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病已一路上疾步穿街过市,赶来张府门前,守门的家丁却说小姐没有回府,他只好又去张媚儿很可能去的许平君家去寻找。眼看过了西城柳市“万国大乐坊”门前的大街十字,就是许平君家住的尚冠里街道了。
正在这时,猛听背后有人喊叫:“皇曾孙,你的钱袋掉了!”
刘病已忙顿步回头看去,见是一位眉目清秀的绿衣少女,手里拿着一个沉甸甸的大钱袋,笑吟吟喊叫他。他慌忙摆手说:“谢谢姑娘,那钱袋不是在下的!”说着,转身就走。
“皇曾孙留步!”少女迅疾上前一把将钱袋塞进他手中,脚步之快,让街市上来往行人吃了一惊,“这钱袋就是你落下的,我可是亲眼看见的呀!”少女笑盈盈说着,转身就走。
“姑娘慢走,”刘病已忙上前拦住她说,“这钱袋真不是在下的,姑娘一定是看错了。”说着,忙将钱袋还给她,感激的插掌躬揖一下,急着又要转身走。
“皇曾孙,你可看仔细了,这钱袋里可有一百两金锭呢!”少女说着,又要将钱袋塞给他。
“姑娘宅心仁厚拾金不昧,实在令在下敬佩,只是这钱袋真不是在下的!”刘病已慌忙推辞说,“再说了,失主丢了这样多的金钱,一定很心急的,还请姑娘好人做到底另寻失主,以解失主焦心之急吧,多谢多谢了!”说着,忙又向她插掌躬揖一下,转过身急匆匆穿过大街十字,奔去了尚冠里街道。
“真是个傻瓜!”少女不禁眼望着他远去的背影笑骂一声,转身刚要走时,身边早围拢了一大群凑热闹的人,就有好几个好事者争相喊叫:“姑娘,在下刚才不慎丢了钱袋,快还给在下吧?”
“姑娘,在下刚才也丢了钱袋,快让在下看看是不是在下的?”
“姑娘真是少见的好人啊!在下刚才不慎丢了为老娘看病的钱袋,如今老娘没钱看病都快要病死了,如果老娘死了,在下这个不孝之子也没脸活人了,姑娘真是救了我家两条人命的活菩萨啊!”
“姑娘,这钱袋的在下的!”
“是在下的!”
“是在下的!”
“······”
一霎时,众人蜂拥而来汹汹嚣嚣一片,争相抢夺少女手中的钱袋,猛见少女遁地消失不见了人影,惊得众人大白天遇到了鬼似的,吓得一哄而散了!
这时,“万国大乐坊”隔壁的酒肆门口,正站着两位看热闹的女扮男装的少女:一位白衣秀士打扮,一位紫衣儒士打扮。她俩不是别人,白衣秀士正是“天龙使者”电部管带梁玉娘,紫衣儒士是梁玉娘属下的一名使者,名叫紫霄。
她俩见这位拿着钱袋的少女走来面前了,梁玉娘不禁脑笑的骂:“凌霄你个没用的东西,让你给我哥哥送点钱,你都送不到他手中!”
“长姐你也看到了,皇曾孙死活都不要,我也没办法呀!”绿衣少女红脸笑说,忙将钱袋还给了梁玉娘。原来,她也是梁玉娘属下的一名使者,名叫凌霄。
“看来,还得我亲自给他了。”梁玉娘摇头失笑的说。
“长姐万万不可!”凌霄忙劝说,“此次我们来京,身负大王使命,长姐若一旦与皇曾孙相认,万一日后有事,势必要连累了皇曾孙的!”
“放心吧。”玉娘潮红眼睛笑说,“我只要能亲眼看着皇曾孙哥哥安然无恙就好,绝不会与他相认给他招致祸端的。”
“可是长姐不与皇曾孙相认,这钱带怎么能让皇曾孙欣然接受呢?”紫霄不禁笑吟吟说,“刚才那情景长姐你也看到了,不是凌霄没用,实在是皇曾孙太老实了!”
