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回宫后,玫瑰公主吩咐下去,耗时三月布置了一个广阔的森林围场,然后散播了一条震惊花语的消息,内容如下:
凡有意杀玫瑰公主之人,便可报名参与游戏,这则游戏的名字叫做‘一个人的游戏’。
游戏规则很简单,每凑齐一万人,便可开启围场,万人入内厮杀,直至决出最后一人,而这最后一人,将获得与玫瑰公主对决的机会。
按照玫瑰公主的指令,届时,若那万里挑一的人能杀她,那么那个人便可以活着离开,若杀不得她,那么结局也只能被杀死。
“你们不是想杀我么?那就来吧,只不过,杀我之前,先把自己的双手染满鲜血吧。”玫瑰公主如是说。
对此,踏云帝言:妙。
得到消息的人们奔走呼告,很快,纵然很多的人都舍不得性命,但仍然也有很多仇恨玫瑰的勇士纷纷报名,欲杀之而后快。
消息散布的第一年,从花语王朝各地奔赴而来的聚集了不下数十万众。
玫瑰公主见状笑说:不错的觉悟。
围场一次次开启,鲜血把整个森林都染红了,林中花草树木也生长地越来越繁茂,只是除了乌鸦,再也没有其他的生灵出没了。
但是那些万里挑一的灵师,个个都算得上是一方豪杰,但是却没有一个能成功杀死玫瑰公主,正相反,玫瑰公主向花语展现了她霸道残忍的个体力量。
整个花语再次震惊,没想到这个妖孽的公主居然还有如此可怕的实力,果然是妖孽。
第二年,来报名的勇士就锐减到三万。
第三年,只有八千人,但玫瑰公主依然笑着为他们开启了象征死亡的围场。
第四年,没有人报名了。
据说,每当玫瑰公主杀死一个踏着万人尸骨才站到她面前的勇士的时候,她就会笑靥如花,然后轻轻说一句:你和我是一样的,只可惜力量不对等,这是我一个人的游戏啊。
由于后来再也没人报名,玫瑰公主就下令彻底封锁了围场,那里也成为了花语王朝著名的死亡禁地,传说里面阴森森的,遍地骸骨,诡异可怕得很。
封锁围场之后,玫瑰公主只丢下了一句:可怜的人呐。
可是令人匪夷所思的是,自那以后,这位美丽的死神在未来长达六年的时间里再也再也没有寻求能够让她愉悦的事——血腥事件不再发生。
六年间,她终日沉寂在皇宫深处的一处别苑中,身边不设奴仆,也不允许任何人见她,包括她的父亲踏云皇帝。
花语王朝所有人都松了口气,只期盼玫瑰公主最好再也别出来。
开始的时候,踏云帝为此非常担心,于是悄悄派人去查看,但是那些人都一去不返,而他自己也不敢去,怕惹得女儿不开心。
后来有一名年轻的灵师毛遂自荐,说自己有信心可以去到里面并全身而出。
踏云皇帝大喜,当下便将这位灵师奉为上卿。
灵师去了十日,还不见回来,踏云帝便很失望,想来此人也是自夸,定然也是个江湖骗子想来赌赌运气。
第十一日,正当踏云帝愁眉不展之时,那名年轻的灵师去而复返。
踏云帝急切询问结果,灵师便描述了里面的状况。
苑中百花盛开是寻常,而不同寻常的是其中一株玫瑰也没有,玫瑰是花语的国花,本应随处可见的。
更不同寻常的是,玫瑰公主居然换了一身普通农妇的装扮,在苑中专门辟出一地开畦种菜,圈养鸡鸭,打理的时候还微笑着哼着农家的俚俗歌谣,一副颇为自得的样子。
至于饮食也都是玫瑰公主自己动手,只不过观其反应,她的手艺应该不是很好……
闲暇时刻,玫瑰公主会带着自己泡的花茶,登临苑中小楼,看着太阳从重重宫殿上升起又落下,安静恬淡,也会在夜晚光着脚,在月华下踱步。
有时她也会重新换了华服,在日光下研墨铺纸,画上几手,其中有的是火焰滔天人们惊慌竞走的图,有的是寻常乡野之间儿童拍手作乐的图,更是有一幅丹青用了三丈长两丈宽的纸张,其内容是数座长满奇花异草的山,奇特之余那山与花也很有神韵,尽显大家风范,而也有那么几幅凌凌乱乱没有章法看上去不过是信手涂鸦的图。
