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远承一早就怀疑是慈炀城游说了霊城,去攻打东沧城,听了夏千何带来的消息,终于证实了自己的猜测。
“打算怎么办?”夏千何问道。
丁远承想了想,道:“慈炀城就是想让我们把兵力分散到两边,以缓解他的压力,如果我们再调配兵马和武器去霊城,那两边的资源就都会不足,虽然假以时日,我们从憬城调配的资源逐渐到位以后,两城都将不是我们的对手,可眼下如果对峙起来,不仅花费会更加巨大,更重要的是会影响军心,所以我想,霊城那边适当给些补给,干脆就拖着,我们还是集中精力攻打慈炀城,要以碾压式的优势打几场胜仗,一方面给慈炀城造成巨大的压力,让他知道东沧城即使背腹受敌,也一样临危不乱战无不胜;另一方面也给霊城提个醒,从声势上钳制他,让他不敢轻举妄动。你觉得怎么样?”
夏千何非常认真地看着丁远承,思考了大半天,终于说:“这事,我哪儿懂,你还是问你的彤儿去吧!”
丁远承一脸无奈,心想,不懂你还思考那么久干嘛?
夏千何却不理他,继续抬头看星星,两人就这么安静地坐在人家房顶上,像是在做一件非常名正言顺的事一样。
两人都不说话,丁远承以为夏千何睡着了,转头看她,却发现夏千何真的睡着了。
丁远承望着夏千何,突然觉得自己好像还从来没有这样仔细地看过她。
千古一梦碾光阴,年华窈窕未往生,不问经年,只揽苍生。
这些年,你又是怎么度过的呢?
“看够了吗?”
夏千何突然说话,丁远承吓了一跳,虽说大家都很熟了,可这样盯着人家一个女子看,也着实非君子所为,所以丁远承还是觉得有点尴尬,却见夏千何睁开眼睛,瞪了丁远承一眼,道:“整天彤儿、彤儿的叫得那么亲热,后半夜又跑到人家浅雨房顶上来,果然自古君王多薄凉,哼!看你怎么收场!”
说完也不打招呼,一眨眼就下了屋顶,再一眨眼就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中。
丁远承一脸的茫然和无辜,薄凉?她是在说我吗?这从何说起?
夏千何却没有出天憬宫,另找了一个房顶,坐下来长长地舒了一口气,那轻轻地呼吸声,带着星点的熟悉气息,扑面而来。
可是为什么却有些害怕,害怕沉迷于那气息,慢慢回忆起很久很久以前那种近在咫尺的感觉?还是,怕那气息终将稍纵即逝?
除了逃离,别无出路。
一只寒蜂鸟在夜色掩映中向东飞去,承载着商黎国四城的命运,却依然轻松前行。
半个月的时间,东沧城兵分两路,攻打了慈炀城边界的两座重镇,镇中房屋建筑毁损殆尽,守城兵将死伤过半,其余俱俘。万幸因为战事持续已久,镇中百姓大多已迁往他镇,伤亡不大。可两座重镇的失守,还是让云祈嵘差点掀翻了桌子。
“太可恶了!那霊城是在戏耍我们不成?这么长的时间,都已经攻进了明江镇,却迟迟没有再继续南下,当初是谁豪情壮志地扬言,要打到东沧城的都城去的?!他们稳稳当当地坐守明江镇,又怎么能钳制东沧城的兵力?到头来还是我们自己在和东沧城抗衡!”
下方众人都不敢说话,云祈嵘却一眼看到了李酉琛,“啪”地一拍桌子,道:“李酉琛!你是怎么去游说的?当日回来信誓旦旦地说,霊城定能帮我们分化东沧城的战力,现在呢?!”
李酉琛出了一身冷汗,自己能走到今天这步,就靠从来福那里打听来的几个消息,再夸大其词危言耸听地宣扬出去,早上还在感叹乱世造英雄,可没想到这乱世里的英雄却不是那么好当的,这管管酒楼,敛敛银子的小事,尚且还能游刃有余,可这带兵打仗治国安邦的事,自己是真的一窍不通的。原本以为霊城应该趁乱大大消磨东沧城的实力,才能保证日后自己不会被欺凌,可却没想到霊城如此不思进取,只攻下了明江镇就再不肯继续南下,守着明江镇沾沾自喜。东沧城丢了明江镇,却腾出手来对慈炀城痛下杀手,把丧失明江镇的惨痛也算到了慈炀城的头上。
被云祈嵘质问,李酉琛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战战兢兢地站在那儿哆嗦,云祈嵘气急,顺手拿起一个杯子就向李酉琛砸去,杯子落在李酉琛面前的地上,砸得粉碎,李酉琛却吓得“扑通”一声跪了下来,瘫软在地。云祈嵘命人将他拖了出去,想来李酉琛应该前途未卜。
丁秋镇守在慈炀城的战场上,传书回集安镇,让人将来福杖责八十,赶出了镇守府。原本按照来福的所作所为,完全可以将其就地处死,可丁秋却接到丁远承的传书,让他留来福一命,只将他杖责八十,如他有命活下来,就算做他的造化。
究其原因,还是因为丁远承在与赵安彤商讨此事时,正赶上浅雨在一旁,听到丁远承和赵安彤要赐死来福,感慨地说了句“想当初我给城主做那只笔的时候,还是来福帮我去说情的呢,没想到现在却落得如此田地!”
丁远承突然有些心软,于是连夜又给丁秋写了封书信。
可对慈炀城,丁远承却从来不能心慈手软。
战事继续,两军对垒下,鼓号齐鸣,扬尘漫天,从朝晖洒万里,到晚霞映浮云,苍茫蔓延,悲怆丛生。
霊城边界却恢复了平静,霊城和东沧城心有灵犀地都没有再开战,霊城攻下明江镇后,本想稍作休整,再继续南下,可整顿之后才发现,攻打明江镇竟然耗费了如此巨大的资源,伤亡人数竟不比失守的明江镇少,震惊之余,霊城有些害怕,这样下去,就算再打下几个镇来,自己又拿什么去守住战利品?
在明江镇徘徊了一阵子,看东沧城没有要夺回失地的意思,霊城渐生退意,只想守住明江镇,也算是为这场并不划算的战争画上了相对完美的句号。
却没想到,自己北部与吴风国的边界重镇,被吴风国以秋风扫落叶之势迅速攻占。
自从拿到了呿陀珠,仿佛天下都已经在向自己招手了一样,燕东科更加兢兢业业,除了将吴风国七城大权进一步集中在自己手里之外,也开始计划实施对外的战争,原本打算先从西边的扶兴国下手,扶兴国只有区区两城,兴整个吴风国之力,征讨扶兴国应该丝毫不费力气。
可霊城向东沧城开战,却让燕东科改变了主意。
扶兴国二城对自己来说,如同囊中之物,不管什么时候也都是自己的,可霊城将多数兵力调往南部与东沧城对战的机会,却失不再来,这个时候去攻打霊城,肯定会事半功倍。
于是燕东科调集兵力,向霊城宣战。
霊城上一口气还没有喘匀,就被人从后方袭来,不要说吴风国来的突然,就是早有准备,也同样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东沧城隔岸观火,眼见吴风国来势汹汹,霊城几乎没有招架之力,于是当机立断,瞅准机会向明江镇发起了反攻。
霊城没想到如此短的时间内,背腹受敌的就换成了自己,偏偏自己已经没有了仰仗去和两方抗衡,明江镇终于还是被东沧城夺了回去,万幸的是东沧城夺回明江镇后并没有继续讨伐,霊城总算能专心对付吴风国,但仍然艰难重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