“就是嘛,我强行给他塞钱,他却死活推辞,这世上怎有他这样老实疙瘩的人了,活该他住在皇宫里都要被人”凌霄正怨气的诉说着,猛见梁玉娘瞪眼瞅她,吓得她慌忙赔笑脸改口说,“其实皇曾孙这是人品高尚,德行茂盛,难怪长姐这样惦记着他了。”
“自己掌嘴!”梁玉娘不禁脑笑的呵斥,转身领着紫霄追赶刘病已去了。
“哎哟!哎哟!”凌霄慌忙虚张声势的向空中拍了两下巴掌,这才急忙忙追赶她俩去了。
原来,这座“万国大酒楼”,就是燕王刘旦派驻京师的“天龙使者”两处秘密据点的其中之一。这座规模宏大的三层“万国大酒楼”,一楼经营着舞会餐饮生意;二楼经营着红袖坊春院的生意;三楼经营着赌坊生意。
酒楼的名义大老板,就是天龙使者四部之首的风部管带梁丘贺,雷部管带雷奋主管三楼赌场生意;雨部管带李女须主管二楼红袖坊春院生意;电部管带梁玉娘主管一楼舞会餐饮生意。
燕王刘旦在京的另一处秘密据点,是水市“四海客大客栈”,那里驻扎着郎中令孙纵之,与中郎将寿西长笼络的八十名江湖枭雄,随时配合这边的“天龙使者”秘密行动。
这两处秘密据点,表面上看来是相隔了一条大街,其实两处据点有一条地下秘道相通着,地下密道两侧,布满了刑讯室与牢房,是给那些霍氏子侄女婿们与朝臣不服者准备的。
这时,刘病已一路疾奔来到许府,许府的人却说张小姐没来这里。他一时间心慌起来,看来张媚儿这次是真生气了,存心不想让他找到她了。
殊不知,张媚儿单纯率真,甚至还有些傻的可爱,当她一看到医馆里的王昭合时,就感到一天危机临头了!父亲以前虽然说过,要将她许配病已哥哥,可是如今眼看着病已哥哥都移情别恋了,他俩的婚事还只是嘴上说说,根本一点眉目都没有。她这时一时间情急之下,竟然跑去了掖庭署找到父亲张贺,也不说明因为何事,就赌气要他父亲立马三刻,为她与刘病已举行婚礼。可见在张媚儿从小到大的心目中,并不像刘病已的心目中所想的那样,只认她俩是比亲兄妹还要亲兄妹的关系了。
这会儿,刘病已心急如焚的离开尚冠里,急忙忙又向掖庭署奔去,他眼下最担心的就是,张媚儿一怒之下,将这件事告诉了父亲张贺甚至是别人,如果这样,王昭合在医馆的消息一定会泄露出去,她的安全可就面临了不测危机!
他一路火急火燎的奔过柳市大街十字,招得一街两行的行人都驻足望他,人们从来也没见过一向阴郁稳重、谦恭礼让的他,今日竟会如临大敌般张慌失态,横冲直撞在大街市上了。
看看前面一里多地,就是永巷掖庭的侧门了,他顺着一片空寂无人的皇城高墙下,气喘吁吁的奔跑着,招得戍卫在岌岌皇城望楼上的羽林郎卫,都在惊疑不定的望视他。
天子皇城与民间街市相隔着一道白米宽的林带,林带以内经常有羽林营骑往返巡逻,民间行人不得逾越林带靠近皇城。
刘病已这时顺着林带内的皇城墙下,急匆匆的先前奔跑着,猛不防脚下踢翻一块石头,疼得他“哎哟”失声,顿住脚步,眼冒一片金星飞溅,惶急抱起钻心疼痛的脚尖,呲牙咧嘴“嘘溜嘘溜”的直喘粗气,不禁羞怒的瞪视那踢翻的石块时,就不禁睁大了双眼,就见他踢翻的不是石头,竟是散落了一地黄灿灿金锭的钱袋!
他不禁放下还在疼痛的脚尖,张大一双眼睛望视着满地黄金灿灿的金锭,刚想蹲下身去触摸那炫目的金锭时,却蓦地跳起身,慌忙向四周围张望喊叫:“谁的钱袋遗失这里了!谁的钱袋遗失这里了!”喊叫了好一会,却见四周围空寂一片,无人应声。
他只好又蹲下身,将地上的金锭都装进钱袋里,暗想:“遗失了这么多金钱,失主一定心急死了!”如此想着,一时间也没别的法子了,唯有强自忍耐着自己心中的急事,先坐在墙根下休息一会,也好等候那位粗心的失主来认领。
却是等了好大一会,还不见有失主来,他忽然想起了先前在大街市上的一幕情景,心中不由得暗想:“今日这是撞邪了吗?怎么这一大袋金钱总是追着我了?莫非我真的时来运转,要出人头地富贵了不成?”如此一想,他顿时心情有些激动起来,这可是朝廷给他十年的零花钱,也没有这样多啊!
他饱受沧桑的凄苦脸上,不觉间浮现出了欲望的笑容,刚伸出手想打开钱袋,再看看那诱人的黄灿灿金锭时,却像触电一样的缩回了手,心中猛一阵羞愧的涨红了脸,不禁痛悔的暗暗自责:“该死,我怎么就见财起意变成了小人?连这样的不义之财都想贪,以后还怎么能出人头地成大事呢?何况,失主遗失的这些钱,也许就是他的一辈子心血,也许还是他满门的身家性命呢!”这样想着,他就决计等不到失主就这样一直等下去了,来惩罚自己刚才的可耻贪念。
不觉夕阳西下,空寂无人的一片林带里,灰蒙蒙的光线暗淡下来了,远归的鸟儿们也欢躁一片翔集林稍,纷纷归巢来了。刘病已这时直等得心急如焚,来回踱步,焦躁不已。
此时此刻,他那里知道,林带外面的街市上,一座“客来香”酒楼的窗户前,梁玉娘她们正坐在那里,张大三双明亮的眼睛,一直观望着他这边的一举一动,早又气、又急、又脑笑的,恨不得一齐飞身过来,暴揍一顿他这个死心眼的傻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