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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真正的故乡

时隔好几年,莎莉在父亲去世之后,离开了家,虽然仍然在同一个地方,过的生活却是天翻地覆了。然而在马克贝尔事件之后,在西维娅团长的指示下,她逐渐开始回到了家里。三个哥哥仍然还住在塞邦和国王宫殿很近的一坐很大却有些旧的房子里。而父母亲和自己的屋子一直空着,直到最近,终于下定决心搬了回去。这也让莎莉觉得仿佛回到了童年时代般,心中充满了久违的平静。

然而,西维娅团长用鸽子传给她了一封信,又将内心的平静彻底打乱。

“莎莉,你要离家吗?”韦恩问道,看着莎莉在收拾东西。

“我……不瞒你说,我要离开家里几天。”莎莉在大哥面前总是很坦诚,因为他似乎有一双可以看透一切的眼睛。

“你也不小了,我只希望你不要做太多危险的事情。注意安全。”韦恩抱了抱莎莉,就像宠爱一个小女孩一般。莎莉在大哥怀里,忍不住眼眶有些湿润。

“嗯。我天黑后出发。”莎莉说。韦恩从来不问她有关弗洛特团的细节,但是似乎对于大的动向都非常清楚,想必对于自己突然回来的缘故也有几分猜测了。然而此刻,突然间又,庆幸自己的幸运,然而,另一个令她一直牵挂的人,却仍然找不到自己的归属。

天黑没有人的时候,莎莉带上一把短剑放在鞋子里,带了一些随身的药盒放在背包中就出发了。在月亮升到了头上空的时候,她来到了朱利安的宫殿旁的密道处。不一会儿,来了一个身着黑衣的人。

“莎莉,辛苦你了。”这个人是希尔德。

“这一点儿路,还难不倒我。就是怕被人看到。”莎莉说道,却有些心神不宁。

“现在我们赶紧过去吧。”希尔德一直都看得出来莎莉的心意。

“莎莉,你最近回到家里,感觉如何?”希尔德和莎莉一边通过暗道一边闲聊起来。

“没想到还有这个机会可以重回到家里,觉得非常温暖。”莎莉说的时候不自觉的流露出了幸福的表情。

“那太好了。”希尔德说。

莎莉却沉默了,想到希尔德全家因为保护朱利安一家而只剩下他一个,就觉得有些伤感。

“怎么不说话了?”希尔德扭头看到莎莉为难的表情,笑着说:“你不用为我觉得难过,我早就不在意这些了。现在对我来说,朱利安是亲人,还重新遇到了好朋友们,没有比现在更好的了。”

“希尔德,你一直都这么强大。”莎莉说道。

“如果我都不强大起来,如何保护朱利安?这是我一辈子的使命。”希尔德说道。而莎莉听着却觉得有些心疼。

“莎莉,你这一段时间也不好受吧,好在他终于还是回来了。”希尔德继续说。

“我……觉得自己好没用,不能做任何事情,不管是对你,还是对他,都做不到任何事情。”

“每个人的能力不同,不是每个人都需要去前线打仗,或是懂得异能飞檐走壁。你有自己的特长,能够帮到所有人,这就很好了。”希尔德鼓励道。

“谢谢你,希尔德。只是我不知道该怎么对待朱文诺了,这么多年不见,我们都变了很多,而他似乎越来越遥不可及……”

“越是遥不可及,就越是忍受了常人不能忍之艰难。他内心如此孤独,需要的是归宿感。我也只能够理解到这里了,我和他毕竟不一样,他一直以来就是一个人,何况还隐藏了自己的异能这么多年。”

“其实我……一直都……你知道的,希尔德,我从小时候就觉得他很不一样,可是不像你和其他人,完全没办法进入到他的内心。”

“既然如此,那就接受这样的事实吧。如果你想让他幸福,那就无条件地付出,因为他就是这样的人,可是没有人会拒绝另一个人带来的温暖的。你一直是一个勇敢的女孩,那么在这个混乱的局势里,想要珍贵的感情,就必须更加勇敢。”

