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头西沉,浅雨和丁锦烟紧赶慢赶,终于赶在宫门关闭前回了宫。
浅雨若有所思,丁锦烟一个人傻笑,两人无话,自顾自地往回走。到了岔路口。丁锦烟还是********地傻笑着就走了过去,浅雨站在原地瞪大了眼睛,小声嘀咕了一句“见色忘友”,就随她去了,自己转身走向另一条路。
不知不觉,就进了浅心殿,迎面看到了思思,上来打招呼道:“浅雨小姐来了!用过晚膳了吗?”
听思思这么一问,浅雨才反应过来,自己已经不在这里住了,看来住久了,习惯还没改过来,不过既然已经来了,就还是去看看赵安彤吧。
“少主妃在哪里?”
“少主妃下午的时候去了朝晖殿,城主妃留她吃饭,还没回来。”
“哦,这样啊,那我就先回去了。”
正要转身离开,看到思思手里端着的茶,问道:“这是要给谁送的?”
“是少主。”
“少主今天回来的这么早?在书房吗?”
“是,原本回来是想和少主妃吃饭的,没想到少主妃去陪城主妃了,少主自己吃完了饭,就去书房了。”
“那给我吧,我去送,正好想起来点事情要和少主说。”
浅雨接过思思手中的茶,往书房走去。
丁远承低头写字,浅雨把茶放在一旁,丁远承还是没抬头,浅雨就在一旁看着他。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如果说是幻象,那为什么每次的幻象里出现的都是他。
“帮我研墨。”
丁远承波澜不惊的声音传来,却让浅雨在那幻境里陷得更深。
那花海和宫殿变幻成火红的秋槐花,然后又变成了山谷和清泉,再然后,眼前又变回了夏千何的脸。
那分明是一个个活生生的画面,不是来自于眼睛,而是来自于脑海中的、心灵深处的景象。
丁远承等半天不见动静,抬头一看,正看到浅雨怔怔地望着自己。
“浅雨?怎么是你,我明明是叫思思去倒茶的。”
“哦……哦,我在门口遇到思思,顺便进来看看。”浅雨一边说,一边有些心虚地低下了头,刚才自己那样直勾勾地看着他,一定被他发现了。
“那站着干什么,快坐!”
浅雨还有点恍惚,往椅子的方向走了一步,又想起刚才丁远承说要研墨,又停住道:“少主不是要研墨吗?”
说完走上前去研起墨来。
“也好,这封信要紧,待我写完。”
浅雨轻轻地研着墨,墨香散开,丁远承拿起笔,不一会儿就写了满满的一页。
浅雨撇见丁远承用的那支笔,正是他生日的时候,自己送的那支,大概是用的久了,笔杆在烛火下竟然熠熠生辉,闪着紫色的光芒,煞是好看。
浅雨心里有点开心,看来这件礼物,他还是挺喜欢的。
“好了!写完了!”
丁远承放下笔,抬头看着浅雨,道:“你好像有什么话想说?”
被丁远承这么一问,浅雨倒不知道要问什么了,只好结结巴巴地道:“啊?哦……我……那个……嗯……这笔,好用吗?”
丁远承楞了一下又笑了,道:“好用,十分好用!所以我一直在用,谢谢你!”
浅雨摆了摆手,道:“没……没什么的。”
“可是,倒也有点美中不足的地方……”
丁远承把玩着笔,欲言又止,浅雨听说这笔有瑕疵,忙问:“什么不足?”
“这笔杆,你可知是什么材质?”
“笔杆?”浅雨摇了摇头,道:“不知道,我只是看着好看,就用了这木料……少主,这笔杆是不是不好用?”
丁远承戏谑地笑了笑,道:“不是不好用,只是……这木料,名为紫沉锁。”
“紫沉锁?名字还挺好听的。”
看浅雨听了这名字还是没反应,估计她是真的没听说过,丁远承也就不再卖关子,道:“这紫沉锁生长极为艰难,从小苗,到成木,和其他树木相比,要耗费数十倍的时间,所以木质极其坚硬,据说用紫沉锁做的东西,百年尤新,千年不朽。”
“真的?那太好了!看来我还是很识货啊!赚到了赚到了!”
