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宴之前,雷家人忽然造访。雷香川双目微红,言语间亦是十分低沉。
“老夫人前些日子不太康泰,一直卧床。她自来疼爱不弃和琴涯,这番前来,便是想接两人回去小住几日。”
袁老夫人和雷家老夫人也是几十年的老亲家,听了此言,心中也十分挂心。连忙让袁不弃和师琴涯收拾打点,回雷府小聚。
“多陪陪你外祖母,她这些年挂心你母亲,着实也不容易。”袁老夫人一向刚强,没想到这一刻却显出几分老态。
匆匆辞别袁府,夫妻俩挂着心赶到了雷府。
老夫人躺在床上,脸色蜡黄,见了两人,脸上多了几分笑意。
“有些日子不见,不弃瞧着大好了,我就知道琴涯是个有福气的。”拉着两人的手,雷老夫人忽然间精神多了。
一旁的佩儿忍不住道,“表少爷少奶奶来了,老夫人精神多了,表少爷少奶奶可得多住几日,让老夫人欢喜欢喜。”
“这次来,已经和家中祖父祖母请示过了,一定要多住些日子。”袁不弃道。
两人又和老夫人说着话。
“听说前些日子琴涯不大好,究竟是怎么回事?”雷老夫人忽然拉住袁不弃的手腕,略带严肃的说。“我这心啊,跳的厉害。”
夫妻俩人面面相觑。
“琴涯没事,老夫人放宽心。”琴涯在一旁笑盈盈的道,“您看,我不是好好的。”
“你们别诳我,别骗我。”雷老夫人靠在床上,“我活了这么多年,什么没见过,什么没经历过。”
两人只能拿软话宽慰。等到老夫人睡着了,才跟着佩儿到了老夫人院子后面的厢房休息。张妈妈早就和绿苑紫清绿苑早就把一应物品整理妥当了。
琴涯见佩儿一副有话说的样子,便让张妈妈和紫清绿苑退下。
“佟大奶奶自怀孕后,老夫人一向欢喜,前些天不知怎么的,佟大奶奶吃了不干净的东西,闹腾了好久,好不容易保住了孩子,张姨娘却……。”佩儿有些难以启口,“老夫人也是被气的狠了,才病倒的。表少爷表少奶奶多住些日子,陪陪老夫人吧。”
琴涯自从在雷家住过很长一段时间,对雷家众人也有几分了解,这位不着调又张扬的张姨娘琴涯也见过几面。
“雷老爷和雷大爷不知道吗?”琴涯问。
佩儿忽然红了眼圈,跪了下来,“雷家内院外院分的仔细,这内院的事又有谁敢多嘴?张姨娘一向以大夫人自居,香川少爷之前新纳的姨娘便是张姨娘拐弯抹角的亲戚,一个哄着大爷,一个哄着大少,宫里又有昭仪娘娘镇着,没少私下给佟大奶奶下绊子。老夫气佟家嫂子不硬气,又狠张姨娘两人过分。加上那两日听闻表少夫人出了事,因此大病了起来。”
袁不弃黑着脸,琴涯打发了佩儿,又让绿苑去佟大奶奶的院子看看放不方便,想去看一看佟大奶奶。
佩儿没走多久,老夫人身边的邹妈妈就过来了。“担心不弃少爷和少奶奶住不惯,老夫人特意让我过来,说我熟知不弃少爷。让我好生照应着。”’
邹妈妈是老夫人身边的老人儿了。家中两个儿子都是再府上当差的,家资也丰富,进府也不过是来陪陪老夫人。
“多谢邹妈妈了。”袁不弃颔首道。
“刚巧琴涯要去探望佟家嫂子,邹妈妈一道去可好。”师琴涯邀约道。
邹妈妈自然无有不从。带着些许补品,师琴涯一边和邹妈妈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一边往佟家嫂子的院子走去。
佟家嫂子的院子离师琴涯住的地方稍远,要从花园的最东边传到最西边。不够一路上倒也热闹。走到西角的时候,却看到一群人正在砌墙,忙忙碌碌杂杂乱乱的。
“这是怎么回事?”师琴涯问道。
邹妈妈犹豫道,“这……表少奶奶听了恐怕不好。”
“邹妈妈但说无妨。”师琴涯颔首道。
“前些日子,府里夜里不大安定,老是有奇奇怪怪的声音,像是从西边竹林传来的,张姨娘恍恍惚惚也听见了,因此恼怒的让人把这封了。”邹妈妈道。
师琴涯点了点头,走了好几步,才猛然回头问道,“我听说大夫人一直在家庙吃在念佛,不知道家庙在……”
邹妈妈微微叹息道,“要说到大夫人,当初也是名满京城的大家闺秀,惊才绝艳。可惜,早早年纪就遁入空门。当初进门不到一年,就自个削了头发,跪在老夫人面前说要出家。毕竟是进了雷家大门正正经经的少夫人,怎能让她出家?老人便在雷府最偏的角落的修了家庙,严严实实的封了,每日让人送些新鲜瓜果。”
师琴涯点点头,回头朝那翠竹深处望去,青瓦红墙。
见到佟家嫂子的时候,师琴涯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在师琴涯记忆里,佟家嫂子虽然不如韦家嫂子艳丽,但是清新脱俗,笑起来会有酒窝,非常的温柔可亲。可如今,眼前这个面色苍白,瘦到皮包骨的女人,哪里还有之前的半分模样?
“佟家嫂子,你这是怎么了?”师琴涯忍不住红了眼睛。
佟家嫂子见着师琴涯,也泪眼汪汪的,“琴涯,多谢你还记挂我。”
旁边的小丫头见师琴涯这般关切,立马说道,“表少奶奶不知,那张姨娘和小张姨娘惯会折腾少奶奶了。”
佟家嫂子瞪了小丫头一眼,有些不好意思的冲师琴涯道,“让你看笑话了。”
师琴涯道,“嫂子何苦来着。你是明媒正娶的大少奶奶,她是个什么东西,若是不听话让人打也好,让人骂也罢,大不了提脚买了,值当你这般消瘦憔悴?你不为自己想着,也要为肚子里的孩子想一想。”
佟嫂子听了,泪止不住道,“我何尝不知,我训她一次,张姨娘便折腾我一次,若不是为了腹中的孩子,我哪里会仍由她们折腾。”
师琴涯只能好生宽慰。
正说着,就听见前园一阵吵闹,刚才那小丫头忍不住道,“定又是小张姨娘在闹腾。”
师琴涯摁住佟嫂子的手,冲佟嫂子点了点头,走了出去。
院子里,小张姨娘正掐着腰骂人。
“煎什么药,就大奶奶这幅样子,喝再多的药也是浪费。你们这些糊涂东西,也不擦亮眼看看这院子里如今是谁说了算,还不跪在地下多巴结巴结我,我一个好心赏你们一个好去处,免得留在这一辈子出不来头。”
师琴涯拿眼看去,小张姨娘不过十五六岁的年纪,正是人比花娇的时候,即使穿着如此艳俗的颜色,也能看上去娇艳欲滴。只是这做派,四六不通的。明知佟家嫂子病重卧床,还在这折腾吵闹,这份心肠不可谓不歹毒。
小张姨娘看着师琴涯从房里走出来,眼睛里透着不悦/
“你又是哪家子穷亲戚来打秋风。”小张姨娘挑衅的说。
师琴涯冷笑的看着小张姨娘,“袁青,掌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