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臭小子，说，啊～，谁给你的胆子，啊，你个小兔崽子，小小年纪不学好，那儿不好去，你个臭小子竟然敢跑杀场上去，啊～，你说你……，气死我了，真是气死我了，你……。”长安城内，宿国公府，后宅，堂屋里，程怀亮正跪在地上，接受三堂会审：老爹，老娘，还有老爹的娘。
这次是真的惹出大麻烦了，连平时很心疼小孩子的程氏奶奶都坐在椅子上，板着一张满是皱纹的老脸，居高临下的看着蜷缩的跪在地上的小小人儿。
老程满脸通红，连眼珠子里面都布满了血丝，脸上的表情只有狰狞，狰狞，狰狞，怎么看也再也找不到一丝其他的表情：“你个小王八蛋，早知道你这么能做，老子早就一把掐死你个龟孙的，还省得养你这么多年浪费粮食，你个小狗曰的，你个小兔崽子，你……”
瞪圆了布满血丝的眼珠子，老程如同昏了头的疯牛一样的在屋里转了两圈，猛的一转身，将一张大脸凑到了程怀亮的面前，冲着小小的程怀亮大声的咆哮：“混帐～。”
嘶哑的吼声，震的屋檐的瓦片都哗哗作响。
被老程吼的，程怀亮畏缩的向后挪了挪，埋下头，整个人都恨不得钻到地下去。
“好了，别吼了，凑这么近，不怕把孩子吼傻了。”毕竟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虽然也感觉自家的这个小子今天做的好一个大死，但是看着那个被自家丈夫给吼的小小的缩到地上的那一团，程裴氏还是有点于心不忍，走过去，轻轻的推了老程一把。
“吼傻了才好。尼玛的吼傻了，老子养他一辈子，也省的他个小王八蛋在外面给老子惹祸。”虽然语气上依然是怒火喧天，表情也依然狰狞的可怕，但是被程裴氏这一推，宿国公程咬金还是乖乖的转了个身，走到了一旁：“就这小子，不打，他就要翻天了，你看他今天都做的什么事，个小王八蛋竟然敢带着一帮子小混蛋跑到两军阵前了，你说他……你……你个小王八蛋还敢犟嘴，在说什么呢，大声点，有本事你就给老子给说出来，让老子也听听你个小王八蛋今天还能说什么。”
“你给我走一边去。”伸手拦住看到程怀亮嘟嘟囔囔的程咬金，轻轻地一把把他再给推开一旁，程裴氏轻蹙眉头，看着蹲在地上的那个小小的人儿：“今天这事儿，二哥儿你做的实在是太鲁莽了，你怎么就敢带着那么多的小子们上那前面去呢？也别怪你爹骂你，你也确实是该骂，你要想想，要是你的那些你带着的小子们随便哪一个受了伤，或者甚至说因此丢了命，你该拿什么还给人家的爹娘，人家的爹娘，辛辛苦苦的养大的孩子，要是被你带着上了那里，送了命，或者受了伤，人家的爹娘该有多难受，你说你平时也不是傻啊，今天怎么就这么该骂呢。”
“行了行了，你也别帮着他再说话了，什么该不该挨骂，这只是个该挨骂的事儿吗，要不是你们俩护着，老子我早就一巴掌扇他个满脸桃花红了，那还让你在这絮絮叨叨的打都不舍得打一下，像我小时候，要是这样，我……我……咳，说你呢，臭小王八蛋，有本事别在哪儿嘀嘀咕咕的，有什么给老子给说出来，别说老子什么……那个什么……不叫杀猪。”在屋里转了一圈，老程有踅摸到了媳妇的身边，挺着一个草包肚子，伸着粗大的手指头，瞪着眼，恶狠狠的指着地上的小子。
“行了，骂上两句就算了，这不是还没出什么事儿吗，还值得你个大老爷们动手，跟个自家的孩子揍一顿啊，就你那巴掌，还不把孩子给打坏了。”伸手按下老程的胳膊，程裴氏嗔怪的瞪了老程一眼，又顺手的在他身上推了一把：“站开点，还不是你们几个臭老爷们这整天的在家里说着什么打打杀杀的事儿，还天天的在家嚷嚷你当年有多威风有多威风的，弄的孩子还以为那是个什么好地方，整天的连本书都不看一下，还什么不叫杀猪，谁家杀猪还能不让猪叫上两声，偏生你家管的严，杀猪的时候都布下猪叫的。”
伸手拿出一块手绢，蹲下身，将程咬金喷到程怀亮脸上的唾沫星子给擦了擦，定下神后的程裴氏在自己小子的身上上上下下的检查着：“我说二哥儿啊，你说你怎么就这么大胆呢？怎么就敢往那块儿跑，那刀兵凶险的，你就不怕被扎到哪儿，啊，呸呸，这话不吉利，就当为娘的没说啊，来，给娘说说呗，你怎么想的会上那块儿去玩耍呢，那儿，可不是什么好玩的地方。”