莎莉被希尔德的话折服了,上一次就那么看着他越来越远,无法伸手抓到。那么这次……

“前面就到了,我们过去吧。”希尔德说。

在地道的另一边,朱文诺正在和齐格尔和西维娅交流着。

“伊丝苔娃到底怎么了?”齐格尔问。

“最近她一直提到云岛的事情,试图登上去,却怎么也做不到。这影响了她的力量,但她还勉强自己将我从牢房里救了出来,所以很虚弱……”朱文诺一边说着,满脸的疲倦。

“凭你的力量,难道不足以从牢房里出来吗?”西维娅问道。

“这都要怪我,是我自己没有足够的动力发动自己的能力。”朱文诺说道。

“这是什么意思?”齐格尔问。身为风能力使用者,他无法理解朱文诺的话。

“我也不能解释,有时候我的精神力不足以发动能力……尤其是当那种特别沮丧的情况。”朱文诺无奈的说道。

“伊丝苔娃曾经告诉我,水的能力需要更大的精神力,因为水无处不在,需要足够的精准度。目前你也是唯一一个使用水能力的人。”齐格尔说。

“既然你回来了,也正式加入了弗洛特团,就应该知道,以后不能够随意的行动。”西维娅严肃的说道:“这次伊丝苔娃冒着这么大的危险把你救了回来,如果你还是心向着阿尔托王国,那我们注定不是一路人。在你真正执行任务之前,应该让你见几个人。”

说到这里,刚好希尔德和莎莉从暗门里出来。

“哟,朱文诺!”希尔德看到了故友,非常开心地去拥抱他。

朱文诺看到希尔德,眼里立刻散发出了光芒:“希尔德!没想到还能再见到你。”

“要不是你小子任性地走了,我们早就坐一起喝酒了。”希尔德说。

“哈哈……是啊,都是我的错。”朱文诺嬉皮笑脸的说道,然而突然间他看到了希尔德身后的莎莉,笑容变的尴尬起来了。

“你们去楼上的房间叙旧吧,我和齐格尔有事情要商量。”西维娅说。

三个从小一起长大的好朋友,七年前因为王室的内乱而分别,各去了东南西北,如今,却因为弗洛特团而重新聚在了一起。

三人举起酒杯,畅饮了许久,将几年没有见到的时光,似乎想用这短短的一夜聊尽。

“我去了塞邦周围的各个地方,南边到了散得,东边到了列弗里,西边还去了弗斯,当然还有塞邦的各个城镇,最后走到了阿尔托。”朱文诺大口喝了一口酒说道。

“我可不像你这么潇洒,我这些年一直陪着朱利安,在克莱恩他们的故乡呆了几年,然后又途经弗拉里,最后在诺维萨住了几年,也是最近一年才决定不陪朱利安,而跑到王都来的。”希尔德端起酒杯慢慢地喝着。

“莎莉,你呢?”朱文诺问道,不知为何,觉得以前在三个人之中最闹腾的小女孩,似乎变得沉默。

“我基本上一直呆在塞邦,内乱发生后不久就加入了弗洛特团,随任务去过塞邦王国的几大城市。”莎莉端着酒杯,只是在喝。

“弗洛特团,聚集了这么多人,或者和当年内乱有关,或者又和王室有捋不清的关系,看来团长很久以前就下了一大盘棋。”朱文诺说。

“我们的目标是一致的,这样的国王统治下的王朝是不可能长久的,刑法严苛,宗教和政治乱成一团,改朝换代是不可避免的。除了朱利安以为,根本没有合适的人选。”

“国王有两个儿子,一个十二岁,一个十岁,可是早已听说其性情暴戾就跟国王一样,如果他们任何一个掌权,想必赛邦王国这么多年的基业就会瓦解。”莎莉说道:“韦恩哥哥当了国王两个儿子的老师一段时间,差点儿就要被这两个小孩打死了。”

“竟然还有这种事情!”希尔德叹口气。

“可是现在眼下名正言顺的继承人毕竟还是大王子。不过目前国家形势混乱,不仅是赛邦和阿尔托之间的战争,连周边的小国也卷进来想分一杯羹。”朱文诺分析道。

“西南边无数个部落造反,多亏了乔邦麦将军平息了下来。”希尔德说道:“上一次我见到了他,他说要我带话给你。”

“……”朱文诺听到这里,什么也没有说。

“他说如果你回到了赛邦,就回家去吧。”希尔德说道。

朱文诺眼神游离,从喉咙里回答了一声:“嗯”。

“我还有事要和西维娅团长商量。人见到了,话带到了,想必以后并肩作战的机会还很多,我先走了。”希尔德说完,起身走下楼了。

屋子里就剩下了朱文诺和莎莉,可是气氛有些尴尬起来。莎莉不知道该说什么,还是朱文诺先开口:“上次不告而别,真的很抱歉。”

“没事。”莎莉生硬地说道。

朱文诺看莎莉的样子,不禁紧张起来,解释道:“我早在一年前便潜伏在阿尔托王国的商会里,一直打算伺机见到国王,即使突然爆发了战争,也不希望自己一年的努力白费。”

“哦。”莎莉回答的非常冷漠的模样,眼睛也不看着朱文诺。

“看来你还在生我的气啊。”朱文诺看到她这样,嬉皮笑脸地说:“哎呀,生气了就要长皱纹了,多不值当。你看,我不是平安的回来了?”

