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十余日里,丁苏克即将传位于丁远承的消息传遍了云洮大陆上的五国二十一城。
关于丁远承,外界只知道他从小就天赋秉异,深受丁苏克的喜爱,成为城主几乎早已成为定局,但他为人如何,手段如何,喜静还是喜动,主战还是主和?这些都不得而知。所以需要花些时日,静观憬城接下来会做什么。
传位大典在丁远承的要求下,只是遵循祖制,把必须有的流程走了一遍,并没有刻意铺张。传位后,按照云洮大陆的习俗,未亡的城主传位于他人,退位后即享尊号,丁苏克尊号称“睿景城主”。不久,丁苏克就在孙盈盈的陪同下前往北部行宫休息去了。
丁远承继位后安静的让群臣有些害怕,没有任何人员调动,全部沿用丁苏克之前的安排,除了德祐殿的宝座上换了一个人之外,群臣没有感觉到任何变化。
就这样风平浪静的过了两个月,大家已经没有太大的兴趣再去关注憬城了。经过了休华国和商黎国两场小范围的战争后,云洮大陆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和平,每一寸土地都沉寂着,每一个子民都安逸着。
然而天憬宫、泰安宫、玄清宫,却没有一分一秒的停歇。
两个月后,商黎国东沧城突然又对堇渊城开战。
而这次不是之前安辞洪随便打几个镇就收手的阵势。
东沧城兵马不多,但却各个精明强悍,一头扎进沙场竟都是以一敌十的身手,每攻一镇,东沧城都是先用惊天动地的武器把城墙轰个遍,镇中的守军还来不及弄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一轮铁骑就越过城墙的缺口,把城墙上残存的守军消灭的干干净净,然后打开城门,将城外的兵马迎进来,接下来就等着镇守来选择是降还是殉国了。
堇渊城北部多镇迅速沦陷的消息,在多日后传回了东沧城都城。
自从打下了堇渊城的几个镇,身负战功的安辞洪仿佛躺在了功劳簿上,安枕无忧,文政殿上更加没有不中听的说辞,在安辞洪眼里,那些曾经想努力找机会翻盘的兄弟姐妹也终于偃旗息鼓,他们身后的大臣们,也乖乖站在了余炎的身后,唯有不遗余力地支持自己,才能保住荣华富贵。
一切都是那么地美好,而这一切,发生在不过是大半年的光景里。
在集安镇的日子还历历在目,而今睁开眼睛,看着富丽堂皇的宫殿,再看看身边的美人,还有每日不重样的精美膳食和美酒,更有朝堂之上的众人朝拜。
谁能想得到。曾经以为这辈子都回不了都城的四少主,竟然做了东沧城的城主。
安辞洪没有什么特别的追求,自己已经足够在东沧城的史册里留下浓墨重彩了,后世评论起来,自己应该会被歌颂为明君的吧!
“城主?城主?”
安辞洪坐在文政殿里正飘飘然地幻想着自己被歌颂,突然听到江皓荆在喊自己。
“啊?!”
江皓荆看到安辞洪回神过来,附耳道:“城主,余大人在等您回话呢!”
“哦,没问题,余大人就按你说的办就好了!”
下方群臣不禁唏嘘,感情城主根本没听余大人刚才的话啊!
余炎动怒道:“城主自作主张安排此事未与任何一人商议,此时又要老臣如何办!?”
安辞洪不明就里,道:“何……何事?”
余炎本就对向堇渊城开战一事心存芥蒂,不知道安辞洪是受何人指使,竟然未向自己透露一星半点的风声,瞒的如此周密,自己身边的人竟然都一无所知,如今这战报在路上走了这么多天,南边的战事还不知道进展成什么样。一边恼怒安辞洪瞒天过海,一边诧异,这东沧城的兵权、财权都在自己手里,他安辞洪背着自己从哪里筹来的那么多军饷、兵马和装备,竟然神不知鬼不觉的打了一场这么惊天地泣鬼神的仗。
所以一听安辞洪一脸无助地问话,就觉得他是故意掩饰,更加气不打一处来。
“城主何必装糊涂,纵然我等反对城主劳民伤财地打仗,可如今已然开战,而且捷报频传,城主就开诚布公地向我等告知又能如何?”
