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羲若楼,下人们已经打点好了行装,这一路奔波劳顿,就为了这一日的盛典,浅雨虽然还是想去天罗海边看一看,但终归只能是想想罢了,趴在窗台上,看着羲若楼里这片并不广阔的景色,这短暂的几天,日后又能留下多少回忆呢?
等着外面来通传启程的消息,忽听得冰儿传报,丁远承派了侍女前来,求见郡主。
赵安慕心中不解,即将要启程了,丁远承又派人来所谓何事?索性叫人进来再说。
不多时,进来一个温婉俏丽的侍女,见了赵安彤,行了礼,拿出一个水蓝的锦盒,交给赵安彤,赵安彤看了看,好奇道:“这是?”
那侍女道:“少主只是让我将此物呈交郡主,说郡主会知道的。”
赵安彤谢了侍女,侍女转身离开。
浅雨好奇的凑过来,问道:“郡主,是什么?快打开看看吧!”
赵安彤打开盒子,里面竟然是一条项链,那项链本身倒也寻常,只是下面挂着的坠子,赫然便是赵安彤在小摊上看上的那个!
赵安彤把项链从盒子里拿出来仔细端详,发现那坠子虽然就是那个被抢走的坠子,可是又经过了精心的打磨,原本上面斑驳的印记已经全部打磨掉,露出了贝壳本身莹白的光泽,而且由于打磨掉了表面的污浊,贝壳变得清薄通透,倒仿佛更像一块美玉,温润清凉,赵安彤有点爱不释手的感觉。
“郡主,这是丁少主送给你的耶!他知道你喜欢这个坠子,特意在这几天打磨了送给你,郡主,莫非,丁少主他……”
赵安彤没等浅雨说完,连忙上来捂了她的嘴,道:“不要乱说!怎么可能!我和他……不过……不过就见了几次面而已!”说完倒是先脸红起来。
浅雨掩嘴而笑,道:“不是的话,那你脸红什么?”
赵安彤难得的有些慌乱,忙收了项链,催促浅雨快点收拾东西,一会就要上路了。
浅雨本来正无聊,突然听到了这么八卦的消息,自然心里激动,恨不得跑出去昭告天下,憬城少主看上她们郡主了!哪还有什么心思收拾东西,一味缠着赵安彤,想要再看一看那项链,谁知赵安彤贴身收了,再也不肯拿出来,让浅雨在一旁只能小声嘀咕着“小气”,一场风花雪月的八卦事件,就这样被赵安彤无情的掩盖了。
五城的队伍陆续启程,偌大的源清宫又恢复了往日的清冷,人虽少,可燕东轩心里还是那么热闹,因为有了君后,源清宫终于不是往日那般孤寂了。
回程的路上,赵安彤一个人默默发呆,浅雨多次试探项链的事,赵安彤或者回她一个白眼,或者干脆装没听见,后来被浅雨缠的烦了,就要把她赶出凤辇,让她自己骑马回去,吓的浅雨再也没敢提这事,乖乖躲在一边吃喝睡,过着猪一般的幸福生活,只是美中不足,赵安彤始终不跟她探讨探讨丁远承的事,害的浅雨只能没事偷偷瞟一眼赵安彤,看看她是不是偶尔流露出娇羞的表情,以此满足她对这件惊天动地八卦事件的好奇心。
入夜,队伍安营扎寨,在驿站休息,简单的吃过晚饭,赵安彤就回房休息了,趟在床上,却翻来覆去难以入眠。之所以不愿和浅雨说丁远承之事,其实也是因为她心中实在忐忑,丁远承临行前让侍女送了礼物过来,显然不是城与城之间,少主送给郡主的礼物这么简单,可二人不过见过几次面,私人的交情是几乎没有的,这礼物送的这样突然,赵安彤的心里没有半分准备。更重要的是,丁远承明明知道赵安彤私自进了宣义镇,却再也没有提过此事,二城之间险些出现的争端,就被他默默地消化了。
赵安彤思前想后,这些不可思议的事情串联到一起,哪怕心中不敢相信,可是好像也没有什么其他理由能够说得通,难道,憬城少主真的喜欢自己?
