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算出了城,一行人稍微等了一阵子,丁琨就回来了,跟丁远承点了点头,架上车,继续赶路。
各自回到各自的车里,浅雨像猪一般的生活规律雷打都改变不了,吃饱喝足必须睡觉,连带着丁锦烟都受了传染,哪里还有一代侠女的半点影子,车里鼾声此起彼伏。
还是丁远承的马车里二人比较积极上进。
“酒肆里的谣传的故事,你又何必当真,还上赶着去给人家又编个故事,这以后要是传开了,少主难免会被传成不爱江山爱美人的形象了。”
“我的形象有什么关系,又少不了二两肉,彤儿的美名才不能随便诬陷,再说,我讲的也是事实,毕竟是我先去提亲的嘛!”
“看不出你还挺为我着想的嘛!喏,这个给你。”赵安彤笑答,顺手拿出一只木刻的簪子递给丁远承。
“之前你送我一条项链,这个算我回礼了。”赵安彤毕竟从来没有送过男子礼物,说完觉得有些害羞,低下了头。
丁远承把玩着那支木簪,良久没有说话。
这世上最珍贵的礼物,是情谊。
融入了真情实意的礼物,即使再平庸,也是耀眼的。
比如香杞核手串,比如木簪。
对于物质的占有欲望,是无穷尽的,在那无边无际的欲望里,陷得越深,得到的越多,越难以得到满足;而对于情感的占有欲望,虽然亦是无穷尽的,可每得到一丝,就能升华成浓浓的满足。
“怎么了,少主,不喜欢吗?”看到丁远承久久不说话,赵安彤问道。
从沉思里回过神来的丁远承笑答:“不,非常喜欢!”
说完把头上的玉簪拿下来,换上了那只木簪,顺手把玉簪扔给赵安彤道:“拿回去赏人吧!”
赵安彤接过玉簪,急道:“那木簪怎么能配得上少主,快换下来!”
丁远承已经把木簪插好,不肯换下来,赵安彤就想去帮他把木簪拿下来,欠起身去够木簪,却正好赶上马车颠簸,一不留神扑进了丁远承的怀中,丁远承怕伤到赵安彤,顺势双手把她拥了起来。
一对堪称老夫老妻的小两口,却被这样亲密的动作吓懵了。
赵安彤伏在丁远承胸前,能听到他心跳的声音。
那颗心里,装着一件很久远的往事,伤感又沧桑。听着这有力的跳动声,赵安彤突然很想去触摸那让丁远承深陷其中的情怀,突然想用尽全身心的力量,去帮他释怀。
而丁远承此刻的脑海中,却幻化出一片温柔的湖水,相拥的这种感觉,像微风拂过湖面,带来扑面的水雾。
全世界只有两个人,两个人只有一辈子。
不虚度,不肆意,不枉活。
注定有一天要终老,却因为彼此相伴的这一生,无憾无愧。
“停车!停车!”伴随着丁锦烟风驰电掣的呼喊,丁琨和丁秋连忙停车。
车里的两人也连忙从暧昧的姿势中挣脱出来,丁远承以为丁锦烟遇到了麻烦,还没等车停稳,就掀开轿帘探出身子去张望。
“烟儿,怎么了?!”
马车终于停好,丁远承跳下车,快步走到另一辆车前,丁锦烟也跳了下来,嘟着嘴道:“我要求我们坐一辆车!”
赵安彤也跟着下了车,刚走了两步就听到丁锦烟的话,愣是惊的没再往前走。
“烟儿你撕心裂肺的让停车,就是为了这个?”
“是啊,再不停车我们两个就要无聊出病了!”
浅雨站在丁锦烟身后,此时狠狠的点了点头,表示严重同意。
“怎么就无聊了?”丁远承无奈地问道。
“我和浅雨把上下一千年的事都聊完了,然后吃吃睡睡了好几遍,看外面竟然还在赶路,你说无聊不无聊。”
丁远承心中涌起深深的无力感,捂着胸口无力的往自己车里走,边走边道:“有个这样的妹妹,我的心脏实在快有点承受不住了。”
丁锦烟在身后露出不屑的表情。
“丁琨、丁秋,把东西都搬那辆车里,把我们那位小祖宗接过这辆车来。”
身后传来两个女子的击掌声和欢呼声。
丁琨独自驾着马车,和一车的行李为伴,想来心里也是万马奔腾的。
而另一辆马车里倒是欢声笑语不断,只是晚上到了客栈,一定要给那匹马吃点上好的草料才行。
“哥,你怎么早点没让我们到这里来,咱们一起多热闹啊!”