“打……打仗?哪里……”安辞洪更加一头雾水,正要询问是哪里打仗了,却看到江皓荆在向自己使眼色。
这些日子安辞洪坐在这城主之位上,只凭借两个本事就让自己游刃有余了,一个是“就按余大人说的办吧!”,另一个就是看江皓荆的眼色。
觉察到江皓荆眼神里传来的是让自己不要多说的意思,安辞洪马上捂着肚子道:“哎呦,今早的饭菜是不是不太干净,肚子怎么突然这么疼,皓荆,快先扶我下去,传御医来!”
说着伸手让江皓荆扶他,江皓荆识相地搀扶着安辞洪起身,就要往后殿去。
余炎见状,以为安辞洪故意躲避,上前道:“城主,前线之事千钧一发,我们要尽早定夺才是!”
安辞洪弓着身子,艰难地回头道:“我不过是吃坏了肚子,想要如厕而已,余大人稍安勿躁,等我回来也可,如等不及,就明天吧!”说完疾走两步进了后殿。
余炎恨恨地甩了甩袖子,转身大步离去,身后一众臣子,都一溜小跑着跟着,自觉地去了余炎府。
安辞洪到了后殿,拉着江皓荆道:“皓荆,到底什么事?”
“城主,余大人今早接到战报,说是南部向堇渊城开战了。据战报说,已经拿下了堇渊城的三个镇,这些时日,想必已经另有成果了。”
安辞洪乍一听没反应过来,楞了半天,突然哈哈大笑道:“真的吗?!太好了!”说着不禁手舞足蹈起来,自己哈哈笑了半天,转身过来看到江皓荆一脸的严肃,上前道:“怎么了,这是大好事啊!之前那样的战果,就让我那些兄弟姐妹们偃旗息鼓了,你看他们现在多安分,没想到啊,又收了堇渊城三个镇!哈哈哈!以后他们会更没话可说了吧!哈哈哈!”
看到安辞洪自娱自乐地继续笑着,江皓荆心中一哼,表面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道:“城主,此事并不像这样简单。”
安辞洪大咧咧地坐进椅子里,不以为然道:“怎么不简单,说来听听。”
“城主有下令开战吗?”
“没有啊,怎么了?”
“既然城主没有下令,那这场战争,是谁主导的?”
安辞洪终于有点不太好感觉了,正了正身子,道:“难道是余炎擅自做主的?”
江皓荆摇了摇头,道:“刚才在殿上,城主没看到余大人的样子吗?”刚说了一句,转念一想,可不是吗,他的确没看到,然后继续道:“余大人话里话外,都是在指责城主擅自做主发动战争,如果真的是他授的意,这时候应该是来向城主请功的时候啊!看他那怒发冲冠的样子,应该是之前都不知道的。”
安辞洪陷入了难得的疑惑,半晌,道:“按你说的,这事是怎么回事?”
“城主,事到如今,那战报是确定无疑的了,这战争是为何发起,我们自然要查,可当务之急,是要找个什么理由回复余大人,不然等不到我们查清原委,余大人恐怕要天天来兴师问罪的!”
安辞洪一拍桌子,怒道:“我是这东沧城的城主,他不过是个臣子,凭什么来问我的罪?我就是安排了打仗了怎样?我自己的城池,还做不了主不成?!”
江皓荆道:“城主息怒,如今这军权、财权都在余大人手中,城主还是不要太伤和气的好。”
安辞洪听了更怒,拿起桌上杯子摔在了地上,道:“本城主给他什么权,他才有什么权,本城主不给他,他不过就是一介草民!”
江皓荆好说歹说,半天才把安辞洪安抚住了,循循善诱地引导他好好琢磨琢磨如何答复余炎。当然,安辞洪的脑袋可不是为想这些问题而长的,最终还是听取了江皓荆的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