程怀亮微微的缩了缩头，怯怯的躲在程裴氏的阴影里，只是探着两只眼睛在外面，怯怯的看着被撵到一旁程咬金：“……”
“你说什么？大声点，别哼哼唧唧的跟个小娘们似的。”尽管早就竖直了耳朵，程咬金还是没有听清程怀亮说的到底是什么鬼，这让他不满的皱起了眉头，冲着怎么看都有点不顺眼的臭小子再次的吼了一句。响亮的吼声再次在屋里来回回荡。
“去，你给走开，看吧孩子给吓到。”手一扬，用手中的手绢砸向程咬金，将他砸的退了一步，程裴氏再次的转头面对着蜷在地上的程怀亮，脸上带上了一丝的忧色：“来，二哥儿啊，来，别怕，给为娘的说说，你刚才说的，是什么啊？”
程怀亮努力的仰起头，看了看自家的娘，嘴角抽了抽，咧开嘴，露出一个皮笑肉不笑的笑容，嘴巴呶了呶，却什么话都没说。
“是啊，乖孙，来给奶奶说说，你刚才想说的，是什么啊。”程氏刚才一直在旁边的坐榻上坐着，旁观着自家儿子吆喝他儿子，本来嘛，她是想着，儿子只不过是教训一下他自己的皮孩子，属于当爹的教训自己在外面惹出事儿的调皮小子，这个应该算是每个家里都很常见的小事，应该算是日常生活中的一个小调剂之类的，不是有句俗话说嘛：阴天打孩子，闲着也是闲着。
而且，这次这个二孙子也实在是太能做了，按照他爹的说法，差点给家里惹来抄家灭族的大祸，这样说来，这个小子也该是好好的教训一下，别等到时候真的惹出事儿来，那时候后悔就有些晚了。
嗯，这种儿子教训他儿子的事儿，自己这当奶奶的，能够做的最好还是旁观，不插嘴，免得到时候惹得儿子两口抱怨说她惯势小孩，弄的小孩子不好管教了什么巴拉巴拉的，自己呆在这儿，也只不过是想帮忙看着点，看着要是自家的这个小子要是训儿子训的发起性来，自己多少也可以帮着拦着点。
只是现在一看，这还没训上多长时间呢，自家的乖孙居然被训的看起来整个人都显得不好了，看起来都有点傻傻的了，这下可把老太太给急坏了，她也连忙忙的颠着脚，杵着拐，忙不迭的凑了过来，她开始有点担心：自家的孙儿这是不是被吓到了，怎么好像掉了魂似的，现在连话都好像说不清楚了。
“……。”程怀亮仰起头，看着自家的奶奶，挤出了一个怯怯的笑容，再偷眼看了看自己那个脸色还阴沉沉的老爹，头一低，再次喃喃的说了一句。
围在一起的婆媳俩相对的看了看彼此，看着婆婆询问的目光，程裴氏当时就感觉不妙，对着婆婆嘴一撇，眼泪婆娑的摇摇头，抽了抽鼻子，眼泪滴滴答答的就掉了下来。
这下，就连见势不对，偷偷凑过来的程咬金都感觉到儿子有些不对劲了：这个刚才惹了祸的臭小子，刚才还跪在那儿，四平八稳的，现在一下子给躺在程裴氏的怀里，像被什么抽去了所有的精气神，被抽了全身的大筋一样，软绵绵的躺在那里，拨一下，才动一下，浑然没有了以前惹祸时候的那种活蹦乱跳的活力，反倒是，有点像是坊里常说的那种，丢了魂的模样。
婆媳俩这下都给急了，看着自家乖孙的凄惨模样，程氏登时整个人都不好了，一屁股坐在地上，一手抡起手里的拐杖在程咬金的身上抽着，一只手拍着大腿，哭天抹泪的坐那儿嚎啕大哭起来：“乖孙，我的个乖孙啊，你这都是怎么了啊，你个挨刀的厮杀汉，这小孩子只不过是跟在你的屁股后面跑外面转一圈，你看，这回来就变成了这个样了，你看你都这么大个人了，连自己的孩子都没给看好，一回来就还在哪儿冲着个孩子嚷嚷个什么劲，我～滴～内～个～乖～孙～呐～～，你这是遭的什么孽啊，你个臭当爹的，这还在家摆什么什么睡国公的臭架子，你看你把我的乖孙给吓的，你个臭小子，赔我的乖孙……”
程裴氏一把将软软的跪坐在地上的程怀亮给搂到怀里，两眼泪水不断，抱着儿子的脑袋，上上下下，来来回回的扒拉，还左右的使劲摇晃：“儿啊，儿啊，这怎么了这是，儿啊，你……你说话啊，你再说一句，说一句，来，快再说一句啊，说一句给娘听听啊，乖儿子，你就再说一句啊……。”
程怀亮趴在程裴氏的怀里，任由着程裴氏上上下下的扒拉着自己的脑袋，整个人躺在那儿，浑身上下都软绵绵的，好像没有一丝的力气的样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