的人则都敬服珺辛,齐齐跪拜。
珺辛收起丹心剑,缓缓落下,请昆仑众人起身。
“那以珺辛师妹的意思该如何处理?”鹿鸣天一直安静的看着珺辛,此时开口问道。
珺辛走近一步对鹿鸣天微施一礼,道:“昆仑门户都有弟子把守,若有人出入,守门弟子自然知道,可以把他们叫来问问。”
岸石马上跑出去找来守门弟子,一共六人,正好是陆九月和子午那一班。
“等等,”崔柯浔开口道,“他们都是昆仑弟子,自然袒护昆仑,他们的话我们如何信?”
“崔掌门都是如此看别人的吗?”
崔柯浔笑笑:“人心不古,珺辛仙侠未免太天真了些。”
“本尊听这话,似乎崔盟主有更好的办法?”水至清道。
崔柯浔点点头:“我听闻丹心剑有一种法术叫丹心试炼,能试炼人心的忠诚虚伪,不知道珺辛仙侠能否使用丹心试炼?昆仑人又敢不敢丹心试炼?”
全场瞬间安静,大家面面相觑。
丹心剑之所以位居五大仙剑之首,并不是因为灵力最强大,而是它所代表的赤诚忠勇正是世人所共同希翼尊敬的。而丹心剑更有个独特之处便是能试炼人心,但是这个法术却极少用过,只因这世上有几个人能事事问心无愧,若过不了丹心试炼,便会死于丹心剑下。仙道一向倡行仁义,以前从未有人敢提议此法。
沉默许久,水至清终于开口道:“珺辛,你能使用丹心试炼吗?”
众人齐刷刷看着珺辛,珺辛握着丹心剑的手微微抖了抖。圣剑的修炼会根据修为逐层递进,修为每进一新境界,圣剑的法术才会逐渐解开。而丹心试炼,她还从没听说过。心里急忖如何开口,却看众人神色异样,道:“此法可行吗?若师父在会同意吗?”
众人不语。
良久,又是水至清开口:“若能证明昆仑清白,可以一试。”顿了顿又道:“你们六人谁愿出来接受丹心剑的试炼?”
六人自然知道丹心剑试炼是怎么回事,都低头不答,眼看就要遭人耻笑,其中有一个人上前一步,道:“我愿意。”
“九月师弟,你……”珺辛正要开口拒绝,耳中突然听到一个传音,生生将话咽了回去,点点头,问陆九月:“今日寅时都是什么人进出了昆仑?“
陆九月额头冒汗,紧张的几乎结巴,半天才道:“只有安歌师兄和岸石师兄。”
“劳烦二位师兄站出来。”珺辛道。
二人走到陆九月身旁,三人并肩站在一起。
珺辛沉默片刻慢慢道:“三位为了昆仑千年威名,可愿意接受丹心试炼?即便……即便当场身死也在所不惜吗?”
三人神情都十分肃穆,点点头。
珺辛一横心,右手持剑,左手捏诀,丹心剑顿时红光暴涨,刺得众人睁不开眼。红光渐收,众人再看时,只见丹心剑剑身已是赤红如铁,高高悬在陆九月头顶,剑尖正对头囟。
“陆九月,你看守门户时可曾离开过?”珺辛手中捏诀,清脆的声音在殿中传开。
“没有。”陆九月咽口口水。
“你可与双煞有勾结?你可杀过人?你可做过愧对天地良心的事?”珺辛咬着牙一字一句问道。
陆九月看看珺辛,又看看水至清和暮息,正要开口,暮息嘱咐道:“九月,你可要想清楚,丹心试炼容不得一丝含糊,否则会横死当场!”
陆九月点点头,擦了擦额头的汗,捂住砰砰乱跳的心,郑重道:“没有。我陆九月从未与双煞勾结,从未杀过人,从未做过愧对天地良心的事!”
陆九月话音一落,丹心剑发出“嗡”的一声清吟,从半空闪电般飞下来直奔陆九月心口——
在众人的惊呼声中,丹心剑的剑尖停在陆九月胸口,转动了一下。
陆九月已经感觉到了丹心剑炙热的剑尖正窥探自己的内心,吓得脸色惨白,双目紧闭,冷汗如雨。
昆仑众人吓得连气都不敢喘,惊骇的看着。就当众人以为陆九月将死于丹心剑之下时,丹心剑“嗖”一下飞回到珺辛手中,红光褪去,变回原样。
陆九月通过了丹心试炼!
