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何宝贵住校备战中考的时候,何家塘村实行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了。
土地和农具都分到了各家。
人们自己管理自己,以前的公粮折成金额,谓之交公粮钱,也就是交农业税。
一年的收入减去公粮钱,减去灌溉的开销,减去农药、化肥的开销,就是纯收入了。
大家的积极性得到了空前的提高,好像好日子要来了。都铆足了劲要打干一番。何贤木也来劲了,天天在自家的地上忙活。
他就是大家的标杆---现在老队长也在分完田后好似知秋的落叶去世了,队上的农事时节唯有跟着何贤木的后面干了。
吃了这么多年的大锅饭人都不操心,变得连啥时间该干啥都不知道了。
慢慢练呗!
何贤木家的旱田在跟邻村交接的地方,是一块中等土质的地,有4亩大。---何家塘采用国家标准,一亩田等于666平方米。
何贤木把厢垄改窄了,希望通过棉花种植书量的增多,增加棉花的产量。
现在田是自家的了,想怎么干就怎么干,不用征求谁的意见了。
孩子们都长大了,用钱的时候也会更加的多。
何家塘8组大片大片的棉苗刚出土,嫩黄的就跟豆芽似的,它们可是8组人新一年的希望。
这看起来是一个很平常的日子,人们在憧憬中比往年显得自由散漫了一些--因为再也不用没完没了地开会和下第了。高兴了加班加点干活,有事情就自由安排,起码这一点就比以前好多了。
杨娟也到了赶嫁的时候,所以她一早就骑上自行车到镇上买一些要用的东西。
现在,可没有人帮她赶嫁。何虾贵不用说是恨透了她了。就是别的那些女孩也不大搭理她了。
常言道,兔子不吃窝边草,杨娟犯了大家的忌讳。
“难道男人死绝了?非要抢自己好姐妹的不成吗?”。8组的姑娘们大都为何虾贵不平。渐渐都跟何虾贵亲近,跟杨娟生分起来。
杨娟为此也感到难受,但是跟得到蔡跃进相比,这就不算什么了。
也不是她一个人的事情,蔡跃进如果不动心,她也不能得逞。
因此,杨娟是坦然的。
买完东西,杨娟骑着自行车回家。
就在回家的这3里路上,一辆迎面而来的大货车撞上了杨娟。
杨娟整个人卷到了车下面,头上撞了一个大窟窿,当场身亡。
杨娟的尸体被运回家的时候,所有的人都哭了,包括何虾贵。
因为,那实在是惨不忍睹了。
大家是不喜欢她但是,她也不应该是这样的下场。--人类谁都不应该这样痛苦地离开人世。
杨娟的父母哭晕过去好几次。
因为太吓人,没有人敢给她换衣服。--那血肉模糊的尸体上的衣服已经全部被浸透了血。
细算起来,杨娟短暂的23岁人生里,相处最多最要好的朋友,还是何虾贵--只是要除开这最后的几个月。
大家这个时候想到了让何虾贵来给她换衣服---一来没有人肯做这件事,一来两人之前好几个月何虾贵不理杨娟,看起来,杨娟还是想里何虾贵的。
这隔阂不能带到虾辈子吧?何虾贵肯帮她换衣服,两人的怨结业就解除了。
所以杨家管事的本家叔叔婶婶就请求何虾贵不计前嫌,帮杨娟穿上起身的衣服。
看到杨娟的惨状,何虾贵早就不记恨她了,所以尽管自己也害怕,还是答应了。
何虾贵明白大家的好意,也想在杨娟走前解开和自己的结。毕竟姐妹一场,20来年的交情。现在人都要走了。没有什么不能原谅的。
她早就明白,也是是蔡跃进见异思迁,不然事情也不会这样。
何虾贵只是提出,给杨娟换衣服的时候要多派大娘们陪在旁边帮忙,因为女孩们都胆小,不会参与的。
这好办一些。马上就有十来个婶婶大娘表示愿意陪何虾贵一起帮忙。
这里的风俗,在外面死的人是不能进房子里停尸的。
杨家的门前临时搭起了帐篷,以便给杨娟清洗换衣服。
何虾贵鼓起胆量,就当杨娟撞伤后睡着了,帮杨娟清洗了身子,然后再到她的衣柜里挑出她最爱穿的衣服穿上了。
只有一处不圆满,那就是头上不完整。何虾贵反复给她整理了几遍才稍微好了一些。
何虾贵在杨娟的抽屉里找出去年送唐先琼时得的手帕,扎成一朵花给她别再那个难看的地方。
经过何虾贵的收拾,杨娟再不是血肉模糊了。她平静的躺着,好像只是睡着了。
“杨娟,你不要再往心里去了,我们还是好朋友。你一路走好!”,何宝贵忙完了,最后说道。
帐篷打开,闻讯赶来的亲戚们嚎啕大哭起来。
这是何家塘百年不遇的惨事---死者是未婚,还是车祸去的。
50岁以下的人去世是不能停尸过夜的,所以,杨娟下午就被送去火花了。
人们一直没有等到蔡跃进的出现。
按江汉平原的风俗,蔡跃进是必须到场的,杨家也最先派了人送信个他的。
这样的情况,女孩家因为怀念自己的女儿,还有可能跟曾经的准女婿做一辈子的亲戚,以后,男方家娶的女人也可能成为女家的干女儿,生的孩子就像自己女儿生的一样对待。
可是,杨家人和大家都失望了。没有盼到蔡跃进的出现。
这个薄情寡义的东西!何家塘的人都开始为杨娟不值。
为了这样一个人,杨娟竟然背叛自己的好姐妹!
何虾贵也更加恨蔡跃进了!
无论如何,他不该这样无情无义,就算普通朋友也不应该这样,何况他跟杨娟都快结婚了!
这个王八蛋!何虾贵心里骂道。
何贤木从地里回来的时候,何虾贵正在给杨娟换衣服。
何贤木一听就急了,把家里的饭桌都掀翻了。
“吃饱了撑的!杨家没有人了吗?给老子充能!”
“没有记性的东西!不要给老子回家!”
和贤木对于杨家女子给自己女儿造成的伤害记忆犹新,他生气杨家人竟然让何虾贵去帮杨娟做B偶不愿意做的事情。
何虾贵傍晚忙,自己回家洗了澡,又把那套自己身上的衣服换下来反复洗了几遍。
任凭父亲怎么发脾气,那样子就是要像小时候一样打她一顿了。好虾贵只是不作声。
她累了,躺在床上,两天没有吃饭。
她也没有最后去送杨娟上路,她已经向她道过别了。
当村子里传来震天动地的嚎哭声的时候。何虾贵竟然睡着了。
人生,太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