“你不会是打算一路上都要在这里吧?”
“那不然呢?”
“我看等会儿休息的时候,我还是去那辆马车吧。”
“嫂子,你看我哥就知道欺负我!你管管他!”
丁锦烟抱着赵安彤的胳膊撒娇,浅雨道:“早知道我就在那辆车里不过来了。”
丁锦烟把赵安彤的胳膊抱的更紧了,道:“嫂子,还有浅雨,你也管管!”
赵安彤费力的抽出胳膊,对丁远承和浅雨道:“不如咱们一起去那辆车里吧!”
说完引的大家都哈哈大笑,果然,四个人聚在一起,要热闹的多。
道路有些颠簸,也不会影响出游的大好心情,夕阳带走秋风,晚来多宁静。
一路上的疯癫总算让几个人都有些累了,挤在一辆马车里,没法舒展开来,可丁锦烟和浅雨还是不愿回去,和赵安彤挤在一起,东倒西歪摇头晃脑的睡着了。
丁远承看着对面的三人,无奈的笑了笑。又不由地多看了看浅雨,一缕头发挡在额前,随着马车的行进一晃一晃的,丁远承伸手帮她把头发别在耳后,露出光洁的额头,天色有些暗,大半个身子隐入阴影里,借着轿窗印进来的些许的夕阳微光,勾勒出一圈隐约的轮廓。
即使这样,也让丁远承觉得很满足。
夜宿北清镇。
理所应当的开了三间客房,丁远承和赵安彤,浅雨和丁锦烟,丁琨和丁秋,其他人倒没什么意见,当丁远承和赵安彤看着一间并不宽敞的客房和一张床时,不免为难起来。
“没事,你在床上睡。”丁远承轻描淡写地说道。
“那怎么行,这一路上还要走好久,你总不能都睡地上!”
“那难道我也睡床上吗?”
赵安彤做了激烈的思想斗争,最后咬了咬牙,狠了狠心,小声道:“好。”
丁远承却走过去拍了拍她的肩,哈哈笑道:“我逗你玩的,那样怎么行,你睡觉的动静那么大,我怕半夜被踢下床,还是直接睡地上的好!”
赵安彤看丁远承又取笑自己,顺势一脚踢了过去,道:“那现在就踢踢试试!”
丁远承轻松一躲,赵安彤没踢道,正要追过去补一脚,听到有人敲门,道:“少爷,是我。”
原来的丁琨。
丁琨进了门,看到赵安彤,行了礼,却没说话。
丁远承道:“但说无妨,以后你跟我说什么,无需回避少主妃。”
“是,少主。今天我去查了在酒楼遇到的人,叫孟鸿才,他爹是华阳镇的镇守孟成业,孟成业倒是尚可,没什么丰功伟绩,也没什么恶劣行径,可那孟鸿才却的确不像话,不学无术欺男霸女的事情没少干。”
“果然,待会儿我写封书信,用寒蜂鸟送回去,此人若是继承了他爹的衣钵,华阳镇还有好日子过?紧邻着都城都这么胆大妄为,看来真要好好修理修理了!”
丁远承当即写了封书信交给丁琨,本来可以客观公正的向丁苏克汇报此事,可因为孟鸿才对浅雨的不敬,丁远承耿耿于怀,于是在书信里直接建议丁苏克严肃处罚孟成业,并明确告知其告老后不得由其子传袭镇守之位。写好后交给丁琨,心中的石头落地,催促着赵安彤快快休息。
拿了床被子铺地上,又随手盖了件衣服,丁远承就打算睡了,赵安彤于心不忍,道:“少主这样睡,真的没事吗?”
“看来彤儿是真的舍不得我在地上睡啊,那我就上床睡?”
赵安彤“哼”一声,钻进被子里不理丁远承了。
丁远承道:“就知道这样说你肯定就乖乖去睡了。”然后自己也躺下,望着屋顶,却久久不能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