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扯八道的吵死了，你就不能让人多睡会儿。”
“二哥，你醒了。”最先反应过来的还是程怀弼，躲在奶奶身边的他两眼放光的看着皱着眉头，一脸烦躁的程怀亮，开心的叫了起来：“二哥，你的身上好脏。”
程怀弼的一句话提醒了所有人，裴翠云冲过来伸出双手，本来想抱一下程怀亮的，这下一下子给僵在那儿，两只手怎么也伸不出去；一下子跳过来的程怀默也又原路返回，还一脸嫌弃的躲出了老远。其他的几个老妈子讪笑着，可是那两只手，却局促的握在身前，没有一个向前伸的。
只有老太太毫不迟疑的伸出手，拉住了身子一晃，差点又再次的躺回床上的二小子。
“……”在老太太的搀扶下坐稳了，程怀亮一只手撑着身子，一只手扶着头，努力的睁开眼，有些奇怪的看了看周围的几个人，再在自己的身上看了看：“乱扯，那有多脏。”
“可些番人的鬼身上那么脏，你吃了他们，这么能不脏？”程怀弼一脸的坚持，他坚信，自己的二哥现在身上很脏。
“吃鬼，吃什么鬼，我又不是钟馗，吃什么鬼干嘛。”从昏睡种被吵醒的程怀亮自然没有听到自家三弟之前总结出来的结论，所以也就根本不知道自己三弟说的什么意思。
“钟馗？钟馗是谁？他能吃鬼吗？他是怎么吃？是向你这样的生吃还是带回去慢慢炖着吃？”貌似自家二哥刚才的话里面，有一个了不得的人物，这一下子就引起了程怀弼浓厚的兴趣，直接的打开了他的连问模式。
看到婆婆的动作，裴翠云的脸上一红，感到一阵的发烧，正好逮着程怀弼还在不看眼色的问个没完，立马将矛头对准这个最小的小子：“好了，怀弼别吵了，让你二哥歇会，你没看你二哥根本就没睡醒，你再吵，小心他揍你。”
“就这个时候才好问呢，等他醒了就晚了。”程怀默也好像想起了什么，里面两只眼睛贼亮贼亮的凑到了程怀亮的跟前：“……你醒了啊。”
那语气，哪怕是看到程怀弼有******的时候也没有这么失落过：那大半年，他一直以为自己会有一个小妹妹来着。
“……。”程怀亮两片嘴唇抿的紧紧的，眼神忧郁，一声不吭的紧紧地盯着自己的大哥。
“咳咳……那啥，二弟啊，你看你身上这么脏，还不去好好的洗洗。”程怀默被盯的有些发毛，讪笑的躲到了奶奶的背后。
“是啊，亮儿，你还是赶快的去洗洗吧，不然，这血渍干到了身上，可是不容易洗掉的。”裴翠云也赶忙的劝着程怀亮，她还真的怕程怀亮的身上带着从番子那边带回来的虼蚤之类的寄生虫。那玩意，钻到被褥里面就不好弄了：“王妈，去让人给二公子拿一套衣服，从里到外都要，身上的这套……就先让他们好好洗洗吧，就不必再给亮儿穿了，看看谁要就送谁吧。”
本来按照裴翠云的想法，这衣服就直接的扔了的，可是看看婆婆在旁边坐着，她连忙的一改口，换成洗洗干净后送人，她可是知道，自家的婆婆过了多少年的苦日子，最见不得那种浪费了。
果然，在听到裴翠云说把衣服送人的时候，程氏老太太的眉头不出意外的皱了起来，只是又考虑了一下，老太太才叹了口气：“算了，送人就送人吧，好好的洗过干净，最好啊……算了，穷人家倒是没这么多讲究，不过送人的时候也给人家说清楚，这是上过战场，见过死人的，可别不小心害了人家。”
“是，夫人，老太太。”旁边的一个老妈子连忙的应声走出，向着程怀亮示意：“二公子，这边走。”
“嗯。”从鼻子里哼了一声，程怀亮从床上起身，看了看身上，再看了看地上的鞋子——鞋子之前在战场上走过，沾染了不少的泥土，虽然也曾仔细的看过地面，但是在鞋子的后外侧，还是沾上了一圈深褐色的血渍，估计应该是在看罗士信扔投枪做示范的时候不小心给沾上的。
估计也是闻到了血腥味。正有两个不知道从哪儿飞进来的大苍蝇，围着鞋子嗡嗡嗡的飞着。
犹豫了一下，程怀亮干脆的直接伸脚，踩到了鞋子旁边的地上。
八月的天，还是蛮热的，赤脚踩在地上，有点凉丝丝的感觉，但并不冷。