想到这一层,惊出一身冷汗,从床上坐起来,敲了敲自己的头,自言自语道:“不可能,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可是话音刚落,抬眼却看到桌子上放着的水蓝的锦盒。
叹了口气,走下床,坐在桌边,打开锦盒,拿出那条项链。
放在烛火下仔细端详着,打磨的晶莹剔透的石蒲贝,有着浅浅的蒲叶的纹路,烛光下的纹路,百转千回,像是蕴含了不息的生命,石蒲贝上打孔的地方,也被细心的包上了一圈金箔,大概是担心日子久了链子会磨损石蒲贝,没想到丁少主竟然这么细心。
赵安彤想着,不知不觉嘴角就带着一丝笑容,看着那项链的目光,也变得柔和起来。这样也不知过了多久。
被人喜欢,是件幸福的事情。即使她是辽城大郡主,即使她从未觉得自己需要依靠,即使她从未想过要嫁人过简单的日子。可当一个人对她流露出些许的爱慕之情,她还是感受到一种从未体会过的幸福,那种幸福,不是俯瞰天下的豪情,也不是坐拥荣华的身份,就是简单的满足,满足于花园里的一个转身,满足于阳光里喝着茶的浅笑,满足于一个原本并不起眼的坠子。
赵安彤终于还是戴上了项链,重新躺下,很快进入了梦乡。烛火燃尽,一缕月光变得明亮起来,铺洒在床上,胸前的石蒲贝流光溢彩,映衬着安然入睡的赵安彤,美不胜收。
而入夜后的宣义镇镇守府中,丁远承正和泰宁安静地下着一盘棋。棋子落定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清脆动听,棋桌旁边点着一炉香,即将燃尽。
棋子叮咚,香灰尽。
世间繁华,俯首听。
一局终,却是不分胜负。
“泰宁,你的棋艺又长进了不少,下次再见,恐怕我就不是你的对手了!”
“少主日日操劳,哪像我,闲来无事大把的时间研究棋谱,不过想要彻底胜过少主,我还是任重道远啊!”
丁远承笑着摇了摇头,道:“你哪里是闲着,这些年来你为憬城做的那些事,我都记在心里的。”
泰宁只是笑了笑,却没说话。给丁远承添了一杯热茶,又给自己也倒了一杯,二人碰了碰杯,一饮而尽。
正在此时,一个侍卫进来,将一个锦盒交给泰宁,然后退了出去。
泰宁也没打开看,直接递给了丁远承,丁远承打开盒子,竟是一条项链。
“前日在街上,少主看中了那样的坠子,我怕少主拿着那样的坠子给心爱的人,倒无端的弱了少主的名头,就差人寻了这条,勉强比之前少主的那条好一点,少主就凑合拿去送人吧!”
丁远承看了看那坠子,关上盒子,笑道:“如果我没看错,这坠子应该是天沐石吧,天沐石就那么大一块,都被玉宸山上的老道们修了玉宸师祖的雕像,你又从哪找来的?”
“少主眼力真是没得说,这样少见的石头少主一眼就能识得,我都忍不住想阿谀奉承少主了!哈哈哈!”
见泰宁没有否认,知道他寻这个坠子肯定是花了功夫的,丁远承心中一热,泰宁做的这些,不用多说,他是真的都记在心里的。
“可是我只是看中了一个寻常的坠子,你又怎么知道我一定是要送给喜欢的人呢,偏偏你又辛苦寻来这个坠子,我若只是心血来潮自己把玩的,岂不是浪费了你的心意?”
“少主如有喜欢的人,自然会拿去送她,我只管寻来,还哪里有心思管少主送不送人呢?”
丁远承哈哈大笑,道:“泰宁啊泰宁,我最欣赏你的,莫过于你明明聪慧过人,什么都能洞察的到,却偏偏什么都不闻不问,只等我自己忍不住了再来告诉你,泰然处之,宁静致远,正中了你的名字,我倒要佩服你爹,有远见,有远见啊!”
泰宁也哈哈大笑,两人也不管夜已深,又摆好了棋局倒好了茶,打算再战一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