“想来卖你笔的人,大概也不知道这木料这么珍贵吧!因为紫沉锁生长不易,所以日渐稀少,再加上制作起来十分费力,也就没有人愿意用它来做东西了。”
“难怪我跟那掌柜理论,嫌他这花刻的太浅,他死活都不肯再改,说这木料以前从没做过,这次一做才知道,他把店里的工具全用上了,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切好磨好,而且说为了刻这花,差点断了手,还庆幸我不是要题字,否则就是要了他的命他也不刻了!”
丁远承哈哈大笑,道:“你真应该给人家加倍工钱的!”
浅雨也笑了,继续道:“那听少主这么一说,这木料应该是好料才对啊,那还有什么美中不足?”
“料是好料没错,关键是……”说道这里,丁远承停了停,憋着笑,继续道:“关键是,很久很久以前,因这木料坚若磐石,任凭海枯石烂也不改初颜,所以,时常用来做青年男女的定情信物,象征天荒地老,此情不渝。”
“啊?!!”浅雨听了,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心中懊悔,怎么误打误撞,送了这样一个礼物?
“少……少主,这礼物,的确美中不足……不,不是,是太失礼了,我……我怎么能送这样的礼物,少主,还是还给我吧,我……我再另寻个礼物补给少主。”
说着上前就要拿走那支笔。
丁远承眼疾手快,一把抓起了那笔,道:“送出去的东西,怎么能要回来?”
“可是少主,这……这太不合适了。少主快给我!”
丁远承索性拿着那笔跑开了,浅雨上前去抢扑了空,看丁远承笑吟吟地站在椅子后面,转身又冲过去抢那笔,可丁远承都灵活地躲开了。
抓了半天,连丁远承的衣袖都没碰到,只是一次被那笔尖扫到,抓了一手的墨。
浅雨抓不到,气鼓鼓地坐在书桌旁的小榻上,道:“少主倚强凌弱!”说完挥手撩开挡了眼睛的头发,却把手上的墨蹭到了脸上。
丁远承憋着笑,把笔放在桌上,坐在她旁边,道:“是你耍赖在先,送给人的东西,硬要要回去,这是何道理?”
“那笔,不能送……你……”浅雨前半句还义正言辞,说道最后一个字,又变成了像蚊子哼一样的声音。
“有什么不能的,反正你不知道,不知者无罪!”
“可是我现在知道了啊!”
“知道了也不要紧,我就当……”
“当什么?”
“就当你……当你不知道。”丁远承原本想说“就当你有此心意”,可是还是没说出口。
“可是……”浅雨没来得及再说,丁远承就伸出手,探上了她的脸,浅雨原本吓了一跳,可听到丁远承说“你只是给我研了一会儿墨,这打算这样大花脸地出去,告诉全世界你给我研墨了吗?”,这才知道他只是给自己擦脸,心中有点失望,也不知道失望什么。
“吱”的一声,书房的门开了。
赵安彤进来的时候,正巧看到丁远承在给浅雨擦脸,当即楞在原地。
浅雨也愣住了,突然有点心慌。
“研个墨都研到了自己脸上,也真是笨的可以,让你叫思思来,你还偏犯懒,白白浪费了我这好墨。”乍看到赵安彤,丁远承也有点慌乱,可很快就镇定下来,一边对浅雨说,一边起身走到赵安彤身边,道:“我娘又跟你唠叨了吧?”
赵安彤看了看两人,回道:“还是那些个话,我都习惯了,多说几遍也无妨。怎么不让思思来伺候,偏偏要用我们浅雨,”说着上前拉着浅雨的手,道:“我们浅雨的手本来也不是给你研墨的,让城主妃知道了,定要数落你一顿!”
浅雨有些脸红,道:“姐姐说哪里的话,我……只是不小心蹭到了脸上……”
赵安彤没在意,拉着浅雨重新坐了下来,道:“那妹妹是来找我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