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就是一个庞大的迷宫,不论你是贫富贵贱,睿智或愚蠢,都逃不开要来这迷宫里走一遭。]
模模糊糊中,我被一场噩梦惊醒,梦的内容已经被我忘得七七八八,可还是掩盖不了心中的恐惧。点亮手机屏幕,才凌晨两点多。
窗外的天空露出一片鱼肚白,淡淡的月光透过玻璃射进屋子。我睁大眼睛,看着俯趴在床尾的小小白,忍不住露出一个灿烂无比的笑容。
它的毛不像从前那样光滑,墨色的嘴微微撅着,小小的眼睛像星星般忽动忽闪。我翻了个身,便看到它睁开了眼,在月光的映衬下,小小白的双目看起来特别有神,它小声叫着,好像在说,还早呢,快睡快睡吧。
我乖巧地又闭上双眸,心绪飞得老远,在这个漫长的夜晚里,我想了很多。有去世多年的爷爷奶奶,有伴我入眠的小小白,还有教会我防身的爸爸,每日为我梳头的妈妈。我把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和物都过了一遍,可还是觉得孤单。
说到孤单,我想起有一次和几个伙伴跑到KTV去疯玩,回家的时候被爸爸抓了个正着,还被他关在卧室里不能外出。在无聊之中,竟还主动看了一晚上的报纸,其实吧,我什么都没看进去,只记得有这样一句话,孤单,是一个人的狂欢,狂欢,是一群人的孤单。
心烦意乱之际,我发现还有半个月就是夏拥的生日了。以往她都会提前约我,可是这一次,发生了点插曲,连她的影子都没看见。于是趁着睡不着,我打算在上课之前去找夏拥,问问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轻手轻脚地穿好衣服,我摸索着来到小河的房间。申明一句,我可不是色心大起,预备趁人之危什么的,只是他有车,让他载我去比较方便,况且天还没亮,我一个人有点害怕。
可是在我小心翼翼地推开房门之后,却发现他的床上空无一人,尽管被子是拆开的,但我保证,他昨天晚上绝对没有在家,大开的窗户就是最好的证明。
可是,他会去哪儿呢?我实在想不到,小河是爸爸朋友的孩子,可是我以前从来没见过他,还有,他似乎从来都不上学,也从来没有提及任何关于过去的事。这一切像一个被隐藏起来的疑团,令人感到不解,恐惧,而爸爸仿佛也在极力替他隐瞒,只有我被蒙在鼓中。
回到房间后,估摸着又过了两个小时,我********又到了隔壁,但依旧不见他的踪影,只是那扇窗紧掩着,仿若他从来没有出去过。
到底去哪儿了?我随意抠了抠下巴,迷惑地皱眉,却感到后背一阵凉意。这种感觉很熟悉,就像之前我在爸爸办公室摸到的那个东西,枪。
我慢慢地回头,居然看到了小河,只是意外地还带着一副欠扁的表情。他像是被吓了一大跳,看到是我后才悻悻地安下心。可等他刚松了一口气,就神情怪异地盯着我,似乎要在我脸上看出朵花来。
他说,你怎么在这儿?
我严肃地望着他手中的玩意,趁他流神抢在怀里把玩,我说,你没事弄支枪来干嘛?爸爸说私藏枪支犯法的,而且,这枪好奇怪,扳机都按不动。
他一脸无语,接过我手里的枪,说,这是假的好吗?
我小鸡啄米般点点头,又询问道,那你刚刚去哪儿了?都没看到你。
他没有回答,只是径直走到床边坐下,端起柜子上的茶杯浅饮了一小口,反问,你找我什么事?
我倒也不拘束,大方地跟着他坐到床边,说,让你带我去学校啊。还有之前,我来找过你,但你不在。老实交代啊,你昨天晚上到哪儿瞎逛去了,居然都不带上我,真没义气!
微弱的光线把他脸上的神情修饰得无比夸张,他压低声响,故意凑近了些,说,这大晚上的,你一女孩衣衫不整地跑到别的男生房里,额,不需要这么暗示我吧。
这话一出,空气瞬间就压抑了不少,我脸不红心不跳地拽过小河的衣领,整个人都贴了上去,恨恨道,你脑子是有炸弹还是长肿瘤了?
他故意咽了咽口水,慌张地护住胸前,结结巴巴地说,你,你要干嘛?
说实话,我有种想要晕倒的欲望,现在这个时代都流行恋童癖么,小河什么时候也被传染上这种怪病了?
被我狠狠教育一番后,小河终于缴械投降,主动倒水递到我跟前,哀求道,别再说了,甄小昔,节约一点口水吧。你这样我真的很心疼,你知道吗?水分对于女孩子来说,那就是命根子,没了它,容颜会枯萎,肢体会萎缩。总之,现在停下来好好补充一下水分就对了。
其实以前我并不喜欢说那么多话,但为了可以看见他这种无奈表情,我发现我也渐渐开始习惯了。
出门前,爸爸叫住我,对我说了一句我怎么也不能理解的话。他说,不要相信任何人,尤其是小河。
然后我愣了,我问为什么,爸爸却始终不肯给我答案。
在去学校的途中,我一直沉默,小河也没有开口说话。只有小小白冲着我闷哼了几声。我便蹲下身,认真地说,小小白,你会一直陪着我吗?
它张着两只不大不小的眼,萌萌地迷糊了两声,又靠近了些,用它的毛在我脸上蹭着。我知道,它在说,放心吧,主人,我会永远陪着你。
然后我抬起了头,仰视小河,我说,小河,你呢,你会骗我吗?
他说,不会。
我永远都记得那一句话,他告诉我说,不会,他不会骗我。可其实那句话,本身就是一个谎言。
那天,我也没能见到夏拥,只听她同学说,她已经有一阵子没来上学了。
这个时候我才知道,生活就是一个庞大的迷宫,不论你是贫富贵贱,睿智或愚蠢,都逃不开要来这迷宫里走一遭。而人们脸上的那些皱纹,就是擅闯迷宫宫殿时留下的疤。
也许,我不该那么固执,不该那么小心眼,不该因为别人的一点错就将本来真心待我的人否决。可是,如果我不再这样,那我,还会是我吗?