“嗳，亮儿……算了，再拿一双吧。”看着儿子直接的踩到地上，裴翠云一愣以后，又明白过来：“这双直接拿出去洗洗送人，亮儿，先待会，穿上鞋再过去，你刚受了惊吓，赤脚踩在地上，容易生病。”
“没事。”踩在地上的脚活动了两下，脚趾头来了个轮转，五个小脚趾次第的敲在地面上，程怀亮一跺脚，一下子从坐榻上弹了起来，双脚轮流来了两个侧踢，然后一转身，再加上了一个转身鞭腿，小脚丫干脆利落的砸在了地面上，来回的弹跳了两下：“活动活动就好了，我没事。”
看着儿子容光焕发的再不复之前的那种蔫蔫的模样，裴翠云还是有点不放心：“亮儿，真的没事了？”
“应该是真的没事了。”看到乖孙子恢复了，程氏老太太高兴的合不拢嘴：“小孩子恢复快，不装病，说好了，应该就是真的好了。”
“二哥，你好了啊？那你刚才的那几下，是那儿学的？我怎么不会？还有还有，刚才你说的那个钟馗是谁？他是不是能吃鬼？他吃鬼是怎么吃的？他是那儿人？……？”看到奶奶都说二哥是好了，程怀弼立马两眼闪闪发光的跳了过来，仰着个小脸，眼巴巴的看着程怀亮了过来，嘴里一个问题接一个的开启了十万个为什么模式。问的程怀亮当时就头大了一圈：“嗯，那啥，我去洗澡了。”
“二哥二哥，我陪你去，你给我……。”
“陪什么陪，我洗澡从不要人陪。”程怀亮撒开两腿，落荒而逃。
眼看着二哥转个弯跑没影了，程怀弼的脸上一脸的失落：“哦，那啥，二哥你先洗澡，洗完了再给我说钟馗的事儿就好。”
远远的，程怀弼冲着已经跑的没影的程怀亮喊了一声。
“说，说个屁啊。”程怀亮没吭声，只是在心里给自己的三弟翻了个白眼，然后紧紧地抿着嘴，再次的在肚子里给自己提了个醒：“以后，这以后可是要小心点了，这怎么把钟馗都给说出来了，看来，以后没事最好还是把嘴巴给闭紧点，可再不能把晕晕乎乎的给人套话了。这一不小心，说敞了话，可是就对不上号了。”
直到泡到澡盆里，程怀亮还在皱着眉头，一边搓着澡，一边一股劲的嘀咕：“说起来，这钟馗，好像就是唐朝的哈，那一年来着？好像是武德年的吧，也应该就是这几年来考试的吧，这有名有姓的，只要稍微的有点心，查到他还真应该不是什么难事哈。只不过，也不知道他到底出来没有，话说，他虽然是唐朝的人，但是毕竟人家可是考上……第几来着？反正好像是进了金銮殿，要被插花的样子吧？结果因为长的丑，结果被嫌弃了给倒着插了花。然后就气不忿的一头碰死了。”
“哎呀，有着这个事儿，想打听这个人也该是不会太难吧，钟馗嗳，那可是万应之神嗳，那可是求福求财免灾避祸什么都可以求的大神嗳，那还是求的个死过的，这要是能碰上一个活的……。”程怀亮的嘴角有着亮晶晶的液体出现。
眼见着幸福的生活就在眼前了，只是，还有一个小问题没弄清楚：“可是这钟馗到底是那个年代的来着？”
想啊想，一直想到了老三程怀弼都来拍门了，程怀亮还是没想出来那个钟馗，到底是那一年来长安考试的。
“算了，不想了，待会出去查查，看有没有这个人就好，要是没有，那就是没来，要是有了……”程怀亮又有点发愁了：“这要是有了，那不就是死了吗，这咱也下不了地府，谁知道那个老哥是在那块儿待着呢。”
“二哥，二哥，起来没，爹叫你去呢。”外面，程怀弼又在大声的拍门了。
“知道了，马上就起来，催什么催。”眼见着一幢大造化就要擦身而过了，程怀亮的心里要说没点失落什么的自然是不可能，偏偏现在门口还有个小子催命似的催着，他说话自然也就没什么好声气了。
“哥，你还是快点吧，家里可是来了不少人呢，都说要找你呢。”对于二哥的恶声恶气，程怀弼并不以为意，反倒是在门外笑的吃吃的：“估计啊，你这次可是惹了一个大麻烦呢。”
“麻烦？又有什么麻烦？”程怀亮感到有些发愣，他想了想自己做过的事儿：哎呀，好像还真的有一个大麻烦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