她还画了两幅自画像,一幅冷若冰霜,眼角眉梢都带着透纸而出的寒气,另一副则笑的天真无邪,风华绝代……
每当画作完成后,玫瑰公主还会细心的装裱,挂在屋中,然后又津津有味面露呆呆可爱相的看上一会儿,仿佛在幻想某种美好的秘境。
这十日,笑容始终挂在她的脸上,温暖和煦,让人恍惚觉得这位美丽的姑娘其实并不是传闻中血腥残忍的玫瑰公主,最多只是两者同样美貌绝世。
……整体看起来,玫瑰公主悠闲自在得很,并没有踏云皇帝所担心的事情发生。
踏云帝虽然放下心来,但还是觉得作为一国公主,整天躲在那里不出来成何体统,再加上自己实在是想念得很。
于是便询问灵师有没有办法改变这种情况。
灵师表示定当不负期望,便又去了。
然而这一去就是六年。
六年中,派去别苑的人依旧没有一个出来,踏云皇帝思念成疾,终日不理朝政,花语王朝也是在这六年中跌至公国一级。
六年时间一晃而过,在浩大的历史中也不过是朵小小的浪花。
那一日,一位宫女路过那座别苑,看到别苑十年未曾一开的门吱呀一声开了,然后从里面走出两位出尘如仙的人儿。
男的衣袂飞扬丰神俊秀,女的顾盼之间风华如画。
宫女失魂落魄地跑了。
……
后来,一则消息在花语再次掀起狂澜。
年轻的上卿用六年时间请出了幽居不出的玫瑰公主,而玫瑰公主也把他视为意中人,即将在风暖花繁的六月成婚。
人们议论纷纷,不知是福是祸。
……
玫瑰公主大婚的那天,意料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那位本该是要享尽荣华的灵师将一柄锋利的匕首刺进了玫瑰公主的心脏。
在场所有人都呆若木鸡。
他静静地流下眼泪,问已经痴了的踏云帝:昏君可还记得左相胡月?
踏云帝惊醒:你是……
他说:我是他的孙儿,当年,你杀我祖父还则罢了,王,毕竟是王,可你不该屠我满门。
然后他用染满玫瑰公主鲜血的手在脸上胡乱抹了抹,血泪融合,样貌骇人。
玫瑰公主倒在锦绣香车中,看着他笑道:“世间不过是个更大的围场,杀人与不杀人,仁慈与残忍,又有什么分别?死了的,没死的,跟我又有什么分别?我这一生,真正活着的,也不过六年……呵呵,你赢了……你知道吗,血的颜色就像玫瑰……真是寂寞啊……不过,结局很完美,这是我们两个人的游戏。”说完,玫瑰公主笑着闭上了眼睛,温婉地让人恨不起来。
他依旧流着泪,不知是为亡者而流,还是为即将亡者而流。
“清雅,我……”他说的很小声,永远没有人知道他当时说了什么。
这时候,大批的士兵将他重重包围,而踏云帝不知何时已经昏了过去。
他笑了一声,无悲无喜,然后他又用那把杀了花语王朝中传奇一生也罪恶一生的玫瑰公主清雅的匕首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三月后,踏云帝因病崩于琼宫——那是玫瑰出生的地方,也是他一生挚爱的苏茉皇后的寝宫。
——骸生历7897年六月,无名勇士刺杀玫瑰公主,玫瑰公主殁,是日,花语境内玫瑰悉数凋零,花雨漫天,人谓:祸水玫瑰新死,花神亦喜极而泣,花语复兴有望。
“玫瑰公主居住六年的那所无名别苑被后世称作玫瑰苑,只是奇怪的是,苑中并没有一株玫瑰。
都传玫瑰公主是披着人皮的魔鬼,但是从来没有人去思考她是为何成为了这样的魔鬼,也许,她真的从一生下来就是魔鬼吧。”
诸葛青昀说完,咽口唾沫,闭上眼睛,还在回味着。
李信枭寞也是一脸茫然若失的样子。
最后三人坐下了,谁也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