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那个时候的我,似乎什么都不怕,什么都敢说敢做,而如今,一切都被蒙上了一层灰尘。也许,就是从他离开的那刻起,我才发现,没有骁翮的甄昔,什么都不是。]
我挣不开沉重的眼皮,反而慢慢失去了意识,顺着这片回忆的潮流,毫无方向地飘荡着。
骁翮,你知道吗,我马上就快忘记你了,因为我无法控制自己的大脑,我怎么也想不起你的模样,所以,我屈服了。我在回忆里寻找着你的每一个样子,每一个表情,可是,我真的好难过,要重新记起那段时光,是多么残忍的一件事。因此,你一定要快点找到我,我会等待你,等待你找到我的那一刻,一切忧伤都将消失。
我静默地闭上了眼,期待睁开的那一刹那会有奇迹发生,也许,当我再次看见这个世界,我第一个看到的人,就是他。
可是,当我耳边再次响起一道声音,那不是骁翮,而是记忆里妈妈的呼唤。
她说,快起床上学了,小昔。
我把眼睛稍稍睁开一个小缝,就见妈妈拿起一旁的鸡毛掸子,装模作样地要拍我。我冷静地翻了个身,暗暗想,打吧打吧,你会打我才怪呢。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户照射到我的脸庞,我侧过身,口齿不清地呢喃,再睡一会儿,就一会儿。
接着我搂紧了怀里的小鲤鱼娃娃,撒娇一般缩进被子里。妈妈无奈地走出门,我原以为事情就这样结束了,没想到才隔一两分钟,我的房间又被推开。小河在我耳边惊叫道,起床啦,甄小昔,你爸爸来了。
那语气,仿佛明天就是世界末日似的。我睁大眼,有些生气。骗谁呢,我看起来有那么好骗吗?于是我捻捻被子,不理他。他却不依不饶,说,真的真的,你快起来吧,不然一会儿死得太难看。
看着他邪邪的表情,我瞬间觉得这里面一定有古怪!我说,你就骗我吧,我才不信。
然后我直接用被子盖住脸,任凭他怎么说,就是不动。但令我大失所望的是,我爸真的来了。
请原谅这世界的不平衡,妈妈的确是宠我,一般情况下对我凶一下都舍不得,但是我这位警察老爸凶起人来,那可是一点儿都不含糊。于是我踢开被子,立马翻了起来,嘴里还大叫,爸,我立刻,马上就起!
然而当我看见小河在旁边幸灾乐祸地偷笑时,我的脸色瞬间就精彩了,一会儿白,一会儿青的。以至于我还怔在那里傻傻地试图用眼神杀死他,忽视了旁边神情微变的爸爸,他瞪着我那千姿百态的脸,怒喝,还不快去洗漱!
我轻手轻脚地拿起外套披在睡衣上,顾不得心中百感交集就冲出了房间。我急切地刷好牙,穿好鞋带,还意外地给自己梳好了头发。之所以说是意外,是因为以前都是妈妈帮我梳的,但因为现在情况紧急,只好用我那拙劣的梳头技术应付一下。
我抓起书包,刚刚背在背上,就被爸爸拉了回来。他严肃地让我坐下,说,先吃饭,吃完了再去!
望着爸爸那极易动怒的脸,我怯怯地应了声,乖乖拿起牛奶一股脑儿全喝下。爸爸沉了沉语气,意味深长地嘱咐道,今天你妈妈有事,放学我会让小河去接你,知道吗?
我不情不愿地点点头,幽怨地看了小河一眼,说,知道了,爸爸。
吃完早餐,我不但没有慌着走,而且还故意放慢了速度。因为按照平时来看,夏拥每天都会来我家附近的公园边等我一起上学,可是不知为何,好久都没有看到她的踪影了。我担心今天她又会不来,就不自觉想慢一点,也许她现在还没有出发呢。那天应该顺势问问她的,竟然给忘了,也不知道这些天她一个人上学有没有遇到危险。
走到马路边,我刚想回头看看她跟上没有,就见小小白跟着小河追了上来。他说,你爸爸担心你,让我陪你去。
我不满地嘟起嘴,独自往前走去,不理会他。他倒不生气,反而追上来和我并肩走着,忽然,他奇怪地指着我,说,你今天早上起来没梳头吗,怎么乱蓬蓬的?
我停下脚步,苦涩地望着他,说,很乱吗?额,你也看出来啦,走得太急,忘记梳了,呵呵。
我一直都知道自己的梳发技巧不太理想,但没想到这么容易就被他瞧出端倪,幸好他没看见是我自己梳的,不然就太丢脸了。
他连忙摆手,讨好地说,没有没有,挺好看的。
但他的眼神告诉我,这么丑的发型也敢弄出来见人,真是不怕引起骚乱啊。可我依旧顺势接了一句,那是,我天生丽质,什么发型驾驭不住?
他倒没有拆穿我,叮嘱道,好了,我一会儿会送你到校门口,中午十一点半准时在值班室等你,不要乱跑,知道吗?
我乖巧地点头,笑得明媚如花。不知不觉着就走到了学校,我正准备和他道别几句,然后便让他快点回去。可还来不及开口,就有几个同学围了上来。
李浅末直接走到我跟前,肆无忌惮地打量着小河,我顿时就不高兴了,平时高傲得跟朵葱花似的,现在攀亲戚算什么?我正想破口大骂,小小白已经先一步挡在跟前,冲着李浅末就是一场嘶叫。
她穿着一身鲜艳的红裙子,直接无视了小小白的警告,声音柔得几乎可以滴出水来,还有意无意地瞟向我身边的位置,说,甄昔同学,这位是?
我一把将他拉进了些,气势宏博地说,别瞎叫,我跟你不熟。
李浅末应势莞尔一笑,温柔地说,甄昔同学,我要是记得没错,你才三年级吧,怎么这么不懂得尊敬学姐。
我刚想回一句关你什么事,小河已经抢先用一种奇妙的音量低声对我说,这瞎扯的谁呀,发育不良的还好意思出来说你小,到底长没长眼睛?
他说得很小声,但足以让我们三个都听清楚,我毫不顾及地捧腹大笑着,而李浅末微红的脸却一下子变得苍白至极。他继续说道,现在的人类都那么厚脸皮吗,甄小昔,你可不能跟着这些菜鸟学坏了。
我似有所悟地点点头,转身可怜兮兮地望着李浅末,我说,我尊敬的学姐,还有一分钟上课,你不打算快回教室吗?
她没有接话,倒是小河微笑着跟我告别,他说,正巧,我有事得先走了,免得被小小白的同类看上乱咬。你可以搞定的吧,嗯?
我憋着笑,应道,好,你快走,我帮你赶跑,这些,疯狗。
话音刚落,早自习的铃声便响了起来,处在实验班的李浅末自然不敢迟到,胡乱念叨了我两句便要离开。我不屑地对着她的背影“呸”了一声,讽刺性地大喊,不就是比我高两届吗,有什么了不得的?打又打不过我,就知道拿老师当挡箭牌作威作福,真做作。
想起那个时候的我,似乎什么都不怕,什么都敢说敢做,而如今,一切都被蒙上了一层灰尘。也许,就是从他离开的那刻起,我才发现,没有骁翮的甄昔,什么都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