莎莉一句话都没有说,突然站起来,并且直直地盯着朱文诺:“你别说了。”

朱文诺一点辙都没有,头低了下来,他知道莎莉一直关心着他,经历了两个多月的囚禁之后,他也突然间想明白了什么是重要的事情。以前虽然也游历这片大陆,却一直在奔走,甚至任性的想去哪里就去哪里,以为见到了国王,能够通过一己之力改变些什么。到头来什么也改变不了……

“有些话,我怕不说,以后再也没有机会了。”莎莉看着朱文诺,认真的一字一句的说:“我从很小的时候开始,就很羡慕你,那个时候你才华横溢,思想早熟,同时也目中无人。不管你的身世如何,如今你有这么多人关心,哪里是故乡你应该问问自己的内心。”

朱文诺听到这些话,心中触动了。以前那个害羞而天真的莎莉,如今变得大不一样。

“我当然希望我们能够一起战斗,但是可能对于你来说,和阿尔托发生战争似乎是一件否定了出身的事情。也许这是个很看重出身的世界,但归属感和在哪里出身一点关系都没有。你在塞邦度过了绝大多数的岁月,难道就忍心看着它日渐衰落,直到被人侵略?如果你不喜欢现在的国王,我们现在要做的事情,不就是朝着希望的方向发展的吗?在我一个女子的眼中,我只是希望尽自己的力量,保护要保护的人和地方。”

“两国爆发战争的本质始于资源,阿尔托虽然地大,却一向缺乏资源,大多数民族还是游牧民族,粮食一直在减少。塞邦人民勤劳务农,又占尽了有利资源。可是我跟阿尔托的国王献计,说到如何解决资源问题,如何外交,避免战争,他却一点都不感兴趣。”

“如果用嘴就能解决战争,历史上就不会有这么多纷争了。”

“从小马格尼特老师教导我们要以历史为鉴,可是大多数人都会觉得自己是例外的那个。”朱文诺无奈的说道:“我一直以为自己是一切的例外,毕竟整个大陆都找不出其他的水能力的使用者。”

莎莉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朱文诺:“在我看来,你也逃不过一个普通的人而已。”

朱文诺沉默了。这句话,对于像自己这样的异能者来说,无异于救赎。他从来都希望和普通人一样,有普通的出身,普通地恋爱,普通地成家,普通地过完自己的一辈子就很好,可是世事无奈,一直都不能如自己所愿。

曾经以为伊丝苔娃是自己的家人,一直精神上依恋着她,无数次的表露心迹屡屡失败。她也许对这个世界来说都很重要,却无法属于任何一个人。也曾经疑惑过,难道在她的心底,没有想要成为普通人的想法?

朱文诺看着莎莉,不禁嘴角上扬了起来:“莎莉,让我来告诉你一个故事吧,如果你愿意听的话。”

“当然愿意。”莎莉预感到这将是一个互相袒露心声的夜晚。

朱文诺缓缓的走进窗户旁,一边看着夜晚的星空一边说。

“一个曾经以为要饿死在两个国家边界的小孩,被一个似乎永远不会变老的神秘女人救下,她发掘了这个小孩的能力,给了这个小孩家人、老师以及身份,似乎想要什么都能够得到。小孩从小就把这个女人当作自己的姐姐、妈妈以及……爱人。随着小孩长大,越发想要进入到这个女人的内心,探究一切关于她的过去,她的想法,她的愿望,却无数次失败。相隔多年,最后一次表白失败后,抱着自暴自弃的想法,以为能够以性命为抵押,以能力为担保换取和平,却发现不过是笑话罢了。而这个女人却在他绝望的时候,不顾自己身体的虚弱营救他,并且告诉他,其实一直都把他当做自己的亲人,而她之所以屡屡拒绝他,并不是因为不爱他,而是因为她活的太久,也许不久于世,也曾想过像普通人一样活着,却发现终究无法做到。而女人希望的是,这个曾经的小孩,不要像她那样,更不能自暴自弃。现在这个小孩已经摆脱了心里最幼稚的部分,明白了这个世界上的事情,并不是想要如何就能如何的,终于打破了幻想的壁垒。而未来,珍惜真正值得关心的人,保护真正的故乡,这是他将会做的事情。”

朱文诺说完,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莎莉眼里早已湿润,她从后面抱住了朱文诺:“欢迎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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