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我说只要不是生离,即便是死别也没什么可遗憾的,而现在我会说,只要不是死别,即便是生离也没有什么可遗憾的。
逃离了病房,逃离了医院,逃离了那个满是死亡气息的地方,也许死亡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再也无法相见。
小红看到我哭红的眼睛询问怎么了,我说二伯快不行了,已经住进了肿瘤医院。小红听完也抑制不住的哭了起来,她又想到我父亲了,想到了过去。小红想立马去医院,我说太晚了,明早再去吧!
再次来到医院的时候,小红和小队长先进了病房,病房里小宇也在那里,我没认出他来,直到他对我说“过来了!”的时候我才想起他是那个从德国刚回来的那个曾和我相亲的男生。
二伯刚刚打过杜冷丁,精神看上去比昨天好很多,至少现在呼吸没有昨天那么费劲,汗水也没昨天流的那么多。小红跟二伯说了几句话,让他安心养病,走的时候二伯还和小队长说等他好了一起喝酒。
堂哥对我说今天二伯在纸上写了两个字“今天”。这是不是意味着他已经感觉到自己就要走向另一个世界?或许二伯不想死,或许他更想早一点得到解脱,但是对于活着的人来说,亲人离世总是伤悲的。
看到二伯比前一天的精神好了许多,大家都觉得也许他还能再挺几天。
小红和小队长回家了,我在家收拾了一些小东小西的准备带去新家,还有一盆水培绿萝,绿色的植物总能带给人生命的希望。
和欠儿灯约好的,在她单位门前集合。刚等到她下班,小峰的电话也进来了,此时我最怕的就是听见电话的响声,我知道发生了什么,二伯去了。
手中所有的东西交给了欠儿灯,我一边打车一边给小红打电话,小红和小队长在家楼下已经等着我了,接上他们一路赶到医院,终究还是没能见到二伯最后一面。
北方守灵要守三天,在第三天的一早出殡。八月的天本应正是北方最热的时节,可在守灵的这几天里,天气出奇的冷,大雨不断,尤其是在第二天夜里的时候狂风大雨差一点把棂棚掀翻,花篮里的鲜花也被雨打得失去了本该有的娇艳。出殡那天,天空下着小雨,哭了两天的我,在那天却一滴泪都流不出来,就和我父亲走的时候一样,最后一天,红肿的眼睛已经丧失了流泪的功能。
二伯生前说要堂哥找一处好的地方安葬自己。堂哥还没来得及找地方二伯就已经没了。骨灰只能暂时被寄存在公共的灵堂里。
二伯没了最难过的人是堂哥,每当堂哥的儿子问到“爷爷去哪儿了?爷爷怎么不来看我?爷爷不想我吗?我想爷爷了。”这样的话时,那么坚强的一个汉子竟然瞬间就泪流满面。这一段时间我没敢和堂哥见面,生怕见到他不能安慰他反倒让我的难过让他更难过。听嫂子说,这一段时间堂哥那些好哥们儿天天轮着请他喝酒,尽量占据他所有的时间不让他去想念。
而在这一段时间里,我也忙着开店前的最后准备。
之前晨跑的时候发现右腿膝盖有那么一点疼,从D市回来之后感觉到那个地方越发的疼了,不能伸直,也不能一直弯着,两条腿对比一下右腿疼的地方竟有些肿涨。到医院做了个B超又照了个X光,医生说骨头没毛病,是滑膜炎外加积水,在病好之前不要再做运动,而且要尽量少爬楼梯少走路,开了两副药让回家吃。是中药,我没拿。大不了不跑步就是了。
租的那个大棚车原先的租客是做快餐盒饭的,弄得车里每一个地方全都是油渍,约了小明还有另一个朋友一起去打扫,准备来个彻底的清扫。
那个朋友我叫他老干妈,他和小红一样总是担心我这操心我那,我总说他像我妈,他说他是贴心老干妈,实际上,他比我还要小两岁。
认识他三年,有两年的时间我们天天都可以见到。在工厂做工的那一个多月中,上二班和三班的时候,都是拼车回家的,而那时候老干妈开着个金杯的面包车每天晚上接送我们这些大姐大姨大哥大叔们,我家离得近,一次给他五元钱。每次下班我通常是最快出厂门的,为的是可以做在副架驶上不用和那些人一起挤在后面,也可以放松的抽根烟,我总是带烟不带火,每次都是和老干妈借火,然后我们一起抽。
经常坐他车的这些人有个QQ群,他单独加上了我,每次晚上十二点下班他把所有人都送回家后,我们都会在QQ里聊到两三点,聊到我喝完小酒要睡觉的时候才下线。离开工厂的工作后还出来一起喝过一次酒,很少打电话,却依然在QQ里聊。
两个月后他也不开面包拉人了,找了个商贸公司做起了送货司机。半年后我再次在网上找工作时看到了一家公司在招业务,这个公司的地址就在我家楼下,很方便我上下班。照着网上留的电话拔号,拔全号码时居然发现手机上显示的人名是老干妈的名字,当然,那时我还没叫他老干妈。
很顺利的进了那个公司,老干妈也一直很照顾我,别看他只是个司机,但是业务上的事情他比有些业务员还要门儿清,刚到公司那一个月,很多东西都是他教我的。那时公司有个大姐,比我大两岁,喜欢老干妈喜欢的不得了,就因为老干妈经常帮助我,没少遭她的为难,越是不理她,她还就越是赛脸,从我到那个公司开始一直到老板把她开除。都说单身的老女人心理变态难相处,她绝对是个典型,那时我总在想再过两年我也到她现在这个年纪的时候会不会变得和她一样心理那么阴暗,还好,事实证明已经过了她那个年纪的我并没有变得孤僻难相处。在那个公司一干就是两年,人员越来越少,从业务到文员,再到跟供货商联系进货,拿着业务员的工资做着各式各样的岗位,直到那个公司解散。也是在那时我萌生了想要自己进货送货的想法。
......
一行三个人带着工具坐着老干妈的金杯面包车去了那个大棚车,老干妈的那个车虽然还和我们认识时他开的车是同一款,此车非彼车,这几年他在工作之余也在倒卖二手车,买了再卖,卖了再买,这回又买了一辆同款。路过以前那个纸厂的时候,我们又聊到了过去,聊到了一起抽烟一起送货的的日子。
这个棚车里真的是很油,买了三瓶威猛先生全都喷了上去,随着去油污的清洁剂一起流下的油渍又黑又黄,看着叫人做呕,一点的时候小队长来了电话,他外甥小民哥也是刚刚从德国打工回来的,正逢今天请家人一起吃顿团圆饭,留下了小明和老干妈在那忍受难闻的气味一个人去赴小队长家的团圆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