昆仑众人一片欢呼。
大家刚松口气,却听扑通一声,陆九月已经吓得昏死过去。众人将陆九月像英雄般抬出去。
“二位师兄,谁先来?”
岸石深吸口气,上前一步,凛然道:“我来吧。”
水至清嘴唇蠕动了一下,默默看着岸石。
珺辛念动法决,丹心剑飞到岸石头顶,珺辛正要开口试问,安歌突然上前一步道:“师妹等等。”转头看向鹿鸣天道:“敢问鹿盟主,你们追青煞到昆仑时是什么时辰?”
鹿鸣天想了想,道:“大约是寅时末。”
安歌回身问那五名守门弟子道:“你们可记得时辰?”
“记得,是寅末,因为马上就要换班了。”子午上前一步抢道。
“那我和岸石师弟是何时回来的?”
子午想了想道:“安歌师兄是寅初回来的,岸石师兄一直忙瞻曦石的事,进进出出好几次,不过,寅末时并未出入。”
安歌还要再问,鹿鸣天道:“不必再问了,二位不会是青煞,也不必再试炼了。”
“鹿护法何以就如此确定了?”水至清道。
“一是青煞的修为还要在他二人之上,二是他二人的身形与青煞并不像。”鹿鸣天这一说,众人再一回忆,确实不像,安歌与岸石都是身形纤瘦,青煞身形却是颇为魁伟挺拔。
岸石松口气,笑着退回去,刚走两步见众人都惊异的瞪着他,顺着众人的目光望上去,丹心剑还在他的头顶悬着!
岸石转身看向珺辛时,才见珺辛已是满头大汗,捏诀的手颤抖不已,心跳一下停住。
珺辛颤抖道:“丹心试炼一旦开始便不能中断……”
“什么!”水至清吼道。
“师兄,我该怎么办……”珺辛带着哭音喊道。
但未等岸石开口,丹心剑便发出“嗡”的一声清吟奔向了岸石胸口,强大的剑气将岸石逼退数丈一头撞向白玉石墙上,当场昏死。
水至清腿一软几乎坐下。
暮息和安歌邱杉子一步跑过去,扶住岸石仔细检查一遍,大喊道:“岸石没死,只是被撞晕了……”
昆仑众人又是一阵的欢喜惊呼,姑射同盟的人则是神色各异。
“那昆仑是否已经摆脱了双煞嫌疑?”珺辛收起丹心剑问道,两名弟子都通过了丹心试炼,珺辛底气十足。
姑射同盟的人看着鹿鸣天都沉默不语,鹿鸣天则低头想事,一直不开口。
“难道我们数十双眼睛都看错了?”崔柯浔自言自语道。他的话音虽轻,众人却是听的清清楚楚。
“本尊可以解释崔掌门的疑惑。”水至清走下来,对鹿鸣天道:“鹿护法的修为如今也已近望仙了吧?”
鹿鸣天点点头。
“那你给自己设个禁制。”
鹿鸣天不知何意,不过还是照做了,凝气捏诀,顿时消失在众人眼前。
水至清对众人道:“现在大家看清楚了,我进鹿护法的禁制里去了……”水至清边说边走,话未讲完,人已经逐渐消失不见,片刻后,又慢慢现身。
崔柯浔惊讶的张大嘴,他虽为人道中人,但也知道不同门派的禁制不能互通,姑射同盟中大部分人也是不解,只有少数几位修为高深的掌门微笑不语。
随后,鹿鸣天撤下禁制,水至清问道:“本尊可曾进到你的禁制里?”
鹿鸣天摇头道:“没有,谁也没有进来。”
水至清微笑解释道:“这其实只是耍了一个小把戏,本尊在接近鹿护法的禁制时,只是用修为控制着隐身术,让自己的身体逐渐隐褪,看似进去,实则还在外面。想必,青煞便是如此瞒天过海的。”
众人这才惊悟。有许多门派立时做出“原来如此……”“我就说昆仑不会如此……”等言。崔柯浔也不再追问。
昆仑终于渡过此难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